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白袍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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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踏青冲突

满心惬意的陈观鱼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句“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他不知道这世的余杭有没有孤山寺,姑苏有没有夜半钟声,也不知道淮扬十年二十四桥是否明月,他还要借许多古人的词作去博个名声,他自己是存了私心的,但同时那么多脍炙人口的名作淹没在历史之中也会心生很多遗憾。

白沙湖西畔许多马车停驻,大约是正主到了就开始热闹起来。陈观鱼把学生叫到一起叮嘱他们不要乱跑,多注意安全,他把竹筒放到湖中给学生们讲解浮力,说阿基米德又说到牛顿的相互作用力,说弹力不得不说胡克定律,说到摩擦的时候却想起庞麦郎的滑板鞋,陈观鱼哑然失笑抬头看见丁汀在春风中拢着头发,此刻已是入画。

说了一会陈观鱼感觉口渴了,就从马车中取出纸鸢让徐折枝他们去玩了,他躺在草坡上迎着春日阳光眯起眼睛,他像是见到了斑斓的彩虹,像是见到往昔的故人,嘴角带着笑意昏昏睡去。

学生们见着陈师睡着了,就撒开欢了。张乌啼拽着纸鸢,徐折枝拿着绳线,朱奢俭唤着大难,身后跟着学堂里的朋友,少年们绕着白沙湖跑了起来。苏锦鲤憋着嘴在后面慢慢走着,她想不通爷爷把自己放到听潮书苑,虽说书苑是家中资助的,但是弟弟就在正德书苑啊,正德书苑不收女子去白马书苑也好啊,那里有好多师兄啊。走累了的苏锦鲤蹲在地上拽着草茎,她抱怨这群野蛮的少年丝毫不懂关心别人。

抱怨着抱怨着她看到前面围起了人群,天上的风筝也是不见了,她连忙跑过去挤进人群,却看见那几个野蛮少年被推倒在地上。

“对不住。”

徐折枝弯身道歉,却被一个吊眉敷粉的青年掌了一掴。

“对不住。”

张乌啼在一旁道歉被一脚踢翻。朱奢俭抱着大难不让它发作,眼里也有许多怒火。

敷粉的青年挑眉咧嘴极为不满,用手绢擦拭着自己长袍的下摆。

他弯下腰拍着徐折枝的脸说道:“大好的日子让你们这些苦哈哈给毁了,去哪边玩不好偏偏来这里放纸鸢,看到我的袍子没?湿了呀!湿了的衣服穿着多难受你知道么?知道么!哟,纸鸢上还写这字呢,听潮书苑?这是什么鬼东西?拜托你们呀,穷困一些就好好耕种经商,附庸读书的风雅做什么?你们这样让我们很为难啊,面子是人给的,但不是什么人都有面子,你!们!怎!么!就!不!懂!呢!”

这青年瘪嘴耸耸肩,周围围观的士子都哄笑一团,人群中叫喊刘思勰公子说的不错之类的笑闹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回头看见那边崔景公子走了过来就轻啐了一口,转身便要走。

徐折枝扯住他衣服,有些倔强的说道:“还我纸鸢。”

刘思勰面容一狞,手中用力将纸鸢撕了个粉碎,丢在地上说道:“还你杂碎。”

张乌啼被这恶毒的话气得全身发抖,徐折枝盯着刘思勰眼眶通红。

“怎么了,思勰?”

崔景走过来询问,看见几个脸上有手掌红印少年,他眉头一皱。

“今日有些晚了莫要浪费时间了。”崔景像带着暖风,“有事情好好说,别丢了读书人的风度。”

刘思勰躬身说道:“听崔公子一番劝诫,深感惭愧。”

刘思勰一行人准备这样离开,却被人拦住,几个学生一看是陈师便像等到救星一样扑了过去。

“你家的道理便是道理,其他人的道理便不是道理?只有别人给你道歉,你便可不依不饶?这天下寒门士子在你们豪贵眼里就是刍狗?这白沙湖所有两百读书人只是你们附庸?你们不讲道理只凭一个豪门名号也能令人信服?这里有远从余杭淮扬和姑苏来的士子,是来瞻仰风度与文雅的,不是来看你们谈情说爱互相吹捧和仗势欺人的。”

陈观鱼抱着哭泣的学生冷冷说话,一个人对着一群人质询却无人敢回应。

“道歉。”

刘思勰嘴角抽搐说道:“你不要太过分啊。”

崔景向着陈观鱼掬手躬身说道:“这位公子说话有理,多谢指正。”

崔景转向其他人说道:“今日清明,是结伴出游的好时节,我与兰芝姑娘约定在白沙湖亭吃酒,各位朋友愿意赏光与我等同行实在是莫大的荣幸。”

崔景指了几个人说道:“几位朋友从何处来?”

“淮扬。”

“姑苏。”

崔景掬手致谢说道:“多谢两位。”

“方才我在那边与兰芝姑娘说话,见到这边有了冲突就过了看下,不曾想引起如此大的误会。我朋友刘思勰可能与这位朋友的学生有了些误会,事情本不至于闹的如此之大,双方各退一步就此了结如何?”

围观的许多人点头倒是觉得这还是合适的处理,崔景连消带打既撇开自身责任又保全刘思勰还想施舍面子,这也想保那也不想丢,想要面面俱到却不肯受损失,陈观鱼不由感觉齿冷。

“崔公子来的晚了可以理解,但是讲理便是讲理无理便无理与是谁的朋友无关,刚才我学生向这位刘公子道歉,他无情的动手打了一个孩子。打人学生辱人学苑这就是天大的仇恨,放到各位身上,无论是谁也是无法接受的,便是说破天也是不讲理的!”

“道歉。”

陈观鱼摸着徐折枝的头看着刘思勰,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讲理讲理,讲个狗屁道理,从刚刚就一直聒噪没完!”

气急败坏的刘思勰冲上去想要动手殴打那个病弱的书生,却被身后陈青衫用剑鞘戳中了腰眼,顿时躺在地上抽搐动弹不得了。一旁的崔景脸上一阵红白,这局势超出了他的掌控,转眼他又脸色如常,向陈观鱼拱了拱手离开了。

陈观鱼拉着徐折枝他们离开这片有些污浊的空气,众人见没了戏看就去围观白沙亭崔景与顾兰芝的谈笑了。

明日还有许多宴会去参加,还有很多姑娘去欣赏,几日后还有学苑联考,这白沙湖一角根本都算不上个谈资。

到了回城的时候,夕阳黄昏马车慢行,白沙亭晚上还有聚会人头攒攒,驰道旁青草碧绿繁茂喜人。

陈观鱼悠悠的和郁郁不开心的几个孩子讲故事。

“以前呀,有一群鱼肉乡里的土豪劣绅……”

“……不能继续被压迫了,拿起镰刀与锤头,打土豪分土地……”

“……最后呀,这群贵族老爷们就淹没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了。”

“什么豪门,什么世阀,原本都是穷苦百姓身,将相王侯宁有种乎?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此为大丈夫,不在言语得失,不在儿女情长,不在身世高低,你们在为师眼里都是英才,只要肯下功夫,将来必定远胜过他们。”

男孩子们听得神采奕奕,苏锦鲤听得神采奕奕,陈青衫带着笑意驾着马车。

“学苑联考有没有信心?”

“有!”

“很好,夕阳美甚,此情此景美景不如我给你们唱首歌!”

“别!”

所有人争先恐后的去堵陈观鱼嘴,他挣扎着嚎叫唱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