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江湖奇侠林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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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剑伴潮声

林平之回到镖局之后,差点就惹出一场事来。

最先看到他回来的人是陆大有。林平之背着重剑进院的时候,他正在演武场里练剑。听到响动转头看了他一看,随口道:“小师弟,今天你上哪去了?我还等着和你去海边呢。回来先陪我喂喂招……”然后他就傻在了原地。

林平之将一只胳膊背到身后,做个独臂的造型耍宝道:“六师哥,你看我帅不帅?”

陆大有手中的长剑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他张大了嘴巴,半晌才道:“你、这是背着个什么玩意?”

林平之转过身给他展示了一下,不悦道:“什么叫玩意?这是重剑。”

陆大有凑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摸了摸他背上的重剑。摸了一下后马上收回手,好像被剑烫了一样。

林平之奇道:“六师哥,你这是干什么?”

陆大有咽了口唾沫,艰难道:“你这不是木头的吧?”

林平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抽出重剑,伸手在剑身上弹了一下,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看见了吧?铁的!”

陆大有只感觉呼吸都有些艰难:“这么大一把铁剑,怕不是有四五十斤?”

林平之嘿嘿笑道:“真不好意思,八十斤。”

陆大有干涩的问道:“你不是想以后就用它了吧?”

林平之随后挥舞了一下道:“怎么不能用?这大家伙一剑下去,保管是沾死碰亡。”

陆大有看他随意的舞动手中的重剑,脑中隐隐有一个念头闪过。他想了半天,忽然有些兴奋的捡起地上的长剑道:“小师弟,让我看看你这个重剑的威力。”

林平之犹豫道:“我今天刚刚拿到这把剑,手上没有准头,还是不要试了。万一伤着你怎么办?”

陆大有却不依不饶,他拽着林平之道:“不行,不行!师哥我有个想法,非要和你拆几招印证一下。”

林平之无奈道:“好吧,不过你可千万小心。”

陆大有点头不语,朝着林平之就是一剑刺出。林平之习得独孤九剑已经有段日子,对招式中的破绽很是敏感。陆大有剑势一动,早早便被他看出破绽,但自己在力道上还没有准头,也不敢趁虚而进。自己的内力不知比陆大有强过多少,手中的重剑又沉,一剑下去他能不能接住还是两说。

眼看一招就能取胜,却不能进攻,没奈何只好转为守势。他将重剑一横,将胸前的一大处空当尽数挡住,同时也封死了陆大有剑势的来路。

陆大有一剑无功,借势一剑点在重剑剑身之上,想要倒纵退开。不料就在旧力将尽、新力未生的当口上,林平之的重剑上的力道陡失。陆大有只感觉长剑仿似点在了一团棉花上,轻飘飘的混不着力。他正无措时,重剑上又传过一股大力,一下便将他荡了开去。

蹬蹬的退了几步,陆大有呼出口气道:“小师弟这重剑端的厉害!咱们再来过!”言罢又和身扑上。

林平之看准陆大有的剑招,重剑一转,又拦在陆大有的去路上。陆大有翻转手腕,长剑向他腰间抹去,而林平之的重剑只是微微一挪,便又挡在陆大有的剑尖之前。他手中的重剑剑身宽大,挡在身前时有如一面盾牌,陆大有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奇妙剑招,往往刚进到一半,剑势便被大剑封得死死得。

两人走了几十招,陆大有竟然连一招完整的剑招都没有使出来过,当又一次被林平之的“盾牌”挡住了后招之后,他终于忍不住跳脚道:“小师弟,这样太耍赖了吧?哪有你这么拆招的?”

林平之也很是无奈。陆大有虽然剑法大有进步,在他眼中依然是破绽多多,但苦于不敢进攻,他也郁闷得紧。他苦笑道:“六师哥,那我应该怎么拆招?”

陆大有也是一愣,按说他出招攻击,林平之挥剑防守,也没什么错误的。他皱眉想了想,说道:“咱们师兄弟拆招,不是要有来有往么?哪有你只防守不进攻的道理。”

林平之道:“六师哥,不是我不想进攻,而是我手上没有准头,怕一个不小心伤了你。”

陆大有摇头道:“我不是和你说了么,我有个想法,你不进攻让我怎么印证?你也不用担心我挡不住你的力道,难道你以为师哥我不会逃跑么?”

林平之暗暗摇头,自己若是收不住势,以陆大有的本事还真是逃无可逃。罢了,只好手上多留几分力气了,总不能拆个招就把师哥给搞伤搞死吧?

看他举起重剑,陆大有喜道:“这才对嘛!师弟小心,师哥我要出招咯!”说着抖手几个剑花,罩向林平之的上身要害。

“有凤来仪?”林平之笑道,“师哥这一招威势不差。不过若想抵挡师弟的重剑,怕是还嫌不够。”话音尚未落地,重剑便挟着一股风声,直逼陆大有的长剑。

这一剑一往无前,气势如山。陆大有只感觉自己退避无路,进攻无门,只好拼尽全力砍向林平之的重剑。两剑相接,“当”的一声脆响,陆大有的长剑脱手飞出,林平之的重剑则稳稳停住。

仅仅一招便被制住,陆大有的脸色却丝毫不见沮丧。他大呼小叫道:“对!对!就是这样!”说着捡起被震得满是裂纹的长剑道:“小师弟,再来过!”

林平之疑惑道:“六师哥,你想到什么了么?”

陆大有兴奋道:“小师弟,师父常说:‘真气所至,草木皆为利刃’,说的便是以气御剑的高深道理。你这重剑以拙胜巧,单凭雄浑的劲力取胜,正合师父所说的高深剑理。”

林平之闻言笑道:“师弟无非是一力降十会罢了,有什么高深的?什么时候我能手持木剑,使出这种力道的剑招,才算是窥得‘以气御剑’的门径。”

陆大有也笑:“那你也比我这个做师哥的强。来,咱们再过几招。”说着又是一剑。

林平之手握重剑,随手应对就将陆大有的剑招逼得支离破碎。陆大有却不以为意,一边进攻,一边仔细观察重剑的剑招。林平之手握重剑,并不能使出太复杂的剑招来,是以重剑任意所指,只不过是刺截劈砍的简单招式,但这些简单的招式,却暗合了独孤九剑“无招胜有招”的无上妙诣。

又走了十几招,林平之手中的重剑越发的顺手。挥洒应对之间,简简单单的一剑便能逼得陆大有哇哇大叫的避开。若不是林平之手上留了七八分的力道,每招又只出一半,只怕陆大有早已丧身在他的剑下了。

两人的动静不小,陆大有每一次被林平之逼退又总是鬼哭狼嚎,最后终于将镖局中其他的人惊动。众人循着声响来到演武场,就见到林平之手握一柄奇形的大剑在和陆大有拆招。而陆大有此时真无愧于他的绰号,像一只猴子一样围着林平之大呼小叫。

众人不由被吸引住,凝神看着场中,连大气都没人喘一口。几招下来,连镖局中武艺低微的趟子手们都看出了门道:陆大有虽然叫得欢,但往往一招刚出到一半就被逼退;林平之手握重剑渊渟岳峙,手上每每一动,便能将陆大有逼得狼狈不堪。

此时的林平之,渐渐的沉入一种极为玄妙的意境中。他脑中一片空明,自己和重剑宛如一体,心意动处,重剑便至。不过他纵然此时无我,却也隐隐知道不能伤了人,所以陆大有虽然依旧狼狈,但却始终没有受伤。

场边的华山弟子聚精会神,丝毫没有感觉到走到他们身后的岳不群夫妇。宁中则看了一会,轻身对岳不群道:“师哥,平儿这把剑……只怕份量不轻。”

岳不群点头道:“六七十斤怕是有的。”

宁中则又道:“是师哥你让他用的么?”

岳不群否认道:“不是。不过平儿家学渊源,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方法也是应当。”

宁中则有些担心的看看场中,问道:“师哥,若是平儿的剑如此之重,那大有还能坚持多久?平儿会不会失手伤了他?”

岳不群摇头道:“不会的,平儿手下很有分寸,而且你没注意么?他的每一次出剑,其实都只有半招。”

“半招?”宁中则又向两人看去,还没看得分明,岳不群的话音就在耳边响起:“平儿心知他的剑招威力极大,是以每一招只求将大有逼退。大有一退,平儿的剑招便停——若不是如此,大有只消一招就被平儿给杀了。”

宁中则定睛看去,果然见陆大有一招攻出,便被林平之逼回去。而他只要后退,林平之的剑势就会硬生生止住。她点点头看着场中的二人,忽然惊声道:“咦?”

原来此时正值一阵清风吹过,林平之似乎有了什么感觉,身体随着风轻轻的晃动起来。慢慢的晃动幅度越来越大,眼睛也缓缓闭上。众人都有些惊愕,连陆大有都停下了剑招,有些莫名的看着他。

陆大有看林平之脸上静谧如水,以为他是要练听风辨位的功夫,轻咳一声道:“小师弟小心,师哥出招了。”说着长剑一指,朝林平之刺去,怕林平之初练之下生疏,还特意激出了一点声音。

忽然,岳不群的大喝蓦然响起:“大有快退!”陆大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林平之的重剑带着隐隐的海潮之声向他扫来,陆大有脑中灵光一闪,大叫道:“小师弟醒来!!”

重剑停住,潮声止歇。满院子的人看着离陆大有只有寸许的重剑,都是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