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玉藿昇的样子,想来他们之间的故事并不简单,因此黛玉才想听听,而且若是可以,黛玉也希望这玉藿昇能有再度的幸福,毕竟前半生她过的太苦了。
玉藿昇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其实,我和他相遇要从十五年前说去。”
黛玉心中微微一愣,十五年,多么漫长的日子,玉藿昇如今是十九岁,如此算来,在玉藿昇四岁那年就已经和古甯羽相遇相识了,这到底是如何的缘分呢,黛玉不觉真正好奇了起来。
玉藿昇似乎也回到了过去,眼中是对过去的怀念,过去的点点,如昨日一般,已然清晰的浮现在她的眼前,只是如今人事全非,但是过去那幸福的时光又如何能让自己忘怀。
“记得那时候我才过了四岁的生日。”说着玉藿昇看这黛玉道:“林妹妹,你也知道,我是庶出的,因为大太太素来也是不待见我,偏我是个女儿,因此大老爷也不当我一回事情,虽然是过生日可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即使是被养在了老太太身边,可又有几人会记得一个庶出姑娘的生日,若是我的生母还在,自还有人会真心关心了,至少如三妹妹那样,赵姨娘虽然泼辣爱撒泼,可从不曾忘记过她的生日。”说着叹了口气:“可是,你也知道,我的生母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如此,我的生日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多么希望有人能和我一起过生日,但是我知道,在那府中,要让人记住我的生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那日又发生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才两岁的宝玉竟然不见了,当然其实他不过是躲了起来,但是当时所有人注意还是被他引去了,哪里还会管了我的事情,可是我不知道,我以为总会有人记得我的生日的,至少老太太会记得,可是没人记得,一直这样到了上灯时分,我看这二太太房中的周瑞家的依照老太太和太太的意思,只让我在房中用餐,只说是今儿因为宝玉大家都累了,不用我过去一同用饭了,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很没地位,至少在那个家中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因此我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的倒了一旁花园中小溪边哭泣,因为我心中在感慨,我感慨原来我真的有娘生无娘养的痛苦。”
说到这里,玉藿昇叹了口气,然后又道:“就在那个时候,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其实据他说他是凑巧趁夜色不错,因此出来逛逛,却见我一个小女孩在哭,因此好奇在出现的,不过我当时见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还真正吓了一跳,他问我为何哭?也许是因为没有亲人关心,因此特别需要一个人述说,于是我告诉了他,那天是我的生日,但是因为我不过是庶出的女孩,却无人会记得给我过生日。”玉藿昇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又回到了四岁那一年。
“当时他很奇怪,问了我府中好些事情,然后却对我说,他帮我庆祝,我以为他不过是开玩笑,可是想不到他竟然抱起我,飞出了府中,然后倒了一处地方,然后叫了好些人帮我庆祝,有给我做寿面的,也有给我说笑话的,虽然如今好些人的名字我是不记得了,不过当时的情景我却已然清晰的刻在脑海,因为从没有一个生日能有那般的让我开心快乐。”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黛玉则吩咐一旁的凤蓉倒两杯茶过来,一杯给玉藿昇,一杯给自己。
“然后呢?”黛玉问道,看来他们之间的缘分似乎还真不浅。
玉藿昇想了想道:“他送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可是府中却没有一人发现我曾离开过府中,虽然我知道以后我还是要在府中生活的,但是心中不觉对那府中充满得了失望,他似乎知道了这个情况,然后看着我不满的样子对我说道,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要做的是明哲保身,因此他对我说,让我以后尽量戴一张面具,既然他们已经忽略了我,却又将我养在老太太身边,只怕将来必然会有什么目的,因此只有戴上面具,才能保全自己。”
“面具?”黛玉微微一愣。
玉藿昇点了点头:“他要我凡事假装不上心,凡事要装作懦弱,装作木讷,让别人忽视我,也许这样反而对我有好处,我想了想他的话,觉得很是有道理,因此也就答应了。”说到这里玉藿昇重重叹了口气:“但是你也知道的,我一个小孩子哪里有这样的定性,不想他似乎知道我的情况,从此后,竟然隔三岔五的来看我,而且开始教我下棋,让下棋来定我的性。”说到这里玉藿昇不觉笑了起来,童年时候那美好的回忆如今还历历在目,想起过去他对自己的呵护,只怕今生都不会忘。
黛玉一直以为玉藿昇的棋艺是自己看棋谱学来的,想不到竟然是跟这个古甯羽学习的,谁能想到一向沉默少言的玉藿昇竟然还有这样的机遇,因此不语,只看着玉藿昇,听她继续说下去。
玉藿昇似乎也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因此继续说着:“我跟他学了十年的围棋,这十年中,他终是风雨无阻来每个月来看我,并且每个月都试探我的棋艺,离开时候指出我的不足之处,又会留下一些名家的棋谱给我打发时间,我也不知道为何,也许是因为他很注重我的棋艺,因此竟然索性也就自己尽量的钻研各种棋谱,不光是他给的,也看别的一些棋谱,因此在众姐妹中,都只当我是无师自通的,可事实上都是他在暗中教我,才有我今日的棋艺。如此平静的日子一直到我十四岁生日那一天。”
黛玉记得当时好似玉藿昇似乎有些不对劲,因此道:“我记得当日你好似不对劲。”
玉藿昇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没错,当时他来了,然后说他要试试我的棋艺,说教了我十年,总也应该有些成绩吧,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用意,因此自然也就答应了,我记得那一次,我们足足下了一个晚上,但是最后还是没有结果,当第一缕阳光在天空出现的时候,他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只对我说,他要离开了,以后只怕不能如现在这般相处了。”说到这里玉藿昇的眼中露出了泪水:“我根本不明白他这离开的意思,因此只得呆呆的看着他,问他要去哪里?他却告诉我,他要成亲了。”说到这里玉藿昇的眼泪刷刷落了下来。
黛玉从不曾见玉藿昇竟然这般伤心,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拉了她的手,看着她,听她说完。
玉藿昇将藏了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当时我听见这事情真正吓了一跳,其实我也明白在那府中,女儿家是不能有自己的情感的,只看大姐姐的样子就知道,我的未来只怕也是要被当做交换利益的工具存在的,但是乍然听见他要成亲了,我的心真的好痛,我问他,对方是如何一个女孩,他告诉我,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孩,我又问他,她的性格如何,他说很好,至少很适合他,我在听了他这话之后,什么都没有再说,然后他走了,也什么都没说。”
说到这里玉藿昇有些哽咽了,黛玉可以感觉得到她心中的痛苦,因此只得上前轻轻拍她的手做安慰。
玉藿昇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眼中含泪道:“我以为他走了以后还是会回来的,因此每个月的固定日子都等他来,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他没出现,一年过去了,他还是没出现,大老爷为了五千两银子,将我抵押半卖半嫁给了孙绍祖,我多么希望他能出来一趟,只要他出现,我就会想了法子让自己脱离那种困境,可是他还是没有出现,因此我死心了,我只想早早走完这一生,因此在孙家,明知道那孙绍祖要的能给她当家的女人,我却依旧戴了面具做一个木讷懦弱的人,以往在府中这是我的护身符,可是在孙家这是我是催命符,后来若不是经历了以后一些事情,我根本就不会设法离开孙家,我只会让自己身死心死,其实我的心早已经死了,不过身死倒也是经历了一次,若不是凑巧遇上了林妹妹,只怕这世间再没有我这个存在,你让我来了扬州也无非是要我重新开始的,因此过去的一切我都不想在去提起,偏偏却无意中再次和他相遇。”说到这里玉藿昇心中不觉有些苦涩的味道,虽然自己在拒绝,可是又有谁能明白她心中的无奈和悲哀。
黛玉微微皱眉道:“好好的,你们怎么又会相遇呢?”
玉藿昇叹了口气道:“我从没想到,原来他竟然会在扬州,他的弟弟就是敏黛书院的一个武术先生,我上次因为敏黛书院举行了一次棋局赛,所以就去看看,毕竟这么多年爱好棋艺,如今有机会自然不想放过学习的几乎,可不想,却遇上了他。”
黛玉听了皱眉道:“就算遇上他也无妨啊,为何他这般缠了你的。”
玉藿昇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如今这般年数都不曾见面了,我又如何能了解他的想法,只是我只记得当日他的离开是那么的决然,因此如今何必说什么认识和不认识,我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贾迎春了。”
黛玉点了点头,然安慰玉藿昇道:“二姐姐也别难过了,既然如此,你只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外面看看,虽然炫雩在外边,不过还是要去看看的,若真正他是无事来闹的人,我必然让炫雩好好惩罚他。”
玉藿昇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你去吧,若他还非要闹,你只帮我赶了也就是了,至于惩罚就免了。”虽然简单一句话,但是黛玉仍旧能感觉到玉藿昇的那份深情。
黛玉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凤蓉道:“凤蓉,你陪玉姑娘。”又对凤舞道:“凤舞,我们走吧。”
凤舞点了点头:“好的。”
于是黛玉扶了凤舞的手走了出去,却见帝玄熙和众人都陪了那古甯羽坐在了院子中,看院子中多了这么多的椅子凳子,想来这些椅子凳子都是那书院中的孩子们搬出来的。
帝玄熙见黛玉出来了,忙起身,亲自去扶她过来,然后道:“怎么样?可问出一些什么了吗?”
黛玉点了点头,然后在帝玄熙的搀扶下走过来,坐下后看了古甯羽一眼道:“你还是走吧,二姐姐是不会见你的。”
“为什么?”古甯羽看着黛玉,眼中满是疑问。
黛玉微微一笑:“古爷,这个答案在你心中,何苦问别人呢。”又看着古甯羽道:“古爷,我且来问你,你为何这般执着的非要见二姐姐,毕竟你们已经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如今就算见面又能说明什么?”
古甯羽脸上泛起一丝苦涩:“造化弄人,她是不是在恨我?”
黛玉诧异的看着古甯羽道:“你既然知道二姐姐会恨你,为何你还这般非要闹个明白似的。”
古甯羽苦涩笑道:“就是因为迎儿恨我,我才想闹个明白啊,这么多年来,我从不曾对她放心过。”
黛玉微微摇头道:“古爷,你不该再对我二姐姐放心不下的,如今的你们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们,你是有家室的,而二姐姐也已经是再世为人,因此何苦还要那年少的记忆呢。”
古甯羽皱眉道:“我何时有家室了,这整个江湖谁不知道,我古甯羽并不曾有过妻室啊。”
黛玉一愣:“可是数年前,在你跟我二姐姐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对二姐姐说你要成亲了吗?”
古甯羽听了脸色一下子奇怪起来:“我是说了这样的话,可是她难道不知道我所娶的妻子要具备的条件吗?”
黛玉更加愣了,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古怪不成,因此道:“有什么条件的?”
古甯羽道:“我的妻子不但要有独特的性格,而且还要有一手好棋艺,当与我棋逢对手,才能为我之偶。”
“棋逢对手?”黛玉一愣:“可是二姐姐不是说她十四岁生日那年就和你连下了一个晚上都不曾分出胜负吗?”
古甯羽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我才说我要成亲的话了?”
黛玉听了这会心中更是诧异了,感情这里面还有不知道的内幕存在呢,因此只看和古甯羽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就不明说了呢,而且为何你当初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古甯羽苦笑道:“我素来除了武功,引以为豪的就是自己的棋艺,因此才有那样的条件在,迎儿是我一手培养教导的,可却是唯一一个能和我下成平手的人,我当时自然是有些震惊了,因此才什么都没交代就离开的,而且我想些日子也是可以去看望的,偏偏那时候先父病危,因此我只好回古堡,处理完了先父的丧事,偏偏又传来了,我们古堡的几个弟子在西域玄国边境失踪了,因此我只好亲自去玄国一趟,如此一来一回就过去了将近三年,等我回来再去找的时候,却听说她已经嫁了,那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做了平生自己后悔的事情,没有及时把握住同心人。因此我只好去了漠外,主要是想去散心,再度回来,也不敢去金陵,怕触景伤情,因此凑齐听闻敏黛书院有棋赛,原本是不予来的,偏偏我那个弟弟发了帖子给我,让我做裁判,于是我就去了,却不想再度遇上了迎儿,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年,但是我还是能一眼认出她的,只是为何她的眼中多了一股淡淡的漠然,我知道她是单身的,因此我又让人去金陵打探了一下消息,却听闻这孙家的少奶奶死了,我觉得里面绝对有什么玄机在,但是不管如何,至少说明一点,迎儿是独身的,因此,我不想再让自己和她失之交臂,所以才日日来此,要和她说明白。”
黛玉听了差点晕倒,弄半天,感情这里面还有一个很大的误会存在了。
帝玄熙看黛玉脸色不觉一愣:“黛儿,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黛玉无奈道:“我此刻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原来两人根本就是各自所想各自的。”
这下所有人都奇怪了,都好奇的看着黛玉,黛玉叹了口气道:“二姐姐认为这古爷是要娶别的女子,因此心中很是伤心,又加上当日大老爷因为五千两银子将她半卖半嫁的给了孙绍祖,她在最不乐意的时候,古爷没有出现,因此心死了,所以一直一副木讷样子,为的就是想早早结束了这一生,后来因为孙绍祖府中一个通房丫头和小厮私奔的事情激发了她,才让她以死求生,摆脱过去。”然后看着古甯羽道:“说实在话,我并不知道古爷你心中是如何想的,但是我记得当初我在街上救回二姐姐的时候,浑身是伤,没一处好的,那一年多的日子,对于二姐姐来说真正是地狱一般的生活。”
古甯羽听了这话脸色苍白:“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有将联系方法给她的,她为何不联系我?”
黛玉微微笑道:“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联系方法,不过我想我能明白一些二姐姐的想法,未嫁时候,在那府中是步步当心处处留心,虽然二姐姐是被称为姑娘,可到底是庶出的,根本就没人会在意她的一切,而之所以会将她当姑娘一般的教养,无非是为了将来能通过这些教养的女孩来提升府中的荣华富贵,可惜你教给二姐姐的木讷面具让人将二姐姐当成了弃子,因此当时大老爷才能这般无情的卖了她,而她虽然心中痛苦,却也不求救,尤其是跟你,因为你们之间只有师生谊,只有棋逢对手的那种感觉,因为在她的心中,你早已经有了妻室,她如何能为了自己而打搅你,尤其你是她的心痛,正所谓相见不如不见,有情总似无情,因此她宁愿自己受尽折磨也不会联系你分毫的。”
古甯羽听了黛玉的话,整个人震了震身子,好一会才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眼中似乎有红丝:“我要去金陵。”
众人一愣,一旁的诸葛奇道:“你要去金陵做什么?”
古甯羽道:“我要去杀了那个孙绍祖。”
黛玉闻言和帝玄熙相视一笑,黛玉道:“你不用去找孙绍祖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古甯羽一愣,然后道:“真正便宜了他了。”
一旁的柳三姑直接道:“你真是怪人了,你管那孙绍祖做什么,如今你要做的如何挽回玉先生的心,那才是你要做的。”
古甯羽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突然给众人做了深深一揖道:“各位,古某今日在此先谢过各位对迎儿的照顾了。”
邱三万笑道:“这倒不用多礼,不过素来说的好礼多必有诈,我是生意人,你还是说说你这作揖的代价吧。”
瞧这邱三万的口气,大家都笑了起来,因此都点头看着这古甯羽。
古甯羽叹了口气,然后道:“我想请各位帮一次忙,一次能让迎儿出来见我的忙。”
众人一愣,帝玄熙道:“你说如何帮你?”
古甯羽微微笑道:“我想重新迎回过去的迎儿,不过我知道我定然是要经历很多的,毕竟迎儿已经吃苦那么多了,也怪我当初没说清楚,我忘记了迎儿到底是闺阁女子,哪里能知道我在江湖中的条件,不过既然这会老天再次给了我一次机会,说什么我也是不会放手了。”
黛玉听了点了点头:“但是二姐姐已经不是二姐姐了,贵府上不会在乎我二姐姐的过去吗,好歹听说你们古堡也是名门,会接受二姐姐吗?”
古甯羽笑道:“无妨,我的婚事我自己说了算,其实古堡中的人都只希望我早早成亲就好,哪里还在乎我娶谁了,只要我成亲,就算娶个叫花子,妓女他们都开心呢。”
黛玉听了放下了心:“既然如此,你需要我们怎么帮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