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江湖奇侠林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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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金盆洗手(二)

林平之回到大院之中,见刘正风正在那侃侃而谈。院中不少人都露出些鄙夷的色彩,似乎有些瞧不起他。林平之回到华山众人当中,听岳灵珊也在和令狐冲小声嘀咕道:“大师哥,参将是多大的官?怎的刘师叔为了一个参将的官职就卑躬屈膝的?”

令狐冲也不知参将是个多大官,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林平之笑笑,给他解围道:“小师姐,‘参将’是地方的统兵之将,秩正三品。不过刘师叔这参将之职一看就是用银子捐来的,只怕没有什么实权。”

岳灵珊眼睛一闪:“你叫我什么?”

林平之看着众人都有些奇怪的表情,想了一下,记得前生看电视,林平之是管岳灵珊教师姐来着。他奇怪道:“我当然是叫你小师姐啊。我入门比你晚,当然是师弟咯。难不成我叫你做师妹?”众人都笑,只有林平之不明所以。

笑了一会,令狐冲看林平之还是一脸疑惑,便对他道:“林…师弟,小师妹是师傅师娘的女儿,无法列入门徒之列。所以在华山,年岁比他大的,就唤她做师妹;比他小,则唤她做师姐。等我们回了山,你见了舒奇那小娃娃要叫师兄,小师妹你还要叫师姐。还没有正式入门,林师弟就成了华山第一人了。”众人又笑,连岳不群都不禁莞尔。

林平之也笑着挠挠头。岳灵珊又问:“林师弟,你怎么知晓的这么清楚?你想去做官么?”言下大是好奇。

林平之笑道:“我幼居京城,身上确有官职。不过也和刘师叔一般,是捐来的官。每月只领银子,不去点卯。”

岳不群听到他小小年纪,居然也身有官职,不由得微微侧目。正在此时,门外砰砰砰放了三声铳,跟着连放了八声爆竹。米为义端出一张茶几,上面铺了锦缎。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盆中已盛满了清水。

刘正风走到金盆前面,抱拳团团一揖。然后朗声道:“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众位年轻朋友。各位远道光临,从今以后,刘正风退出武林,我门下弟子如果愿意改投别门别派,各任自便。刘某邀请各位到此,乃是请众位好朋友作个见证。以后各位来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刘某人的好朋友,不过武林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刘某却恕不过问了。”院中千把人,一时竟然鸦雀无声。

刘正风转身向外,又道:“弟子刘正风蒙恩师收录门下,授以武艺,未能张大衡山派门楣,十分惭愧。好在本门有莫师哥主持,刘正风庸庸碌碌,多刘某一人不多,少刘某一人不少。从今而后,刘某人金盆洗手,专心仕宦,却也决计不用师传武艺,以求升官进爵,死于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门派争执,刘正风更加决不过问。若违是言,有如此剑。”右手一翻,从袍底抽出长剑,双手一扳,拍的一声,将剑锋扳得断成两截,他折断长剑,顺手让两截断剑堕下,嗤嗤两声轻响,断剑插入了青砖之中。

群雄都吃一惊,暗赞他指力了得。刘正风看着众人反应,微微一笑,他伸出双手就要放入金盆。这双手只要进了金盆,江湖上恩怨,就再与刘正风无关了。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厉声喝到:“且慢!”

众人转头看去,门口进来五个黄衫汉子。其中一人身材很高,昂首而入。手捧着一面镶满宝石的五色锦旗。许多人认得这面锦旗的,都暗道:“五岳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那人走到刘正风面前,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刘正风暗忖,自己早将金盆洗手的请柬送去嵩山派,嵩山派却不来一人。此时又唱了这么一出,自己今日洗手之事,只怕是难上加难。

一念及此,刘正风沉声道:“贤侄是千丈松史贤侄吧?不知左盟主此举,却是何意?”那人正是嵩山派千丈松史登达,他高举手中令旗道:“刘师叔,我师父千叮万嘱,务请师叔暂缓金盆洗手。如若不然,可莫要怪我嵩山派得罪了!”

他此言一出,屋顶上、大门外、厅角落、后院中、前后左右,数十人齐声应道:“奉左盟主号令,看住刘正风家眷,不得走脱一人。”又有十几个嵩山弟子,用匕首抵着刘正风家人,从后院走了出来。大厅上群雄见了,无不微微色变。

定逸师太脾气暴躁,此时一见刘正风家人被掳,拍案而起道:“左盟主这是甚么意思?太欺侮人了吧!?”群雄都暗自点头。

史登达道:“我也是奉了家师之命,刘师叔,还望你暂将洗手之事放上一放。否则,莫怪嵩山派得罪了。狄修!”

嵩山弟子中一人应了一声,此人手中挟着的正式刘正风的小儿子。他将匕首放在小刘公子背心。说道:“但凭师哥吩咐!”言罢手上微微加力,刘公子低低的哼了一声。

刘正风气得双手微微发抖,指着史登达道:“天下英雄在此,你胆敢动我儿一根寒毛,你数十名嵩山弟子尽皆身为肉泥。”史登达斜睨一眼,不发一言。刘正风大怒,从身边弟子手中劈手夺过一把宝剑,向着史登达刺来。

史登达手持五岳令旗,万万料不到刘正风会对他动手。此时见刘正风向自己胸口刺来,连忙避开,不料刘正风剑尖一转,又刺向咽喉,史登达大惊,又是一躲,不料刘正风长剑一抖,又指向别处。

刘正风手中一把长剑,渐渐的幻化成一片剑光,剑光尽数指着史登达要害。史登达闪转腾挪,那剑光也如鬼魅一般死死跟着史登达。忽然剑光又是一闪,化作五道齐齐指向史登达,史登达抵挡不住,被刘正风的长剑指在咽喉上。

令狐冲低声道:“这是‘一剑落九雁’,瞬间就能刺出五剑,刘师叔功力不浅。”林平之点点头。

刘正风长剑指着史登达,朗声向着群雄道:“众位朋友,非是刘某一意孤行,今日左师兄竟然如此相胁,刘某若为威力所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左师兄不许刘某金盆洗手,嘿嘿,刘某头可断,志不可屈。”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声断喝:“刘师兄,奉左盟主号令,不准你金盆洗手!”继而银光闪动,一件暗器打来,直直撞在金盆之上。金盆翻转,呛啷啷一声响,盆中的清水洒的满地。

门外进来一人,这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有人认得这是嵩山派大嵩阳手费斌。费斌昂然走到庭中,抬起右脚,嘡啷一下将金盆踩得稀烂。

刘正风怒极反笑,道:“左师兄为阻我洗手,真是好大阵仗!还有嵩山派哪位师兄在此?一并出来相见罢!”

屋顶东边西边同时有一人应道:“好!”身影一晃,两人已跃在厅前。定睛看时,是嵩山派托塔手丁勉和仙鹤手陆柏,二人拱手朝众人行了一礼,站在费斌左右,虎视眈眈的看着刘正风。各人心中都暗暗思量,均觉得今日此事难以善了了。

定逸气哼哼的说道:“刘贤弟,你不用担心,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别瞧人家人多势众,难道咱们泰山派、华山派、恒山派的朋友,都是来睁眼吃饭不管事的不成。”

费斌道:“定逸师太,刘正风勾结魔教长老曲洋,妄图加害我武林正道人士,师太可不要给他骗了。”定逸师太一听刘正风勾结魔教,惊咦一声,也不再说话,只是等着下文。

费斌转过身,对刘正风道:“刘正风听者:左盟主有令,你若不应允在一个月内杀了曲洋,则五岳剑派只好立时清理门户,以免后患,斩草除根,决不容情。你好自为之!”

刘正风苦笑道:“曲大哥和我一见如故,倾盖相交。他和我十余次联床夜话,偶然涉及门户宗派的异见,他总是深自叹息,认为双方如此争斗,殊属无谓。我和曲大哥相交,只是研讨音律。”他叹了口气,“请上覆左盟主,刘正风恕难从命。”

岳不群起身说道:“刘贤弟,你只须点一点头,岳不群负责为你料理曲洋如何?你说大丈夫不能对不起朋友,难道天下便只曲洋一人才是你朋友,我们五岳剑派和这里许多英雄好汉,便都不是你朋友了?”

刘正风摇头道:“岳先生,你良言相劝,刘正风甚是感激。人家逼我害曲洋,此事万万不能。正如若是有人逼我杀害你岳师兄,或是要我加害这里任何哪一位好朋友,刘某纵然全家遭难,却也决计不会点一点头。”院中众人听他此言,虽不以为然,但也暗暗赞叹不已。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人,又道:“费师兄,刘正风今日斗胆,请师兄转告左盟主。刘某全家归隐,从此远赴海外,也不与曲大哥相见。终生不履中土,江湖上的打杀恩怨,再与我无干。”刘正风向众人脸上扫过,道:“刘某向众位朋友求这个情,让我顾全朋友义气,也得保家人弟子的周全。”

定逸外刚内和,此时见刘正风软语相求,心中大是不忍,道:“如此甚好,也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丁师兄、陆师兄,咱们答应了刘贤弟罢。他既不再和魔教中人结交,又远离中原,等如是世上没了这人,又何必定要多造杀业?”天门、岳不群点头应是,群雄敬服刘正风为人,也都齐声答应。

陆柏此时冷哼一声,道:“这等事情,我们没奉下号令,却是不敢做的。狄修,将刘正风的儿子押出来。”那叫狄修的嵩山弟子应了一声,用匕首抵着小刘公子,走了出来。

林平之眼嵩山派的人以刘正风家人为质,心火突起。怎的这些所谓武林正道,动辄就要灭人满门?!想起自己的遭遇,再也忍耐不住。他越众而出,问道:“费师叔,小子有一事不明,望费师叔见教。”

费斌见他从华山众人中走出,知道他是华山派的弟子,于是点头道:“但说不妨。”

林平之指着刘正风道:“费师叔说刘正风师叔勾结魔教,意图残害武林同道。我只想知道,若是真有阴谋,何不潜伏在正道之中,而要退出江湖呢?”

费斌不料他问出这么一句话,冷哼道:“魔教阴险狠毒,谁知道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他虽然想要退出江湖,左盟主料定他定要为害武林。”

林平之一声冷笑,“左师伯当真霸气得紧!仅凭一句‘料定’便要将人全家大小屠戮一空么?这等作为,和魔教有什么分别?!”

费斌难以反驳,看着岳不群道:“岳兄,你这是何意?”

岳不群也没想到林平之会出来打抱不平,质问嵩山派所为。事发突然,他也不知如何作答。

林平之话还没有说完,“费师叔,左师伯仅凭猜测,便非要杀了刘师叔一家不可,可有什么其他的用意么?刘师叔执掌衡山派多年,莫师伯又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刘师叔若是死了,对嵩山派有什么好处么?”

他这几句话字字诛心,岳不群、定逸等人听后不由得若有所思。岳不群本来要阻拦林平之,这时和定逸、天门道长相视一眼,都看着费斌,不再说话。

费斌勃然大怒道:“小子口无遮拦,我替你师傅好好管教管教你!”

说着就要动手。岳不群、定逸和天门道长手握剑柄,就要护住林平之。他今天的一番话,让这几人不得不多做思量。

就在此时,异变陡起。

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呼隆隆便到了刘府门外,听着竟然有数百骑。再仔细听时,还有步兵队列的声音远远传来,听着怕不是有几千人。

院中群雄都是一惊,正要出去查看,门外传来一阵粗豪的笑声:

“林兄弟?林兄弟在这么?我老徐,来帮场子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