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没意思。”
“哈？！”
“做事繁琐，说话繁琐，没意思。”
“你这人倒是好玩，和那些各怀心思的人不一样。”
“我本来就是一教书先生，哪里有什么胡乱心思，读书人的事算偷也好算窃也罢，都算不到我的头上，每天有美妙食物就足够开心了，还有一群学生要教足够头疼，生活大抵就是这样了，平淡喜悦就很好了。”
“啊呀，你是在听潮巷子那个书苑教书吧？”
“是啊。”
“倒也不是很远。”
“怎得了？”
“没事没事。”李芍药笑着说，“深夜天凉，你衣裳穿的也少，回去罢。”
“也好，今日宴会想来你还有许多应酬，那我就先告辞了。”
陈观鱼拱了拱手走入夜色之中，李芍药望了望灯火辉煌的画舫，又望向消失在沉沉黑幕的身影嘴角微翘。
一首诗的能带来多少的盛名陈观鱼不知晓，秦淮西畔画舫上的风波吹到哪里他不在意，不是自己的诗作对什么名声也就没有那么大的渴求了，与郑源也的一番商计刚刚开始了第一步，丁雷拜码头收拢人磕磕绊绊，薛涛测量水道深浅沉沙多少还要时日，最后土地到手前还要有许多不容易的步子要走。
与李芍药在江岸聊了一晚上天，也许是因为她见过许多风月，说起话来倒没有什么拘束，人与人之间很奇妙，气味相投相见恨晚那种感觉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经历一些，对于陈观鱼而言，有李芍药这么个朋友也挺不错。
他如同往日一般煮茶洗漱读书，再去听潮书苑教书，晚上练练拳脚，他规律的做着习惯而喜欢的事情。在给学生们讲完立体几何的平行垂直面与面的关系后又出了一些题让他们温习加速度的知识，陈观鱼一边看着桌子前一群学生抓耳挠腮的模样，一边就开始练习瘦金，他在那个世界极度喜欢传统文化的传承，杂七杂八也就学了不少。还好泰华这边没有什么四书五经的定性，也没有朱程的标榜，科举考试也是诗词歌赋、经辩论义、实例应对几项科目综合考量，如果硬是考校经史知识，原来身体只能拿个尚可评价的陈观鱼那可就苦不堪言了。
陈观鱼在专心练完字后准备放课，却看见李芍药双手提着篮子站在门外，他抬手打了招呼，李芍药眼角微翘点点头。
“画舫那边没事了？怎么直接过来了？”
“昨晚听你说在这边教书，我就过来听听课，说真的……嗯……挺新奇的，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图形，没想到这米仓长长尖尖中还有这么多道理。陈师，嘻嘻，受学生一拜。”
李芍药盈盈一拜，陈观鱼倒是有些手忙脚乱了。
“画舫那边都是小事不值一提。”李芍药说道，“哎呀，这饭菜都要凉了，观鱼快点吃吧。”
“啊？”
李芍药微微一笑说道：“昨晚听你说起你喜欢美肴，恰好我对厨艺也有些心得，就希望你尝尝看咯。”
“芍药姑娘，有心了。”
陈观鱼和李芍药说着话，课堂里的学生也都出来了，朱奢俭徐折枝张乌啼三个人本来说着笑着，看到李芍药眼突然都直了。
“陈师啊，这位姐姐是谁？”
还没等陈观鱼说话，李芍药答道：“我啊，是你们的师姐。”
三人转头看向陈观鱼。
“啊……嗯，那个……她是你们失散多年的大师姐……嗯，就是这样。”
“大师姐好。”三个人起身喊道。
“诶？你们都不怀疑一下吗？”陈观鱼哑然。
“嘿，师弟们好。”李芍药答应道。
“大师姐？”苏锦鲤有些狐疑。
她看了脸上尽是笑意的李芍药一眼，又看了陈观鱼一眼说道：“走了。”
“这小姑娘倒是性子清冷，真是难得。”
“啊，大师姐，你可别被她骗了。她根本看不起我们呢。”徐折枝说道。
“你们呀是不知道所有的小姑娘都喜欢年纪大一些的男孩子啊。”
徐折枝登时脸就红了，眼睛里却亮晶晶的。
“那……那我们是不是年纪老上一些就会有人喜欢呢？”张乌啼问道。
“是呀，不过也不要太老了哟。”
“呃，好难啊。”
“大师姐耍赖啊。”
“是不是陈师这个年纪将将好啊。”
陈观鱼错愕，李芍药则是乐不可支。
“哈哈，不要闹了，我给陈师带了些吃的，你们也一起吃吧。”
“啊，我还要回去做些家务。”张乌啼说道。
“没事，等会我给你带些去。”徐折枝拍着胸脯说。
“多谢，多谢。”张乌啼拔腿就跑走了。
李芍药打开篮子中的食盒，里面放着的四喜丸子与粉蒸肉特别惹眼，品相良好气味诱人，朱奢俭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菜蔬是淡盐齏，一盘的量刚好。还有蜜渍豆腐和澄沙团子，品相都是不错，食盒最底下放了一碗虾鱼肚儿羹，端出来鲜香四溢，菜肴摆满了一桌极为丰盛。
“今日去教坊司借的厨，有些匆忙就随便做了些，虽说不能算最好，但是我对自己手艺还是有些自信的。”
李芍药倒是高估了几个人的忍耐能力，她还在说着话呢三个人就开始扑抢吃食，完全没了什么师长学生的辈分。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值得欣慰的是还留下了张乌啼的那份食物。本来一个大人的食物还很富裕，拖上两个半大孩子所以谁也没有吃饱。
“看来下次来的时候要多带些了。”
“对的，对的。”
“对的你个头呀。”陈观鱼敲了一下朱奢俭的头。
“都是朋友，不要这么麻烦了。”
“没事的，一个人吃饭凄凄冷冷，看见大家这么喜欢，我也是很开心。”
“师姐师姐，我们马上要参加学院联考了，你可一定要来啊。”徐折枝说道，“陈师说听潮书苑这次一定要拿个甲等优胜。”
陈观鱼狠狠敲了徐折枝头一下说道：“喜欢多嘴！”
李芍药说道：“有信心自然是好事呀，听潮书苑要是取了优胜，我就下厨请你们吃一桌大餐宴席，怎么样？”
“好呀，好呀。”
“和他们没什么多说的，我送你回去吧。”
“啧啧，小气。”徐折枝说道，“奢俭咱们走，给乌啼送饭去。”
等到陈观鱼回到家时，天已经昏昏暗了，丁汀坐在院子里。
“饭在厨房里，你去取了吃吧。”
“呃，吃过了。”
丁汀看了陈观鱼一眼说道：“小锦鲤下午来过了。”
“哦……哦……”
“听说学院联考马上到了。”
“是啊。”
丁汀目气含煞，手中的剑拍下，石桌上登时多了几道裂纹，陈观鱼看着心里一哆嗦。
“从明天起我也去学苑，免得你被外人闹的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