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雨今天休假,一早就被未婚夫接走了,他们今天要拍婚纱照,去年小雨还是单身,明年就要结婚了,虽然她的男朋友我看着不是很顺眼,但是他对小雨好就行,跟我没多大关系。
刘致承约了我吃饭,不知道是算午饭还是晚饭,看来他要先说了。
“来了,坐,想吃点什么。”致承招呼我坐下,递给我菜单。
我根本没心思吃东西,我还是比较关心他想说什么,我在家思考了很久,如果他提出让我做他女朋友,我就装作很认真地想,然后腼腆地答应,这样又能达到目的又不失矜持。
我说:“和你一样,但是我不吃辣。”
“哈,你忘了,我也不吃。”这让我想起了他,每次我忘记什么事,他都会说“哈,你忘了”这句话。致承以前不吃辣我当然记得,只不过没想到他现在还是不吃,以前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每次他都要把辣椒仔细地挑出来,这股认真劲儿不输他做题的时候。
“那个,小贝,你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致承突然冒出这样一句,估计是在打探我。
“我还没有男朋友呢。”我说。
“昨天丁雨在旁边,我都不知道聊什么了。”
“对,”我附和道,“她总是八卦。”
“听说今年画展你要展出一个系列的画,真了不起,准备得怎么样了?”致承给我点了奶茶,还关照地对服务员说要加冰。
“准备好了,最近没事做,闲得很,你呢?我昨天听说你在国外有自己的餐馆,怎么回来了?”
“哦,规模其实也不大,我在英国开了两家中国菜,外国人你懂的,每天都是那几种菜,哪像咱们一样吃得丰富,我爸爸是北方人,妈妈是南方人,又都会做饭,家里的菜就五花八门的……我上大学时也是全国到处跑,吃过不少美食,我这次回国就是想请几位做川菜、粤菜和东北菜的厨师,我已经在英国盘下了一个大店面,就差这几个地方的菜了,把全国的美食都上桌,生意肯定火到爆。”致承一提到自己的餐馆就兴奋起来,他从来没有一次说这么多话。
“真好,有自己的生意,我就只能出卖自己的爱好吃饭,其实我不想,但是女人嘛,还是要经济独立,找到男朋友,也要独立,结了婚更要独立,这是尊严问题,嘿嘿。”
“这不叫出卖爱好,你这么喜欢画画,它应该给你带来点好处,你现在在已经小有名气了,一幅画要卖到好几千甚至上万,要不是我店里必须得挂有中国特色的东西,我一定挂你的画。”
“我有些画国画的朋友,也很有名气,介绍给你认识,”我故意把脸凑过去,他也凑过来,我们的鼻子间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都是美女。”
他坐了回去,说:“我可对她们没兴趣,我有心上人了,但是她还不知道。”
“谁那么有福气,我认识吗?”我故意问。
“当然认识。”他点点头。
“你没向她表示吗?”
“我,我不敢。”他眼睛不敢看我,马上转移了话题,“对了,画展几号?”
“十八号,就这个月,你几号回去?有时间来吗吗?”
“二十一号的飞机,厨师找好了,有的是时间,二十一号之前,有事就找我。”
之后的五十一分钟,我们都没怎么说话,这场面十分尴尬,在现代中国不应该这样,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每次试探他都会转移话题,应该没准备好吧,没准在他走的时候会突然表白,然后我就去了英国,和他过着幸福的日子……可是我必须经常去探望大姐,梦要是真的就好了。看来致承真的变了不少,但是大致没变吧,他为什么还不说呢?他要是向我表白,我绝对抛弃各种计划,然后马上答应他,什么矜持不矜持,我是不在乎了,我更在乎他。
“小贝,今天开心吗?”致承帮我披上大衣,我们出了餐馆。
“开心,和你在一起我怎样都开心,真想这顿饭吃一辈子。”我忍不住暗示,这应该算明示了吧。
“我也是。”没有我预期的表情,竟然没听出来!这个木头。看来英国的风还是没把他的脑子吹得聪明点,和高中的时候一样,每次我说什么事,别说暗示了,明示都不懂,但是一般来说,我不说话他倒是能猜中,相信他已经懂了,正在策划浪漫表白了,算了,随他,实在不行就得看我的吧。
“上车,我送你。”他替我开了车门。
“不远,我自己回去吧。”确实,从这里走路到我家,大概只需要五分钟。
“不远?陆美然让我送你去她家,都跨区了,还不远。”他盯着我的眼睛一直看。
我立刻进行大脑搜索,仍然无果:“可是我不知道啊。”
“哎呀上车吧,我又不会把你卖了,大米刚才还发信息说想你了,你看看。”说着就把手机递给了我,果然是大米发的:“承子,到哪了?美然天天在家念叨你们俩,又怕我传染给你们,我现在好全了,你们快点啊。大米。”我把手机还给他,上了车。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约会但是和他在一起我确实很有安全感,也很舒心,他知道怎么照顾我,也很懂我。
“小贝,你记不记得咱刚上高中时候的体委?”
“记得记得,叫……”我明明记得的,那个男生全班最高,多次路见不平一声吼,出手相救被教导主任训斥的弱小同学,总被处分,“叫……李崇奕,对,就叫李崇奕,怎么了?”
“你知道他现在是做什么的吗?”
“他不是立志成为律师吗?我当时还笑话他,说他说不清理的时候,就会暴力解决,当然我不否认他是出于好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是也不至于把人家原告被告法官证人都打了吧,哈哈,他不会真成了律师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确实得很吃惊,他毕业考到了哪我也不知道,哪个法学院要了这个身材像体校的学生,哪个学校就不用请保安了。
“他大学毕业以后继续攻读,现在人家可是博士,嗯……我刚回国的时候还碰见他了,还是他一眼就认我出来了,他打算一家开律师事务所,他还说要以咱们学校名字命名的,他还说啊,以后再也不随便动手打人了,还要把事务所开到世界各地。”
“那你好哥们儿呢?”
“好哥们儿?哪个?周德还是刘伟耀?”
“都说说吧。”
“周德没联系了,听说他车祸以后身体不是很好,也不太爱说话。刘伟耀和我一起开餐馆,去年结了婚,今年孩子都有了。袁悦呢?她不是说独身主义誓不结婚誓不结么,现在怎么样?”
“还是没动静,我的姐妹圈里,也就我们两个没爱情眷顾了,她倒是觉得无所谓,可我还是……”
“对了,你问问丁雨,她要不要去,快到她家小区了。”他突然很不绅士地打断了我的话。
“她今天去拍婚纱照了,昨天不是说了么,健忘。”他明明就是想岔开话题,才随口一问。
“我忘了,记性越来越不好了。”他打马虎眼。
“我记得你说你的梦想是作家,什么时候想做餐饮了?”他不想聊,我就问点别的。
“大学读的是管理,我一开始只是想先开个小饭馆不至于在写小说的时候被饿死,但是我发现中国菜在国外很受欢迎,我们的菜价格不好,味道好,就特别火爆,生意越来越好,我的小说却到处碰壁,所以我想先放放,过些日子拿出来就看出问题来了,这一放就拾不起来了,太忙了,一开始是我和刘伟耀,后来人越来越多,我不能对他们不负责。”
“写的什么小说?我想看看。”
“早就丢了,我的青春和我的梦想都变味了,还是你活得潇洒。”
“我自己不觉的,有人说终身爱好成为职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看不是这样,乐趣会减少,没以前开心了。”
“也是。”
“嗯。”
然后我们陷入了沉默,他打开了收音机,正在播放我们以前最喜欢的歌,很好地缓解了气氛,他专心致志地开车,在静静地看他,我一直觉得他没变,是骗自己的,说对他有感觉,也是骗自己的吗?或许是因为致承太像他了,像他一样的性格,像他一样的懂我,当初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呢?
我是不是从来都没喜欢过刘致承,还是曾经喜欢过,还是一直都是因为爸爸,我记得我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不在了,是爸爸照顾大姐和我,他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说他有多苦多累,也从来不在我们面前叹气和埋怨,不抽烟不喝酒,在我们面前他几乎一直是笑的,宽容理解我和姐姐,从来不打骂我。丁雨以前还说我恋父,谁不想找一个像爸爸一样的男人疼爱自己呢?无论怎样任性,多不讲道理,他都会宠着你,但是只对他一个人这样,爸爸经常教育我们要善待他人,别人有困难一定要尽力去帮,女孩子家在外不能对别人耍公主脾气,才会有好人缘……
大米和美然都属于稳定的高收入群体,他们在市区买的房子,像我们这种收入不稳定或者丁雨这种中等收入的朋友,基本没有钱在市区买房子,我的收入这个月可以满汉全席下个月就有可能吃泡面,我回国后在市区租了一个房子,办了一个画室,但是竞争压力太大,收入也就能够交租和吃饭,今年年初关门了。我计划画展后名气又要大些,顺带宣传,画室明年就又能开起来,再叫几个画国画的朋友,明年就好过多了。
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