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晴日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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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亲情乡情(3)

自此以后,岳母就在我与妻走到一起的过程中起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除了努力地工作与学习,我是绝对地别无其他什么,我一直想知道,我的岳母是依据什么拿定了主意,允许一个家境贫寒长相平平的小伙子做她的女婿。

在我与妻婚前婚后的许多日子里,岳母的关爱常常让我感动不已。

记得第一次以准女婿的身份登门,正赶上岳母家播种玉米。出身农家且从小就寒暑假做惯了农活儿的我,很为有机会以劳动的方式博得岳母一家人的好感而兴奋,于是顾不得换掉皮鞋,便拼力独自担当起了笼粪的重任。一个上午下来,岳父脸上的满意给了我很大的满足,稍一忘形,午饭居然与岳父对饮了起来。也许是上午的拼力引起了酒后的疲乏,也许是兴奋与满足之下不自觉地多饮了两杯,刚放下饭碗便自顾自躺在床上,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醒来,岳母在床边笑笑地说:“累了吧?”——手里正拿着我的皮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弄得鞋跟快要掉了,岳母正给我缝合呢。

每每去岳母家,岳母总会弄几个小菜,备两壶酒。起先总觉得是沾岳父的光——岳父喜饮,但后来几次,明知在乡上工作的岳父不回家吃饭而酒菜依然,才明白酒菜里面其实有岳母对我的关爱在。那时的我并不嗜饮,但确乎享受了饮酒的喜悦,而更大的享受则是饮酒过程中岳母那么广泛、那么并不浅显的谈话,尤其是岳母有时去另外一孔窑洞面缸里舀面以前,一只脚门槛里一只脚门槛外且笑笑地和我说半天话才真的出门的样子,成了我永远不能忘怀的美好记忆!

儿子出生以后,岳母不断腾出更多的时间住在我们很狭小、很局促的家里。在儿子渐渐长大的日子里,我的小家庭中欢乐的笑声很多来自于岳母,有时她逗着她的小外孙咯咯地笑起来,会让人匪夷所思地想到她的年轻时代!至今我还固执地认为,她抱着外孙永远笑笑的样子,是对“含饴弄孙”最好的注解。

岳母和我说的最多的,是她教育子女上学读书的事。说到她认为自己教导有方或认为子女争气的故事,她总是那样的喜形于色;而说到她些许的不大满意,她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在我与妻成家几年以后,她曾带着她的小儿子来单位住了一些日子,起初我并没有在意,很长时间以后她才给我说:“让他受受教育,开开眼!”

儿子渐渐长大了,我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儿子学习上的每一点进步,都是亲他、疼他的姥姥特别开心的最大理由。

岳母病了!

她的病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不仅是我们做子女的,包括所有认识岳母的人,都无法相信岳母这样善良达观的人会得那样的不治之症!

来学习前,我特意去看了岳母。她一句话没说,就只还是笑笑地看我,只是那笑,憨憨的,涩涩的,凄凄的……

亮亮的天光……

厚厚的窗帘……

窄窄的缝隙……

我努力地闭上眼睛,认真看着岳母笑笑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的岳母是笑着鼓励我就应该不断学习,不断上进,还是笑着宽慰我没有在她身边送她远行……

8、舐犊散忆

儿子上大学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总是不由分说、不分时间地点地袭扰着。十八年来的一切,很难如心中所愿连成一片,倒是星星点点的片断的闪烁,不断照亮着周围难以明说的一切……

学琴

六岁,儿子上幼儿园大班,我也像很多别的家长一样,给儿子买了一架电子琴。起初,领着儿子拜我的老师贾老先生为师,弹拜厄钢琴练习教程。约一年后,虽简单却美妙的旋律在儿子的手下流淌。老先生说孩子真还有些天资,学得不错,应该去高等院校拜拜师,学钢琴,于是便去了省内一所大学,但只去了一次便放弃了!原因似乎很可笑:教琴老师的严厉程度超过了我的承受力——我受不了儿子学琴过程委屈神情中流露出的不情愿。于是我回想:我为什么会让孩子学琴?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是赶时髦。家长让孩子学琴,其时大抵基于两种想法:或是要孩子学一技之长,将来以此进一步求学、发展,以至安身立命;或是受校园素质教育风潮下艺术教育铺天盖地大浪的裹挟,不明不白地要孩子学点“艺术”。我呢,只是认同一点:学琴,对于开发幼儿的智力有其独特的作用。读着儿子的委屈,读着儿子的不情愿,我想,也许,智力开发了,其他的什么却受挫了,得失之间,孰轻孰重?

就在从那所大学回来不久,儿子升入小学了。不知是儿子慢慢有了课业负担且越来越重,无暇再多去摸琴,还是我自己越来越不在意儿子学琴练琴的情况,反正,家中的琴声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失了。

现在,儿子早已不会弹琴了,那架仅仅伴随儿子两年的电子琴也早已送了人。即使存在一直学下来可能培养出一个钢琴演奏者甚或什么什么“家”的假设,我也从没有为当年父子俩共同的放弃而后悔。但我也一直认为,近两年时间的学琴,为孩童时代的儿子提供了更为丰富的滋养,这滋养一直对他很有益处,不论小学中学,还是刚刚开始的大学,——尽管他的确早已不会弹琴了。

进奥数班

从小,儿子就对语言文字的东西特别感兴趣。识字卡片自不消说,见了街上的广告牌、公路上的标语牌也总要问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字,是什么意思。上了小学,语文老师说他学语文很轻松,似乎有着不同于别人的天分。于是,有人说从我这里得到了遗传受到了影响——因为我是语文教师。其实,我在上学的时候倒是数理化好一些,原本是要被培养做数学教师的。

问题来了,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儿子的数学老师很负责很诚恳地说儿子的数学似乎有些问题,倒不是考试成绩如何地不好,而是觉得他的数学思维似乎不如他的语文思维。我向老师讨对策,老师想了想说可以试着让他上上小学奥林匹克数学选修班。就这样,儿子进了奥数班。也许是较之于常规的数学课,奥数更接近“思维的体操”,也许是奥数的内容更为儿子所喜欢,也许还有我对儿子学数学情况的更为关注,也许以上种种兼而有之,反正他的数学学习越来越为老师所肯定。奥数竞赛也还拿过个什么奖——是什么奖呢?还真是忘记了。

后来的一些事情似乎不断地说明着点儿什么:儿子上了初中,学物理、化学总是进入学科课程较慢,起始阶段的学习成绩很让人着急;但却又总能经过努力在不太长的时间进入,且取得不错的成绩。中考来了,他的数理化成绩令人吃惊:三科总共只丢了两分!每每,我就想,是不是他先天的理科思维确有那么一点儿缺陷或被什么东西所“屏蔽”?是不是从学奥数开始,他的理科思维逐渐得到了某种矫正激活,或开通了矫正激活的渠道?

带有考验意味的时刻来到了:高一即将结束,高二起要分科,儿子到底是该选文科呢,还是理科?进入理科课程较慢的问题仍然存在,周围不少的人都看好他的文科,怎么办?严肃的抉择是在一次午餐的饭桌上轻松做出的,我要儿子自己拿主意,儿子想听听我的想法,我在再三申明仅是自己的想法,最后由儿子自己决定后,说出了综合多方面因素“选理科更合适”的意见,很明显地,儿子舒了一口气——他说自己本就想选理科。

学文科、学理科本无所谓好与不好,但对一个人的发展来讲,应该有适合与不适合,或适合与更适合。如今,虽然儿子选择了理科,而且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他自己理想的大学,但我只敢说事实证明他不是不适合学理科,不敢说他就更适合学理科,假如他从高二起选择了文科呢?——当然生活不允许那么多的“假如”!

进奥数班虽然不是直线地通往儿子的今天,但对儿子的今天无疑起了重要的作用;进奥数班不一定决定儿子的今后乃至一生的走向,但它是儿子一生走好或走得更好的机缘。

口头作文特等奖

应该是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吧,儿子参加全地区口头作文比赛拿了小学组唯一的特等奖。而这个唯一的特等奖还不是赛前预设的。

那是地区教研室和地方报社多年来首次举办的全地区大规模口头作文比赛。比赛分中学组和小学组,各设一、二、三等奖以及优秀奖若干名。参赛学生要经过学校、联校、县的层层选拔,最后进入比赛的人数并不多,因此,最后的比赛实际上类似于决赛。儿子经过选拔,进入了小学组最后的比赛。我在比赛的前一天晚上接到通知,比赛当天出任中学组的评委。我在中学组评,儿子在小学组赛,整个上午,我时时祈盼儿子能有上佳表现,而对情况却一直毫无所知。

时近中午,比赛结束了。中学组评委合议结束后,从小学组那边传来一个令我难以置信的消息:二十号小选手表现十分出色,评委组一致认为放在一等奖中仍不足以评价,建议组委会特设特等奖予以表彰,组委会接受了评委组的建议!二十号!这不是儿子抽中的参赛签号吗?

儿子作了一篇怎样的作文呢?他所抽到的是半命题作文,题目是“我是一个×××的孩子”,补充“爱学习”“爱劳动”“懂礼貌”之类的是多数,儿子补充的却是“想玩”——不是“爱玩”更不是“贪玩”——“我是一个想玩的孩子”!儿童天性与现实压迫的情景在儿子的作文中得到了真切的再现。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感染了评委,微弱而强烈的呼喊震撼了评委,稚嫩活泼的语言打动了评委,良好的口头表达征服了评委,评委把对祖国新一代的殷殷厚爱给了他们喜爱的小选手,于是,儿子拿到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奖项——特等奖!

午餐,几杯酒下肚,我终于按捺不住,说二十号是我的儿子……几位小学组的评委老师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事前……

我感激他们诧异背后满怀的善意,我也为我事前的决定感到庆幸。说实话,赛前不是一点儿都没有“打招呼”的想法,特别是在自己被通知出任中学组评委后。倒不是把最终获得的好名次或高奖项看得有多重要,而是觉得获奖会对儿子有重要的鼓励作用。但也只是在一闪念之后就被坚决否定了,这里面既有职业原则的原因,也有着怎样更对儿子好的权衡,尤其觉得应把这次参赛作为在更大范围的同龄人中考察一下儿子真实情况不可多得的机会才是,小学阶段这所谓的“情况”更多反映的就是一种潜能,对儿子潜能的揣测与把握,正有利于自己在儿子未来漫长的学习成长过程中帮助确定和建议确定相对合适的定位。于是,决心在整个比赛过程中保持缄默。

自此之后,儿子便屡屡被老师、学校推荐,成了后来几届比赛场上的老面孔;儿子也很争气,每每为自己、为老师、为学校拿回不俗的成绩。我很高兴,也很淡然;仍在作文比赛中获奖当然也很有意义,却还远非真正意义之所在。

保持在第一集团

永远不会忘记中考成绩揭晓,儿子那忘情的一蹦:电话查询前的一瞬,儿子的表情告诉了我他内心的忐忑;报分完毕,成绩优异,儿子高高蹦起,兴奋到极点!其实,我自己的喜悦一点儿也不比儿子差。

应该说,在现实情况下,做初中生的家长,压力很大。由于义务教育的普及,小学升初中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但初中毕业便面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选拔,目前还没有足够多的优质高中能满足人们的求学需要,而能否进入优质高中,很大程度上几乎等于是否步入了通向理想未来的重要通道,于是,竞争自然出现了。人所共知,毋庸讳言,竞争有时异常激烈,甚至残酷。作为普通家长,我们无力改变其他,我们只能去努力适应,正所谓“适者生存”。

整个小学阶段,儿子是优秀的,发展是均衡的,但进入初中情况会怎样,真的是心中无数。并不了解现在的初中,更不可预知少年儿子身心发展变化对他自己的影响……一切只能细心地去体察。

儿子所在的初中是一直以来办得很好的,班上的老师也都非常敬业,尤为特别的是,班上集中了几乎所有本地中考成绩优异者。这些无疑是儿子后来取得很好成绩的重要因素,但也许在起始阶段,儿子因此而承受着更大的学习压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这巨大的压力,做父亲的真就是“感同身受”,但除了为自己不能给儿子什么切实的帮助而着急,而无奈外,也似乎只有默默地共同承受。

不断地,从老师那里,从同学那里,从平时的学习状况,从一次次的考试,我知道了儿子的确是处于前列的。我担心儿子或者会因此而慢慢放松,终至退步,又担心儿子会因此而压力更重,难以承受,于是,就着父子俩共同喜欢的体育,作了一番关于“保持在第一集团”的交流。

话题是从长跑比赛说起的。刚刚起跑,选手之间并没有什么明显差距,随着赛程的进展,差距便慢慢显示,第一集团随之形成。一般地,第一个冲刺的往往就来自于第一集团,而第一集团的成员也很少有落在太靠后位置的。进入第一集团证明着自己的实力,虽然从实力出发,不一定非要领跑甚至第一个冲刺,但有实力而不保持在第一集团是会给自己留下太多遗憾的。

我相信儿子当时听懂了我的话,但我至今也不知道这番话对儿子的初中学习生活究竟起了多大作用,不敢确定这番话和儿子那忘情一蹦之间联系的程度。虽然我不知道这番话曾经起了多大作用,但我希望儿子在新的学习生活中进入到第一集团,保持在第一集团。

目标·投入·分配

某种意义上,儿子是戴着光环进入高中的——地方本就不大,儿子的中考成绩又很优异。于是,“肯定是某某大学的苗子”之类的说法便会时不时地听到。我非常理解言说者的好意,但我总是笑笑而已。我自己更没有敢用类似的话去和儿子交流。依我对儿子的体察,他的压力已经够大了,我倒是应该更多地帮助他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