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走”了一个又一个
就在从杉离去没几天,从颖也不行了。
从颖也到了待产期,所以对于文家连番的动荡,锦云和从杉的离去都没有惊动她,而从颖实际上早就自顾不暇了。
电话是从医院打来的,说是病人只告知了文公馆的电话号码。
许兰秋等人前后赶到的时候,从颖已是奄奄一息了,而就在前一刻,她刚出世的孩子已经离她而去,就死在她的面前。
“齐天籁呢!?”文从义已是怒不可遏,却没有人知道齐天籁的下落。
从颖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她想回文公馆,叫文从义答应她,最后还跟许兰秋说了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要怪他,不是他的错,不是的。”
“兰秋,答应我,不要老四…不怨他…”
许兰秋含泪点了点头,虽然从颖没有说完,但她能明白从颖的意思,从颖笑了笑,看了看身边先自己一步的孩子,泪水滚落而下。
许兰秋不愿目睹这样的惨绝人寰,转身看向了窗外,文家的人已经先后都赶来了,看到的只是他们看来的含恨而终。
从颖可以求助文家的,但好强的她就是不愿,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一如当年回到上海一样,从不求助文家。
当年,从颖怀着前夫的孩子嫁给了王逸风,许多人都对此称道,不想不足两年二人离婚了,谁也没有对此作过解释。后来,从颖又怀着王逸风的孩子嫁给了齐天籁,这次没多少人看好,然而二人居然在一起幸福生活了近一年。
可是,为了什么,就在从颖即将临盆之际,孩子的父亲齐天籁又忽然失踪了呢?
从颖是难产而死的,她的本意是想保孩子的,但都没有保住。
文从义将从颖抱回了文公馆,第二天齐天籁忽然出现了,来到了文公馆。文从义一得知齐天籁居然还敢来,一句话也没有说,拔出枪上了膛直接就指向了齐天籁。
许兰秋下楼的时候一见齐天籁进门就知道文从义决不会放过他,果不其然。
“还算是个男人,居然敢走进来。那就再痛快点,敢作敢当,自己了节了自己,省得脏了我的手。”
“大哥!”许兰秋奔下楼挡在了二人之间。
文从义怒道:“兰儿,你在这瞎胡闹什么?让开!”
“能不能让我在死之前先看看从颖。”
文从义不答应:“休想!你跟我说清楚,你******到底躲到哪去了?为什么将挺着大肚子的妻子独自扔在家里置之不理?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
齐天籁嘴唇抽动不止,看了看文从义却不愿说的意思。
文从义更是怒不可遏:“是大老爷们的就给我说个清楚明白!”
许兰秋不知道当中到底有什么事情,但看到齐天籁委屈难言的神情,忽然记起当日送廖语声走的时候,廖语声也是这般类似的难以启齿的表情,心中一痛,只觉无论是什么事,一定不是齐天籁故意而为的,不然从颖不会到死还在为他争辩,从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大哥,你放过他,让他走吧。”
文从义看着许兰秋伤心的样子有些不忍,语重心长道:“兰儿,你忘了从颖在医院的时候,惨不忍睹的模样了吗?”
许兰秋只是摇头恳求:“大哥,你就放过他吧,这也是从颖临死前恳求我的,她要我劝你不要为难他,你就当是为了从颖,不要跟他计较了…”
“从颖!”文从义看着齐天籁,沉沉叹了口气,重重摇了摇头,却不肯收枪。
许兰秋按下文从义手中的枪,向着齐天籁道:“你走吧,再也不要来了。”
齐天籁木然道:“从颖死前还说了什么?”
许兰秋轻轻道:“她只说不怪你,不怨你,还要我救你。”
齐天籁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事实上他早就已经吸纳不住满心满眶的泪水了,只是他不愿被人误以为是祈求原谅的可怜,所以一直强忍着,此时再也不愿忍,无须忍了。
“我能再看看她吗?”
文从义有些不耐烦:“你快滚吧。”
许兰秋难止哭泣:“你快走吧。”
齐天籁无可奈何,只有盲目的鞠了几躬,含恨含泪而去。
许兰秋泪水迷蒙的看了看齐天籁失落的背影:“大哥,你就让他看看从颖吧,或许这也是从颖希望的。”
文从义轻轻摇了摇头:“我就是照着从颖的意思做的。”
许兰秋不解了:“从颖的意思?”
文从义轻轻拿开许兰秋的手,将枪装进口袋里叹了口气道:“从颖临死前对我说,要我把她带回文公馆,还要我答应她无论如何,不要齐天籁看到她的憔悴样子。”
原来如此!这么说从颖是真心爱着齐天籁的,居然不愿他看到自己最后的模样。只是这样的爱未免太过绚烂极致,太过残忍了。
齐天籁到底没能见到从颖一面,却在从颖下葬的时候远远注视着,等到众人都离去的时候,又走到从颖的墓前,一直陪着从颖,据说他当时就躺在坟前睡了几天几夜都不肯离去。
既然彼此都爱得如此深刻,当初又怎会有那样的意外?许兰秋实在难以理解,难以清楚明白!
只是有一点再清楚不过,文家已经连续离开四个人了,四个女人:碧笙到锦云,从杉到从颖!
到底是怎么了?!接下来会是谁?!还有谁!!
(2)相濡以沫
许兰秋惧怕还会有谁会一夜之间离去,甚至一听到有电话打来,她都会神经质的想着:“难道又是谁不行了!”
许兰秋连觉都睡不安稳,时刻便想着文从义和两个孩子,这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只怕他们会弃自己而去。
为此,她时常半夜起来看看文从义,又总是觉得听到两个孩子的哭声,甚至担心赵妈他们不会用心照料,说要自己抱到楼上房间,日夜陪伴照看,亲力亲为。
许兰秋连番不平常的举动只把文从义吓得也有些惶恐,他知道许兰秋在担心什么。文家连番变故,敏感的许兰秋再次没了安全感,自己的安慰拥抱也没有用,反而更让她不安,因为很明显她担心的正是自己。
“大哥,你这般照顾我,操劳无度,会不会…你以后不要再这样照顾我了,我怕…”
文从义知道许兰秋害怕什么,笑道:“傻丫头,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呢?再说我身体好得很,这点事情只有高兴乐意,谈得上什么操劳!”
许兰秋只是感动的流泪,不信的摇头:“我怕大哥待我太好了,老天爷会嫉妒,我…”
文从义心中一动,这丫头到底要如何才能叫她彻底安心:“你想多了,老天爷不会这么小心眼的。”
“再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躲在那逍遥快活呢,哪能关注到我们这么普通的两个人?我们在老天爷眼里就是两粒灰尘,看得见看不见还是个问题,哪能知道我们的情况。”
许兰秋还是摇头,终究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担心:“大哥,若是连你也不在了,我一个人要如何,活下去!”许兰秋不怕自己离开,却怕自己最爱的人离开,那样她一定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从杉还能自欺欺人存活八年,她虽然不愿从杉就此离去,却也知道若换作自己,八天都未必能熬过。
文从义看着许兰秋叹了口气,宽慰道:“放心,我一定会比你长寿的,你在一天我便跟着你一天,等到哪天你不在了,我也就追随你而去了。”
许兰秋还是不放心:“可你比我大六岁,而且…”她差点说而且女人的寿命多半比男人要长的,但又觉这样说太过没有顾及,只怕没事也说出点什么事来。她虽然也不怎么信鬼神,却因为从小耳濡目染的环境,到底比文从义要信那么一点点。
文从义却丝毫不顾及:“那有什么?大不了你活九十四岁,我活一百岁,比你多活六年,占点便宜,不就正好一起了么!”
许兰秋看着文从义戏谑的样子,终于散开悲伤:“要我活到九十多岁?那该多老,多难看,我才不要活那么大呢!”
文从义见许兰秋终于绽开笑颜,稍稍放心,一笑道:“有什么呀,你老了我比你更老,大家彼此彼此,谁也不用嫌弃谁,反正我肯定比你难看。”
许兰秋笑着嗔道:“那是自然!”忽然有些不安:“大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你嘴上没说,心底在怪我吧?”
文从义知道许兰秋的心思,毫无介意:“没有。你要是在我后面,我反而不放心呢!放心,我愿意照顾你,不愿你一个人。所以,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因为你身体好了,我才有劲多活啊。我也一定会保重自己,不让你伤心的。好了吧?”
许兰秋心下感动,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扑到文从义怀中,低低道:“大哥,你待我太好了!我真的很幸福!”
文从义也紧紧抱着许兰秋:“大哥就是要你幸福,没有条件。大哥也会照顾你一生一世,心甘情愿。我不信什么来生来世的,所以该做的都在这辈子做完,自己不要遗憾,也不要你有遗憾,所以大哥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许兰秋心中的感动启动了心底某处的喷泉机关,泪水便如泉涌一般,由心底深处喷出,经过五脏六腑,到达泉眼般的双目,透过双目汩汩流出,无休无止!
“大哥,我们这样说这些,会不会太没有顾及了?”
文从义知道许兰秋在流泪,他的衣襟早就被许兰秋的泪水滴湿了,却不去阻止,他知道许兰秋不是伤心,只是感动,流过后就没事了。
“放心,我们这样豁达的看淡生死,老天爷只会高兴不会怪我们的。”
许兰秋知道文从义不信老天,却总是借用老天爷来安慰自己,自己却也愿意听信放心:“大哥,你说话素来都是算话的,这次也不准例外。”
文从义知道许兰秋指的什么,坚定道:“当然,决不食言。”
许兰秋又朝文从义挨了挨,忽然外面一阵狂风扫过玻璃窗,拍打声顿起,似乎又要下雨了。
“大哥,明天又是一个阴雨天。”
“哪有怎么样?反正我有你。你这么温暖,我又不会冷。”
许兰秋又揽了揽文从义笑道:“我也有大哥。”只觉外面如何风雨飘摇,自己终究是有温暖的怀抱享受,心底便也是温暖晴朗的。
二人便这样相依相偎,拥抱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