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1年6月10日,星期五,多云间阴。
承接上篇日记2061年6月9日继续。
“我,渴望看到太阳!”我故作镇定,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
“是吗,”戴着黄色龙纹丝绸袖章的汉服女人,用一种审讯疑犯似的口气说,“所以,你要参加‘诵诗会’罗?”
“是的,请务必让我参加!”
“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想看?”
“别的东西?不,除了太阳,我别无所求!”
“那你喜欢古典诗词吗?”
“诗……诗词?略有诵读。”我在学生时期,还是很喜欢诗词的学习和背诵,不过工作后就少有接触,估计也忘记了不少。
“会玩选字飞花令吗?”
“就是挑选一个关键字,然后相继说出含有关键字的诗词吗?”
“呵呵,是的,”汉服女人眯着眼睛,掩嘴而笑,给我的压迫感大幅降低,“看来你也是个诗词爱好者。”
“不敢当……”
“这样吧,如果你能和我对上五个回合,我就给你参加‘诵诗会’。”
“这……”我能感觉到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她的手上,但不确定是什么,此刻也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了,破罐子破摔吧,“随你安排。”
第一回合:
“好,那我出‘阳’字,太阳的阳。”她清了清嗓子,接着朗诵道,“夕阳无想好,只是近黄昏。”
“呃……”我的脑袋一时间又顿住了,“阳……阳……阳……”
“5秒倒数。”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我突然想起一首歌曲,瞬间冒出了这一句。
第二回合: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没等我的尾音停下,汉服女人就紧接着朗诵,没有半秒钟停顿。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我找到了高频名词重阳的诗句。
第三回合: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又一个高频词。
第四回合: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配合着诗句,汉服女人向着我举起茶杯,做出类似劝酒的动作,看得出,她非常享受这个游戏。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第五回合: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她右手撑着下巴,用一种妩媚的眼神看着我。
“阳……阳……”我已经感到山穷水尽,也完全不记得自己念出了第几句诗词,“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
第六回合:
“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嗯?阳字在哪儿呢?”
“呃!”我已经阳日不分了,被对方一问才恍然大悟。
“噗呲……哈哈哈哈……”汉服女人看着我一脸羞愧,用水袖掩着面,后仰大笑。
“我输了……”
“好了好了,你已经过关了,下次有机会再玩吧。”
“呼……”我长呼了一口气,淹到嗓子眼的紧张感方才掉到肚子里。
“把手伸过来。”汉服女人要求说。
跟她玩游戏的这段时间里,虽然谈不上深入了解,但就从她那种发自内心的欢笑,我就觉得她不是坏透的人,又或者是可以挽救的人,也许吧,我没有犹豫,向去看诊的病人一样伸出了左手。
“这手真完美,细长而又紧致,嗯,手掌还有小茧,看来你是个经常锻炼的人。”汉服女人仔细地观察和抚摸我的手,然后用拇指在我的手腕内侧按压了一阵子,松开后,皮肤上出现了一小段黑色条形码,几秒钟后消失不见,像是陷进了皮肤里。
“好了,你已经拥有了进入诵诗会的标签,赶紧去吧,时间不早了。”
“入口在哪儿呢?”
“这一层有停车场,到入口去,会有人引导你的。”
“好的,那么告辞。”
“还要再来跟我玩哦,嘿嘿。”汉服女人拉了拉我的手说。
“好……好的……有机会的话……”我勉强地回答了她之后,迅速离开了茶馆,感觉要是再跟她呆久一点,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看着天花板上还吊着的破旧指路牌,我走过了七拐八弯之后,才找到停车场的入口,此时正有人群排着队缓缓进入,门口两侧站着四名戴着绿色袖章的保安,他们手上拿着一个扫描仪,对每一个人的手腕进行扫描,看来是检查汉服女人所给的条形码标签的,也就说,每个进去望阳的人,都要经过她的面试,真是够小心谨慎的。
我跟着望阳大队前进,顺利通过保安的扫描进入停车场,当然作为废弃已久的商城配套设施,自然是一辆车都没有,我还以为能见到四轮着地的古董车。此时里面已经挤满了几百人,在场也有几十个绿袖章保安在维持次序,我观察了四周,发现停车场除了面积大之外,出入口还非常多。
距离寅时半个小时,即凌晨两点半,停车场入口关闭,不再放人进入。在保安的命令下,所有人排成一列,将近五百人的队列像一条弯曲盘旋的长蛇。队伍排好之后,保安再次拿出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类小手电装置——时间熵瞳孔检测仪,不过相比起之前我经历过的检测,他们多了一个动作,在扫描了望阳者的瞳孔确认时间熵数据之后,再对着手腕的条形码标签位置进行了扫描,然后,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啊!求求你!再让我看一次吧!”
“为什么!我的时间熵不可能那么快用完!”
“谁能借我点时间熵!过后我加倍奉还呀!”
……
大概有十分之一的人被检测仪扫描过手腕之后被保安强行拖拽出了队伍,这些人随即情绪崩溃,呼天喊地,很多上了年纪的人完全没有羞耻感,老泪纵横的跪在地上央求保安。
“哼,你是第一次来呢,好好享受吧!”保安扫描了我的手腕后说。
我偷偷问了身后的一个中年女人原因,她告诉我,第一次来望阳的话,付出的代价比较少,但是以后每多来一次,价格就会增加50%,我们手腕上的隐形条形码,就是记录参与次数的内嵌式装置,而那些被拖拽出去的人,就是剩余时间熵已不足以支付望阳花费的回头客,我问她不能用钱吗?她说可以,但是大部分人都无力支付。
完成了检测工作后,队伍之外的人都被几个彪悍的保安一阵拳打脚踢驱赶到一个角落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处理,其余保安则发给队伍里的人一个黑色的大眼罩,戴上去之后会被牢牢包住眼睛,瞬间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缝隙可以偷看。
“都站好了,别说话!每个人,把双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膀上!”听到一个保安用扩音喇叭在下达指令。
随后,我听到一些脚步声在来回走动,应该是其他保安在检查人群的动作和眼罩是否合乎他们的要求。
“出发!”
随着喇叭的一声令下,我们一众望阳者开始挪动脚步,保安带着我们在停车场转了十几个弯,然后随着一阵大门开启的声音和周围气温气味的变化,感觉进入了另外一个室内空间,我当时天真地以为目的地到了,结果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队伍在各种通道中穿梭,在各层楼梯中升降,作为望阳新人的我,不小心摔了好几次,没少挨保安臭骂,真是苦不堪言!双眼漆黑,方向被别人带着走,不知道前方是福还是祸,也不知道会维持多长的时间,心中充满着疑虑和恐慌,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你,深渊一般的孤寂,我想只有俘虏、囚犯才会体验到这种感觉吧。
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作为卧底需要更冷静的头脑,我仔细的记忆着步数和方向,为之后可能的潜入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