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生命之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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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发现:戏剧主题

数天前,我在易卜生的讣告中读到这样的语句,或类似的表达:“不要让人们再回到过去莎士比亚那种古老的民谣题材,不要回到谋杀主题,不要回到幽灵主题,因为在舞台上让我们感兴趣的是现代的经历以及讨论我们自身利益相关的东西。 ”讣告中,易卜生还受到了批评,因为他写了自杀事件,用别的方式渲染了“病态的死亡恐惧”。戏剧文学长期以来遭到记者们的批评。旧的愚蠢的事物以及新的聪明的事物,所有这些事物都在努力留下深刻印象,例如吸收当下生活,喜欢明显的原创性以及明显的逻辑,规避古老的以及难以解释的事物。我所引用的这位作家远不仅是一位记者。不过,他过着忙碌的生活。为了评判,他本能地转向记者一边。他并没有想到伟大的诗人和画家,没有想到证人的瑕疵。他们就在那里,通过我们对他们思维的理解,我们或许会成为时代的观察者,仅是这个时代的观察者。戏剧就是一种表达方式,而不是一种特别的主题。戏剧家可以自由地选择他心灵所想到的事物,就像“恩底弥翁”的诗人或站在法利赛人西蒙门前的抹大拉的马利亚 [1]的画家。离谈论我们的兴趣如此之远,离我们当下的生活环境如此之远,当下的生活环境对我们的想象而言是最动人的,正是那古老而遥远的事物在搅动着我们的内心深处。威廉·布莱克在《天堂与地狱的婚姻》中有一句话,如果我们没有理解到布莱克的文字体系,那么这句话就毫无意义,这句话就是:“酒越陈越好,水越鲜越好。 ”

水是体验,直接的感觉;酒是情感。正是借助智性,同想象区别,我们才能扩大体验范围,把它同自身分开,同幻象分开,同记忆分开,在其他事物中创造科学和优秀的报纸杂志。另一方面,得到古老情感记忆的滋养以及不计其数的经验滋养,情感变得令人陶醉、令人愉快。它必定是某种古老思想,也就是被许多天才的经验所强化的情感,它区别于有教养之人的情感。他冥想和创造的题材都太陈旧了。他会鄙视艺术中太刻意的原创性,就像日常生活中的事情一样,难道不是巴尔扎克说的“我们都是守旧者”吗?最重要的是,他非常有教养。无论是写作还是绘画,他都不会想要那种否认或强

[1]抹大拉的马利亚:《新约圣经》中六位马利亚之一,由于她出生在抹大拉而得名。据《圣经》记载,耶稣从其身上驱逐出七个恶鬼。

迫他那高贵而悠久血统的手法。高乃依 [1]和拉辛 [2]并没有否定他们的导师。当但丁提到他的导师维吉尔时,没有自鸣得意。在他们那个时代,模仿是刻意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意;而原创是人们自己的一部分,非常深刻。因为无意识的慢慢分析能够发现他们的奇迹,或许那需要几代人来发现他们的奇迹。不过,正是我们的模仿是无意识的,正是我们的模仿等着时间的考验。一门艺术的题材越具宗教性,它就越会一成不变,它所激起的情感就会越古老,它所唤起的我们眼前的处境就越古老。在中世纪,去圣帕特里克炼狱的朝圣者们发现,他们自己站在湖边,看见一艘由空心树打造的船,能够载他们到达幻象的洞穴。在宗教性的绘画和诗歌中,古老式样的王冠和剑赋予了自己新内涵。将我们对崇高事物的想法同神秘阶梯分开,这是不可能的。在神秘阶梯上,不是人,而是长袍、珠宝、事件、古代设施慢慢浮现,超越沉睡的心灵,在它们不断攀升直到被某种遥远的光环吞没之时,就会呈现情感的和精神的生活。他们太过现代,太过短暂,而不能承受这种光环。一切艺术都是梦,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让梦成真。艺术所塑造的就是宗教所接受的。最终,一切都在酒杯里,一切都在酒醉的幻象中,葡萄开始酝酿成酒。

[1]高乃依(1606-1684):17世纪上半叶法国古典主义悲剧的代表作家,被称为法国古典主义戏剧的奠基人。代表作有《梅利特》《贺拉斯》《西拿》等。

[2]拉辛(1639-1699):法国剧作家、诗人,与高乃依和莫里哀合称17世纪最伟大的三位法国剧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