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杨柏深秋的乡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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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繁花圣典

冰冻之后的复苏,如同磨难过后的欣喜,那漫山遍野的繁花,就是大悲大喜的彻悟。

春寒料峭的时节,我曾在铁黑的树枝上,摘下过一个暗红尖细的叶蕾,一层层剥开,里面是嫩绿的芽。这勇敢迎春的第一蕾为何要舍弃娇媚的淡绿,用灰暗来面世?

我开始琢磨,然后是释然。这些其貌不扬的家伙,似乎深得道家“外化内不化”的精华。当春意在寒流中退缩,为了已然起航的生命之舟不被搁浅,叶蕾便用暗红的外壳来抵挡,用假意的妥协来伪装,躲过寒露的追杀。谁也想不到,在叶蕾冷冷的外表下,会包裹着一颗无比柔软的心。

季节需要用叶蕾的牺牲换来春之力量的保存,叶蕾于是用不张扬、不退缩的姿态完成了生命意义上的超越。它用蜷伏的外在保全萌发的内心,正是这低调的忍耐,成全了可以燎原的青春之火。

继而我想到沙漠中的眼镜蛇,想到中国那句老话:夹着尾巴做人。当外界的力量过于强大,自身之力不足以对抗时,不妨用蜷缩的姿态来保存实力,在困境中默默地不断积累,当机遇来临时,才能做到厚积薄发,才能迎来满树繁花。

一场春雨过后,公路边的远山里,鹅黄已经变成了清绿,粉的桃花、黄的连翘、白的梨花零零落落,如同大自然的化妆盒敞开着,任由春风来妆点这满山的春情。

我跑去林中散步,脚下是新翻的油黄的泥土,漫山遍野是满树的繁花。在暗红花蕾的怀抱中,在清绿叶子的妆点下,那一片片柔弱的花瓣迎风摇曳。娇艳的花心里,林立着一丛丛白到透明的蕊。当我正心醉神迷于这美艳动人的繁花盛景时,不巧刮起一阵山风,吹乱了我满头的青丝,吹的地下落红点点。我凝视着仍然固守在枝头的花朵,有些由爱生怜了。

我不知道这些柔嫩的蕊能否经得起几场春雨的敲打,更不愿去想这些柔弱的花瓣能否经得住几次山风的肆虐,脚下成片的落花就是它们最终的归宿。这又能代表了什么呢?

每年的落英纷纷,总是让人伤感,可是为何到了来年春发,仍旧是繁花满枝头?不是每一朵花都会结果,不是每一颗果都能长大,风吹、雨打、鸟啄、虫啃……每一个果实都是千难万险才走向成熟。可是,树不会因而厚此薄彼,它仍旧给每一个蕾以希望,让每一朵花都开放。这满树的繁花,其实就是我们冲出重重困境后所坚守的内心芳华啊。难道我们会因为害怕失落,就放弃开放、放弃成长吗?

寒流中的忍耐只是片断,绽放才是生命最终的容颜。踏春时节,当花开花落纷飞成风花雪月的故事,请你一定到这奢华的梦里去寻找自己曾经失落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