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小小的履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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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画中话(2)

请允许我老眼昏花,母亲肩头的宝贝,我好象看到时光河里的一段,白练似的被你拽着玩耍。我没有提示他,这些阳光,会在往后的一天重新游回来。他将用的昼夜里,不会是现在轻松的游戏。长大的挺拔的身体,会在那段时光里留下一幅什么图景呢?

我很老了。在院子里的夕阳下,欣喜热爱地看着那位母亲肩头的婴孩,他扯着光阴水玩耍。我不好去猜想,其中一段水里,将会留着他怎样的一幅图画。

98

如果夜有些漫长,可以安排几场梦上演。你可以演,也可以看。

但是白天,阳光里有数不尽的发芽声,需要你动手去浇灌。

99

这盆非洲茉莉,在我的瓷盆里长势茂美。瓷盆显然有些小了,我开始考虑为它换一个家。

园丁就是这样:要担心植物的成长,还得惦记它所要迁徙的方向。

100

梦生出一对翅膀,它飞往明天的光明。

透明的翅膀越过失眠的心,顺便把夜台上的蜡烛点亮了。

101

窗口里飘出琴声,这些音符在半空绽放,带着久远的拜访和召唤。

102

一滴小雨星,不偏不倚地直落到菊花金黄的花蕊里。这种奇迹,连天空也算不出来。

103

月季花月季花,你们这群姑娘在议论什么?

南瓜秧子真莽撞啊,肥头厚脸地挤进来。这个懵懂少年,指着前面在搭讪。

104

老屋,你是由风烟熏烤制造的瓷。占据在故乡这个博古架上,做着绝无仅有的宝贝。

105

梦是现实的庭院中伸过去的树枝桠。

如果那枝头还开着花,请务必把自己的智慧变的狡黠一些,并看懂花蕊里的谶语。

因为现实常常忍不住把一些谜底提前开出去。

106

我们人类难道不就是在天上?在宇宙中吗?

奇异的、透明的大氧包罩住我们。我们同呼吸共命运,只是渐渐退化掉了用不上的翅膀。

不要认为天使居住在不可思议的天上。她与我们比邻,只是飞翔栖息在我们需要仰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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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唤不醒的。

不仅仅是声音的问题,还有时间的问题。

108

冬天里的风在一个树林子里耍威风。当它剥掉树杈间最后一枚叶子的时候,听到一棵老树幽幽地说:再厉害,都折服不了草木的心。

寒冷的风不知道,当它屏弃冷凛,温和起来,春天才会来临,它也才会收获到葱茏万物的信任和爱。

109

去荣城烟墩角拍摄天鹅的时候,我看到这样一幕:天鹅带着小天鹅游在青蓝的海水里。大天鹅的羽毛赛过浪花和白云,它的美丽和优雅惊起围观群众的一片赞叹。而依着它的小天鹅赖兮兮的,白羽毛里夹杂着墨黑色,像贪玩的孩子新衣上蹭的尘灰。

这小丑鸭也确实调皮,时不时地用明黄色的喙,啄一下母亲的背,再啄一下母亲的尾,有一次竟然用喙拽起母亲翅膀上的几根羽毛不松口,而大天鹅不理会它孩气的癫狂,径直地往前游,小天鹅的长脖子就那么长长地抻着。

孩子小时候都是丑小鸭,滚着尘土蹭着灰,懵懂稚拙可亲可怜。不要嫌冬天漫长。丑小鸭褪尽黑羽毛,蜕变成一位和它母亲一样美丽的大天鹅的时候,是来年春天的事了。

110

雨是雪的素颜;雪是雨的轻妆。

这百变精怪的女儿,在天幕上演绎欲说还休的爱情。

111

神没有听见的祈祷还在人的心里。

112

窗缝里挤进来的风声是被扩大了一百倍的。

113

调琴师掀开钢琴盖,在一组一组调琴键。多多多,来来来,有的需要紧一紧,有的需要松一松。

调琴刚刚开始,单调的米米米,发发发耐心地回响在屋子里,感觉像练唱新手不能放开的吊嗓子。

多来米发梭拉西,多来米发梭拉西,这是七位多情的姊妹,执手之间,能让音韵和美绕梁三日。现在调琴师分隔开它们,一对一地调教。多多多,米米米———直白、单一,你想象不出它们曾经出入在《二泉映月》的波心里,《梁祝》的蝴蝶翅翼间,《月光》的明辉中,《献给爱丽丝》的甜美里。

多来米发梭拉西,多来米发梭拉西,这是七位多情的姊妹,现在被分别隔离开来。

有爱的音符便只是一个音符了,单独的音符张扬不开美轮美奂的乐曲。

114

骤然停电的夜晚,渴望灯光的心甚于渴望太阳。

太阳是上帝收起的灯笼只照耀明天。而我的等待却会和迟来的电光一起把眼前的黑暗燃烧。

115

一枝满身披挂着蓓蕾的月季树,在冬天冷冷的风里显得无奈。

它在心里说:我真的凋谢不了啊。但是,这么憔悴地开放也非我所愿。亲爱的园丁,您就不会帮我修剪一下吗?

这时候,园丁正沉思地望着月季。他薰黑的脸上没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116

花瓶可以不忘记玫瑰。

但这枝玫瑰却很快就会爽约。因为它,没有多少时间。

117

冬天的花坛,是一组让风可以随意翻阅的照片。草木们俊俏活泼的灵魂,早在夏天最后的一个傍晚,就列队跟随浓浓的晚霞,去了南方过冬了。

但是,如果草木们也有像人类一样的流浪者,该会不会落在这异乡的坛土上,蜷缩着,耐着饥寒?

所以感谢这冬天难得的艳阳天,照的花坛如此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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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早晨,一位散步的姑娘走过一棵松树。

松树是她偶遇的风景,她却是松树久等的欣喜。

因为,这棵松树,一直对栽植自己的人类,怀着深深的恩情。

119

当你把没有实现

的愿望捧到手心,并

且忍不住念出它的名

字的时候,连上帝也

驻足聆听。

120

你饮茶。你让茶

叶一枚一枚地舒展,

把前生的记忆清香香地再绿一遍。

茶水隔着青瓷杯子,浓酽地说着感谢。却不知道是谢你,还是感谢曾经的青葱岁月。

121

草心里结着一朵露珠。

草的一夜情,哪怕形状酷似城堡,在阳光下也会快速消散。

122

咭咭咭咭,站在冬天枯杨枝上的喜鹊,把和熹欢喜的感觉,班班驳驳地从高处的寒云上拖下来了。院子中仰望喜鹊的人,便莫名地被这喜鸟儿在心底洒下一派和乐。

123

生命的按扭,电源开关一样安装在不为我们所知的墙面。

有时侯,不经意的一个碰触,会让我们的世界电光突闪。

只一瞬,我们会在晃亮中看见真相;只一瞬,我们的心底会划过一道无奈和忧伤。

124

偶尔在梦里,我们会意外地遇见自己。

梦里的她,是她

又非她。这种排拒的

感觉,缘自我们人类

似乎怕敢面对另一个

空间的“我”。

125

我只是土地。你不要嫌弃我贫瘠。

无论你是牡丹还是荆棘,孩子,我却会一样无私地供奉和珍爱你。

126

你是不是常常用感叹当小石子,去击打生活的水面?看石子穿过水面,串起一串儿的水漂。

乐观的人,就是这么,把沉沉的石子儿休休闲闲地玩儿出去了。

127

自由市场里,一个顾客站在鸡笼前和老板砍价。他说:我不是买一只鸡,我买两只耶。你怎么优惠呢?免费给我五斤鸡蛋吧。

老板为他臊到脸红,忍无可忍地说:鸡听见了会生气的。我得给鸡留点面子。它这么掉价吗?

128

大雪沸沸扬扬,天地一片肃穆。

春天发芽之前,先开雪花。

这是天捎给地的悄悄话。

129

一个人,像一只行走在人海里的蚌。

她没有蚌一样混泱地启启合合。而是在年少的时候,就在心壳儿里藏了自己拣起的最粗砺的一颗沙。

一生也许很长。但由此,一生,疼并孕育着。

130

别人的玫瑰开在我的花瓶里,我如果装傻,就当作不懂玫瑰的心事。

玫瑰的心事,却是一辈子都不会说的。

131

疲累的浮尘落满生活的花瓣,但香气依然!

132

夜显得短,也许是梦铺的太长。

梦顺着比清纱还透漏的黑暗,无声地、饱满地堕落下去,砸在想象的翅膀上。

想象颤着翅翼,把圆滚滚的梦一遍一遍驮运回来。

133

海边。春暖,大风,卷得人天上人间。

134

春天在看到空白地面的时候,就想着播种。

播种青草一样美好的好愿望。

135

我要做的就是:在一生中的每一天,用注视,治你的病,治生命的淡薄不浓情。

136

大雪这样的场景,需要一群的孩子在雪地上嬉闹。一扇窗户被推开。火炉边的父亲朝这边望着,而母亲,带着一身炊烟味道,在召唤玩疯的孩子回家。137

花开了;花谢了。

风起了;风止了。

当丢掉卤莽,凭着善良,花儿将可以做风的翅膀;风可以做花儿的梦乡。

138

爱给人爱的任性,我们总用它在撩拨怨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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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的时候,所有的快乐都奓开了花瓣,它们在倾听我的诉说。

140

肆意怒放的玫瑰,美的浓情又绝望。她用鲜血的红、羞赫的粉、惊异的白、妖娆的蓝,用芬芳的撩拨和静默的凝视,就是要夺走人的眼睛。

玫瑰想着夺人的眼。藏在玫瑰丛中的爱情,想着掠夺占据的,却是人的一颗心灵。

141

叹息悠悠的,静静的,只在心里那么点一下。好象累鸟的一个跌撞,碰触一下。弹一下。然后消失。快的叫我来不及听见那落地声。

我想象生活的地面被砸了个小水窝。水窝的形状和叹息一样,凹陷,像整圆被削去了一半,器皿状地开着,要装什么?

142

穿起黑风衣,走进夜里。

好象一辈子的夜都漫在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