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古埃及和其他崇拜太阳的古文明一样,黄金对于印加人来说,是权势的象征。好似太阳般的色彩与生命之光紧密相连。印加人把黄金叫做“太阳的汗水”,他们把这种黄色金属收集在河流中、小溪里。印加文明具有2000多年的历史。这一漫长的过程足以让印加人聚集起巨大的财富。印加人喜欢黄金是因为黄金的美丽。但黄金在其他文化中却拥有不同的价值。
——引自《黄金的故事》
全场人都静默地盯住那具干尸。
尕五子突然说:“真没想到,还没有到金场就碰上了死人!我真想……”
张梁柱生气地问:“你真想回家是不是?”
尕五子赶忙掩饰:“我是说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路上有这么害怕?”
张梁柱嘿嘿嘿地冷笑起来:“害怕!害怕的还在后头呢?说不定会病死或是被打死!好啦,现在还来得及,谁愿意回家就回家吧!”
金农们骚动起来。
郝图围绕着大伙转了一个圈子,又看了看张梁柱一眼用显然是激动的声音说:“回去?一个两个人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回去了!别说是过不了那个冰大坂就是真过去了,再往前走,也准得喂狼!”
张梁柱厉声咆哮道:“走!只许前进!不许后退!是死是活都不能撇下一个人!”
大家动手把干尸掩埋掉。
队伍在漫天风沙中顽强挺进。
风停了。天空阴沉得象一块铅板,行进的金农队伍人人脸上都布满阴郁。
小赛亦步亦趋地跟在张梁柱后面,生怕有人欺侮他似的。
西斜的太阳忽然辉煌起来。
在灿烂的太阳照耀下,一座不算太高但形状浑似日本富士山的锥状山包呈现在疲惫跋涉的金农们的面前,那山熠熠放光,傲然立于荒原上,金农们一刹时被那山的特殊魅力吸引住了,一个个瞪大了惊奇的眼睛。
郝图迎着日光,手搭凉蓬,静静地审视了一会儿那座山。他的脸部表情先由惊喜变为怀疑,再变为肃穆,接下来竟激动得老泪横流。他突然异常高亢而又庄严地吼叫道:“红——金——台!”
张梁柱也夺口而出:“红——金——台!”
全场数十个金农齐声喊出:“红——金——台。”
象是在参拜,在朝觐。金农们在郝图、王金贵的率领下,遥对红金台缓缓跪下,场面异常庄重,气氛极为肃穆。
郝图用一种长者的目光示意张梁柱随大伙跪下。
红金台上土碉堡里。
正坐在小木板简易桌前与红杏对面喝酒的韩发财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一口吐掉口中的残酒,蹭地站起凑到射击孔前,取过望远镜向外眺望着。
红杏一脸惊诧,并露出愠色,娇斥道:“刚喝了几杯,就耍酒疯了?真是的!”
韩发财头也不回:“看吧,看吧,山下果然来人了。他奶奶的,这么一大群。”
红杏凑过来,向韩发财要望远镜,被韩用肩膀往外一顶说:“急什么呀,等我看清楚了你再慢慢看。”
红杏气恼地一扭身,坐回到小桌前,背过身。
韩发财的望远镜里出现了山下人群盟誓的场面。
山下。盟誓仪式开始。
王金贵拿出他的酒葫芦,先祭天,再祭地。
郝图捧出一条红布,上面隐隐约约地写着经文。他将红布庄重地举过头顶,再由张梁柱庄重地接过。
全场百多个金农屏息静气注视着他们的头儿。
张梁柱自谦地一笑,又将红布庄重地递给郝图。
郝图高呼誓言,金农们依次复述,一传一接,声震山谷:
一人得金,大家平分。
中途私逃,打死不认。
有祸同当,有福同享。
遇难收尸,同归故乡。
张梁柱的表情平静而且严峻。
盟誓完毕,许多金农早已泪流满面,激动难抑,整个场面和远处辉煌的红金台融成和谐的一体。
红金台上土碉堡里。
韩发财在望远镜里看得滋滋有味,似乎忘了红杏的存在。他脸上的表情由惊诧到惊奇,再到惶惑与震怒。突然一个踉跄,他栽倒在地上。
红杏见状一惊,赶紧跳过来搀扶韩发财。韩发财歪在墙角,慢慢睁开眼,略显失神却又定定地看着红杏,嘴角动了一下。
红杏问:“你咋啦?看见啥啦?吓成这样?”
韩发财把望远镜递给红杏说:“你给咱仔细看看,山下人群里到底有没有张梁柱,他们到底带没带枪?”
红杏杏眼一挑,转身离开,边走边忿忿地说:“我才不管那么多闲事呢!谁爱上来就上来,与我有啥关系?”
韩发财瞪了红杏一眼,自己拿过望远镜继续朝外看。嘴里连连打着哼哼。
山下。一条清亮的小河就在他们身旁的不远处潺潺流过。张梁柱忽然大声命令:“弟兄们!好好地去泡个澡吧,明天一早上红金台!”
金农们狂呼起来。有的把头上的帽子抛向空中,有的把年轻的后生抛向空中,有的激动得抓住对手就摔跤,就地打滚。
金农们纷纷涌向河边。
韩二龙边跑边脱掉上衣,臂膀在阳光下显得肌肉结实,熠熠放光。
小赛的眼里显出了慌乱。
张梁柱招呼小赛:“去!到河里泡泡去吧,明天就要干活了!”
尕五子机敏地跑过来,拽住小赛就往河边跑,一边跑一边喊着:“去学学游泳吧!我给你当师傅!”
小赛极力想挣脱,到底还是给尕五子拽到了河边。
在岸上稍远处,郝图远远地,意味深长地看着小赛俏丽的背影。
多数金农们已甩掉衣服,扑向河中。清清的河水中,扑打嬉闹着一个个健壮光滑的男性胴体,太阳的强光给这些代表力量的男性肉体涂上一层圣洁的光辉。
韩二龙在水中大声吆喝:“尕五子!小赛子!快下来!快下来!”
尕五子惊喜的眼睛。
小赛惊惧的眼睛。
尕五子已脱掉上身,对着小赛嘻嘻发笑。
小赛满脸绯红,躲避着尕五子的眼睛。
尕五子对小赛喊:“快脱呀!一块儿下水去!”
小赛嗫嚅:“我……我不会!”
尕五子:“你……你不会脱衣服?”
小赛:“我不会水。”
尕五子滑稽地嘻笑起来:“我教你嘛!”
小赛忽然转身想跑,被尕五子一把捉住。
河中正游得舒畅的韩二龙大声喊:“哈哈哈哈,不好意思,那就在河里脱衣服吧?”
尕五子一把拽住小赛,拖向河中。
韩二龙扑过来接应小赛。
小赛极力挣扎,往水下沉。
尕五子努力托住他。
这时张梁柱和郝图从岸边稍远处慢慢地走过来,满脸含笑地看着大伙在水中尽情嬉闹。
水中的小赛、尕五子、韩二龙各怀心思地挤在了一处。
尕五子对小赛喊:“你放松一点,放松一点!”
韩二龙大吼:“脱掉衣服才能浮起来!”
韩二龙冲了过来。
小赛极力躲避。
尕五子抱着小赛的腿。
韩二龙哈哈大笑,一把拽下了小赛的上衣。
小赛的光上身雪白美丽,一对成熟女性的高耸乳房露了出来,她的脸上绯红一片。
韩二龙的眼睛拉直了。
尕五子的眼睛瞪大了。
从岸边已走到河沿上的张梁柱和郝图的眼睛也瞪大了。
张梁柱的眼神里透出遗憾、怀疑和恼怒。
郝图的眼神里透出气馁和悲哀。
韩二龙颇有些失态:“你……怎么是女的?”
尕五子后悔不迭:“你……咋不早说?”
小赛的眼眶里涌出眼泪。
张梁柱忽然大吼一声:“快!给她穿上衣服!”
小赛美丽的眼睛看着张梁柱。
红金台上土碉堡里。
用望远镜向外眺望的韩发财看到了山下河水里赛木儿雪白的上身,忍悛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红杏轻步走过来,一把夺下望远镜,并把韩发财挤到旁侧,嗔骂道:“傻笑啥呀?看见啥了?”
韩发财又怪笑一声,说:“想看就自个看吧,山下河里头有好风景哩!”
红杏很不以为然地举镜向山下眺望。
红杏的视线里出现河中赛木儿的女性上身。
红杏回头瞪了韩发财一眼,骂道:“你真是不害臊,一个大男人偷看人家姑娘在河里洗澡?”
韩发财呵呵笑着,又一把夺过望远镜说:“好啊好啊,让我韩大胡子再给眼睛过过瘾。风景不错嘛!”
红杏一转身堵住射击孔,盯着韩发财说:“我就是不教你看!”
韩发财一脸笑容:“不看了不看了,我也放心了。”
红杏颇觉奇怪:“你放心啥了?”
韩发财又笑:“嘿嘿,我说的是,山下这帮臭男人群里有这么一个女子一搅和,人心就焕散了,他哪里还有心思跟我争地盘呢!”
红杏欲笑又止。
韩发财转身拿过小口径猎枪,划拉了几下枪拴,自言自语地说:“看来,这真家伙还真是带对喽!”
西斜的日头下。
靠河边谷地里扎起了几座简易帐篷。
在那一簇簇象绿色花朵一样密集的废军用帐篷的稍远处,有一座玲珑小巧的白布帐篷,那就是小赛休息的地方。
绿色帐篷里的金农们各自收拾着自己的淘金工具、筛箩、沙床、铁锹等。一片捣鼓器具的杂乱的声音。
韩二龙、尕五子的帐篷里,有五六个金农正在聊天。
金农王:“韩二龙,你小子倒是有运气,一把就揪出一个大姑娘,嘻嘻嘻……”
韩二龙:“早知道她是个女的,我咋说也不会撕她的衣服!”
金农王:“去球!你不知道?不知道咋就直直地往人家胸脯上抓?唉!你说呀?”
韩二龙:“放屁!我倒霉,为这叫张队长把我臭骂了一顿。”
尕五子:“把我也骂了,就想老子骂儿子一样!”
金农王:“嘻嘻嘻嘻!你再说一遍,象啥骂啥一样?”
尕五子自知失口,挥起拳头就去砸金农王。
韩二龙也举拳砸去。金农王连连求饶,求罢了又强嘴:“你俩个狗东西。有本事找张梁柱算帐去!”
猛然间张梁柱闯了进来,对着金农王圆睁虎眼:“你说啥?”
尕五子忽然打趣卖乖地对张梁柱说:“队长,他说把小赛给我们做个小媳妇挺合适的!”
张梁柱好气又好笑地骂了一句:“你们这几个小叫驴!没出息!”
小赛的帐篷里。
小赛正在抹泪。王金贵以长辈的慈爱态度在一旁劝慰:“算了!女的就女的!既然来了,就一块挖!”
话音刚落,张梁柱和郝图一脚踏进帐篷。
郝图冲着王金贵:“就一块挖?你是老辈人,这女人能来金场挖金子吗?”
王金贵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郝图,咕咚地喝了一口酒,怪腔怪调地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人能办到的事情,女人也能办得到!”
张梁柱质问王金贵:“王大伯,你是老把式,在庄子上很受人尊敬,我相信你,可你为啥要瞒着我,把小赛这个女孩子带到金场上来?”
郝图不满地盯住王金贵。
王金贵咕咚地捧着葫芦喝了一口酒,又用手抹了抹嘴巴:“说实话,这娃娃是男是女,我事先也不清楚,是我家邻居王老六的远房亲戚,王老六一说情我就带来了,说到底也怪不了我老汉!”
小赛扑倒在张梁柱和郝图的脚边,边哭边诉:“怪我不好!给王大伯没有说实话。我父母亲生了我们姐妹三个,没有儿子,在庄里老受人欺侮。我从小心性强,读完中学死活不嫁到外庄去。我给自己取名叫赛木儿,就是想为我父母亲争一口气。庄上的小伙子们吵着要上山淘金,我不敢跟同庄的人一块去,就女扮男装托人找到了王大伯,都怪我太要强,总觉得能象你们男人一样上山下苦,可一点没有想到会给王大伯带来麻烦。我不懂事,你们咋样罚我都行!只是别赶我回家。要是不淘到金子,我是不敢空着手回家去的啊!”
郝图哀怜而又失望地说着赛木儿:“你这娃娃真是不懂世事啊!你没有听过老几辈传下的一句话:这金子一看见女人——就跑喽!”
赛木儿的眼里显出了惊恐和绝望。
王金贵无可奈何地盯着张梁柱。
张梁柱忽然一字一顿地说:“我倒不相信一看见女人金子就跑了这样的旧话。我担心的是,在这几十个虎视眈眈的男人群中,你一个年轻女子活得安全不安全?”
赛木儿美丽坚定的大眼睛发亮了。她那么尊敬而又信任地看着张梁柱。
黄昏。
四野沉寂。红金台下的山谷显出一种特异的神秘感。
一簇火苗一燃,用汽油和散煤和成的燃料嗤啦啦地燃烧起来了。
用三块石头支起的大锅里开水沸腾着。
赛木儿正在撒面粉做面糊糊,火光映着她秀丽的脸庞。
饭熟了。一队队金农们排着不大整齐的行列来打饭。
赛木儿给一个个碗里盛着糊糊。
一个个金农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瞅着她。
金农王美滋滋地看了一眼赛木儿的脸,又看了看碗中的饭哼叫道:“甭看这面糊糊呵,喝了第一碗还想喝第二碗,喝了第二碗还想喝第三碗,喝了第三碗还想喝第四碗……”
尕五子在金农王的肩膀上捣了一拳:“我看你狗熊想连小赛的涎水也喝了不成?”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戏谑的笑声,气氛热烈浪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