番薯老叔走进杂咸铺,边哼着凉啰曲边巡检档位。
走到小梅的肉脯柜台,见到一块肉脯上有一点紫黑斑,随停下脚步,指着那块肉脯对小梅道:“光亮亮的肉脯,这块有黑点,看上去不好看,把这块肉脯下了。”
“好的!”小梅应了一声,利索地用保鲜袋把那一块肉脯装起,加标放进备储箱,又开始招呼卖客,究竟,这个时分,生意格外的好。
番薯老叔人品或不怎么样,却非常重视生意口碑,按理肉脯上有一点小紫黑斑,完全是肉的问题,不影响肉脯的质量。只不过碍挑剔人的眼,番薯老叔还是把它缷了。
番薯老叔继续巡检,到了小英的咸菜柜台。恰好咸菜柜台生意断点,番薯老叔随走上前,对小英道:“咸菜手,我最喜欢。”翻过身,把背献上,接道:“给老叔捶捶腰。”
小英一把把番薯老叔推开,哼了一声说:“去、去、去,啬吝老鬼,薪水不涨,老爱捶腰,你给我涨薪水了,我天天帮你捶去。”又来了卖客,小英招呼客人。
被小英推了一下,番薯老叔掉转身,捏了小英一下腰,“嘻嘻嘻!”的走开了。
巡检完了档位,番薯老叔钻进杂咸铺侧小门,入了咸菜窑,准备腌制新咸菜。
番薯老叔腌制咸菜是硬工夫,属于祖传,可以朔上八代。在唐山老家,番薯老叔的亲人也是卖咸菜的,口碑颇好。
自上世纪60年代中期逃亡到大象群岛之后,稳定了下来,番薯老叔就开始利用这门祖传手艺,制咸菜,买咸菜,经年累积,最终成就了今天亿万资产。
现如今,整个王国国民几乎每天都得吃上番薯老叔的咸菜,因而,番薯老叔每一天也得腌制十大缸咸菜,才能满足大象国民餐桌的咸菜供应。
本来番薯老叔是雇了腌制咸菜的学徒,无奈这咸菜好不好吃,合不合味是认了人的,番薯牌咸菜总得过了番薯老叔的手才够上了那个味,其他人就是认真加认真,精细加精细,最终腌制出来的咸菜就是没有番薯老叔腌制出来的咸菜爽口。
因此,番薯老叔也把那些学徒解雇了,那怕供应了整个大象王国,也从此单打独斗。
当然,番薯老叔腌制咸菜也有个小窍门,即每缸咸菜封口时放进了一小块冰糖,这属于祖传秘方,番薯老叔就没有传授给了那些学徒了。
番薯老叔钻进了咸菜窑,立即把门带上。接着褪去了身上的衣服,只着一条短裤,头上绑了毛巾,腰里捆上浴条,就开始腌制咸菜了。
番薯老叔瞧瞧了大菜的嫩度,挑捡掉几片稍微老一点的叶片子,又嗅嗅了生姜的辣度,挑捡掉几个稍微生一点的嫩姜。完事再又端瞧了一遍,觉得了合适,就正式腌制咸菜来。
称菜、称姜、称盐。
查缸、挑缸、净缸。
分堆、拌菜、搁时。
装缸、下糖、封缸。
虽说腌制咸菜有机械辅助,但这整整十大缸咸菜腌完,也让番薯老叔好些忙碌,汗水涔涔。封完缸后,番薯老叔拿起腰间的浴条,擦了一把汗,“呼!”的大吐了一口气。稍会,在咸菜窑喝了一泡工夫茶做为小憩。待收拾了茶具,才擦洗了一下身子,换上了衣服后就地吃了午饭。
腌制咸菜只是番薯老叔每日继巡检档位后做活的第二个程序。
究竟是供应整个大象王国的杂咸摊子,番薯老叔虽说是大生意人,但打理起这摊子,也与几千年来的小农人一样,过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从咸菜窑出来,番薯老叔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查询各地分铺的营业情况,审批了各部门、各分铺和各档位的报表及业务,清点一下当天的业务开支和营业收入。
一切忙完后,已到了日薄西洋时分,番薯老叔这才起步,返回唐人街自己的番薯府墅宅来了。
番薯老叔的番薯杂咸铺座落在华埠二区,家居却是唐人街的临街墅宅。番薯老叔存资上亿,居住的也当般配,在富人集居的唐人街,番薯老叔的墅宅算是气派显眼,尤其是临街门额上的“番薯府”三个烫金大字,让人一眼就明白这不是一般人家的居所。
不错,番薯老叔是大象王国希思国王亲册的五星绅士,授国家独立英雄勋章,看定,“番薯府”额匾左下侧,还有二行烫金中英文“希思赠匾/Heathpreseneedtheplaque”。
原来,番薯老叔刚逃亡到大象群岛时,正逢大象群岛摆脱日不落帝国的殖民抗争风云涌起,年轻时的番薯老叔也加入了由现国王希思创建的独立党,为大象王国最终的独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卓越功勋,被誉为“大象独立兄长”。
番薯老叔在墅宅用完晚膳,坐到番薯府宽敞的大厅中央沙发上开始泡饮工夫茶。三冲茶过后,方才打开电视机,点播潮剧《潇湘秋雨》。
电视画面甫一进入剧情,番薯老叔骤时肃然,腰板挺直,高颧也不惜再抬高上一二公分。
正当番薯老叔肃然品茶赏剧的时候,此会,番薯府响起了门铃声。佣妈打开大门,只见潮州叔走了进来。
贵客,番薯老叔不禁起身迎上,双方好些客气。
待落座,番薯老叔即重新烫洗了茶具,换了一泡新茶,待冲毕,方道:“潮州叔,这是我刚从揭阳带回的上等铁观音,今年的春尖,尝尝味!”随伸手摆掌做了一个请势,并道:“来,食!”
按年纪,一个七十多,一个五十余,潮州叔称番薯老叔应该叫兄或叫叔,番薯老叔叫潮州叔要么叫名,要么叫弟,但双方称呼的特殊,叫叫也叫惯了,以至番薯老叔叫潮州叔也叫叔,潮州叔叫番薯老叔也称老叔。其实,要深究,这种叫法就是平辈,两人眼里的对方,番薯老叔和潮州叔就是一个绰号。
潮州叔也回做了一个请势,道:“番薯老叔,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