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晌午,后山之上,青山耸翠,凉风习习,粗枝摇曳,沙沙作响。
相比于齐盛诸人的焦心,陈靖元却是不紧不慢,缓缓打开纸绢,朝底下看了眼,道:“这是清晨本将军从都指挥使大人处讨来的委任封赏,诸位听完,便知我陈靖元所言非虚!且听,”
“受朝廷钦命,招抚福建路畲家义军编入福州府马步军,归大宋福建路厢军,由福建路制置司节制,粮饷与其他各府厢军一般无异,经福州马步军指挥使,轻车都尉陈靖元上禀,将福州马步军划为六都,并由指挥使陈靖元保荐,经兵部核准,咳。”
陈靖元清了清嗓子,又从怀中掏出六张黄帛告身,拿在手中扬了扬,继续道:
“加封齐盛,沐春,贺纲,雷五六,钟魁山五人为正八品宣杰校尉,兼福州马步军各都都头。”
话音一落,轰的一声,议论纷纷。
因为五人中,后三人却都是原畲家义军的各队首领,在畲家义军中威望颇高。
陈靖元不顾底下众人得纷纷议论,七嘴八舌,而是不经意看了眼王来宝,只见他微微昂首,整装以待,双拳紧握,略显激动。
“加封王来宝,正八品宣节校尉,自领一都,提举福州马步军中粮饷物资,后勤补给。”
王来宝双拳渐松,粗松一口气,领军打战确实非他所能,让他管理军中物需,正合心意。正八品宣节校尉,王来宝心中一阵激荡,列祖列宗,我王家现如今也出了个官身了。
而畲家军三位将领也甚为满意,想想看,福州马步军下辖六都,而他们畲家军旧人就占了三都,虽说陈靖元原先手下三人也占了三都,但是王来宝那个都只是负责后勤粮饷而已,只能算是辅助兵种。所以,真正意义上陈靖元并未厚心腹之人而亏待了畲家军旧人,对畲家军已经是够为仁至义尽了。
“另外,”陈靖元很满意现在的效果,道,“福州马步军因前有缴获,而且数目惊人,所以,我特恳请都指挥使大人,都虞候大人,给我们福州马步军士卒月饷多加一两,每月四两四钱,如若不幸马革裹尸,阵亡抚恤皆为百两,一分不少地发到你们家人手中。”
哗,这下军中可炸了窝!
并未是因为军饷之事,而是抚恤之厚,这年头,十两银子能维持一个普通家庭一年开销,而百两银子呢?置地买屋,更是不在话下。
至于马革裹尸,当兵吃粮的,自然都想到有这么一天了,义军当中,谁家境富裕还出来抗元的?有头发谁愿意当那个秃子啊?不就是因为家境困窘,来参加义军混上饱饭吗?现如今编入福州厢军,不仅有饷银拿,不幸战死还能有百两抚恤,令家中老幼生活无忧,又怎能不加雀跃?
不知道谁喊了句:少将军仁义!
霎时间,三千丘八杂乱纷纷,众口不一的喊着:
“少将军英明!”
“少将军威武!”
“…………”
三位畲家旧军首领,新晋八品校尉,三都都头,皆跪地抱拳,沉声道:“少将军如此高义,属下等愿牵马坠蹬,为少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从破落的,衣不裹身,仅能够三餐温饱的义军小首领,转眼间,成了厢军一都都头,有了正八品的官身,还有如此厚饷,手下弟兄衣食无忧,又能惠及家人。
三人自不是蠢人,再加上许夫人之前的尊尊教诲,皆知道这朝廷并未拨运一粒粮草,一两碎银到山寨,弟兄们吃的,喝的,用的,拿的,都是是出自陈靖元囊中。
如果还再不识趣,诚心与陈靖元作对,就说不过去了。
陈靖元并未拒绝众人行礼跪拜,而是生生受了一礼。因为这是下官拜上官之礼,军中就要职位分清,好让令行旨达。
礼毕,陈靖元垂下腰身,扶起三人,道:“诸位都头无需多礼,快快起来!”
三人起身,又朝沐春,齐盛,王来宝三人拱手招呼,沐春三人自是热情回应。
陈靖元朝底下士卒道:“诸位兄弟,既入我福州厢军,那便是兄弟袍泽,今日操练作罢,明日也休沐一日,这两天大家回去与家中老幼团聚一番,手头拮据窘困者,可王校尉先做预支,给家中老人,孩子买上点肥肉果脯,打打牙祭!”
这王校尉,自然指的便是提举厢军粮饷后勤的王来宝。
此话一出,军中沸腾!
“少将军仁义”之类话语又是一番此起彼伏,如此喧哗更是引来山寨中小部分虎翼军的窥伺与打听。
陈靖元不以为意,朝几位手下校尉道:“诸位都头,一同前往我家屋堂,商讨一番如何分营,如何操练诸事如何?”
“谨遵少将军令!”
众将皆拱手称喏,规规矩矩,不急不慢地尾随陈靖元,朝陈靖元歇息之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