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初夏,红竹尖山寨上下演兵操练,兵戈恢恢,擂鼓喧天,气势恢宏。
福州厢军与其他府的厢军操练之法大相径庭,在武器,盔甲奇缺的情况下,福建厢军五都三千士卒,平日除了阵法操练,便是负重越野,徒手格斗等等之前从未听闻的新法。
齐盛手下的哨官朱满仓背负着重逾三十斤的背囊,挥汗如雨,一边疾跑,一边喘道:“弟兄们,加紧跑哩,少将军晨练之时说过,哪个哨先到达终点,今晚的肉食加倍。”
“嚯!”
身边士卒一听肉食,又想起飘着茴香味的油汪汪大肥猪肉,双眼冒光,如饥饿的野狼般咬着牙憋着劲,撒丫往前冲去。
而站在山巅之上,俯视众兵的陈靖元却有另一番心思。
由于山寨地势陡峭,平地稀少,现如今已是最大的规模,无法再行扩展。
兵器坊,军备坊,制衣坊等一系列军工作坊因为地势的限制,而无法修建,因此只能暗中交代远在琉球的刘之轩在那边先行规划。
兵器,盔甲,攻城战车,投石车,战马,兵源这些都像是一把巨钳一般紧紧锁住两军的发展与扩建,是该和祖父,父亲等人细谈一番了。
哗,哗!
这时,山下一块平地又传来一阵欢呼声,定睛一看,原来是沐春与雷五六两个都的擂台大比武。
见沐春麾下哨官杨三水,手持棍棒,舞的虎虎生风,被对方长枪来挑,又是棍花一耍,晃人双眼,严丝合缝,端得水泼不进。
站在圈外的沐春跳脚大喝道:“杨三水,你这厮倒是赶紧进攻哇,还他娘的说自己是杨老令公杨忠义后人,这八卦六郎棍到了你这鸟汉手中,怎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哇!”
在陈靖元看来,这杨三水的棍法确实出自杨家六郎的八卦六郎棍,杨三水就棍法而言却是颇得三味,但这棍法的弊端便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雷五六手下那哨官一边进攻,一边调侃道:“三水哥哥,你既说这棍法出自杨门,瞧瞧俺这杨家梨花枪如何?”
言罢,下盘稳当,手滑至长枪尾端,用劲一晃,耍出三个枪花,朵朵枪花,如那盛开的梨花般,绚烂而又晃人眼。
突兀,手劲发力,狠狠一推,一式“直捣黄龙”,直袭杨三水面门。
围观众人面色一变,口抽冷气。
眼瞅着杨三水作势一个“铁马桥”,后腰一软,轻轻躲过一枪,枪自面颊处轻轻擦过,无碍。
趁这空挡,杨三水棍棒一扫,一记“横扫千军”,带着虎虎啸风,硬生生砸到那哨官下盘右腿腿肚之上。好哨官,好下盘,沉浸马步没有十年也有八年,嘎嘣一声,棍棒应声而折,成了两截。
而那哨官长枪袭面也是用力过猛,被杨三水躲过之后,戳了个虚空,手劲过大,硬生生脱出手心,直接飞射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柏树上,钢制枪头入木三分,死死钉在树心,白木枪尾一阵颤动,“嗡嗡”作响。
雷五六手下那哨官,名杨焕朋,出自河北杨氏一脉,自幼便习杨家枪法,行走江湖与那雷五六意气相投这便投了义军。
说来也有意思,杨三水与杨焕朋都说自己乃杨家后人,却谁都不承认对方乃杨家后人。整日在军中比武较劲,分出个高低。
雷五六嚷嚷道:“沐春,这一回,是俺们这边赢了吧?”
沐春劈头骂道:“你放屁呢?你那哨官杨焕朋手中长枪都脱手而飞了,还胜个鸟?”
雷五六啐道:“你这黑厮,你手下那哨官杨三水那棍棒不也毁了吗?”
沐春撩起袖子,喝道:“这一回做不得数,咱们比比!”
雷五六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把鬼头刀,跳进圈中道:“比就比,谁怕谁?”
这时,陈靖元至远处走入圈中,道:“我看平局如何?”
“参见少将军!”
众人皆行礼拜见。
陈靖元摆手免礼,道:“二位将军毋须争了,依我之见,双方兵器皆毁,人无损伤,是为平局!”众人称喏。
而后,略有所思的看了眼杨三水,杨焕朋,轻笑道:“我听闻你们二位都是出自杨门后人,平日里却又跟冤家似的,哈哈,有意思!你这杨三水,八卦六郎棍倒是使得精绝,却是一味守防,可曾习过其他棍法?”
杨三水道:“属下自幼便习杨家八卦六郎棍,乃是祖传武艺,未学他法。”
“唔,八卦六郎棍乃是杨家六郎所创,重防御轻杀伐,行走江湖倒也罢了,但是军中杀敌略显不足,我见你擅使棍棒,传你一套太祖棍法如何?此棍法重杀伐,走刚猛一路,乃是宋太祖当年行走军中之依仗,你将此棍法与自家棍法相相结合,定能大放异彩!”
杨三水习武出身,自是知道江湖武艺都是敝扫自珍,不轻易传人,也自知自家武艺的疏漏,正是刚猛不足,缺乏进攻,赶忙跪下谢道:“谢少将军大恩,属下定当誓死忠心少将军!”
陈靖元继而转向杨焕朋道:“杨家梨花枪,枪法中之上上等,只是你一味用蛮劲,而缺了巧劲,如若巧劲有成,今日便不会有长枪脱手之事,巧劲,可懂?”
杨焕朋赫然一低头,道:“少将军真是眼光独到,家父也曾告诫过属下,可惜家父早逝,属下也不懂巧劲之法!”
“巧劲有何难?今日起,你便每日到军中伙房领上十个鸡蛋,将鸡蛋单个握于手中,何时用劲握紧手心鸡蛋而不碎,那便是你巧劲有成之日!”
杨焕朋一愣,道:“如此简单?”
“呵呵,简不简单,你试试便知!”陈靖元道。
沐春捧着肚子,挠腮对雷五六龇牙道:“这两人,倒是好机缘,能得少将军指点一番!”
雷五六在边上听着陈靖元对二人的讲话,也是连连点头,问道:“素闻少将军年虽十六,却无师而通晓诸多门派武学,可是当真?”
“那是当然,”沐春道,“连齐盛那武痴都赞少将军武学之驳杂,年纪轻轻却力道奇大,凌空一棍下来,估计你我皆不能接住!”
雷五六一听,自是不服,欲欲跃试,颇有想与陈靖元较量一番的心思,刚欲开口较量一番,便听人群中跑来一小兵,对陈靖元行礼,道:“少将军,山下船厂管事陈七传来刘之轩校尉的信件。”
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陈靖元眉毛略展,叹道:“好啊,之轩叔果真是办事之人,短短几个月,竟然已在琉球广置田地,还盘下几间货栈,做那南北货行之事,真是不赖!”
刚赞完刘贵元,这边王来宝领着几名军丁急匆匆的跑来,神色仓惶道:“少将军,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