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家的客厅本就不大,哪能容得下三四百人,只进去二十来号人便把屋里挤得严严实实。朱琳她妈充分发挥女主人的本色,给那些人端茶递水,茶杯不够便用碗代替,碗也不够时便用花生瓜子代替。她向所有的人都问着好,拉些无关痛痒的家常。
朱琳他爸与老头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几个有些头脸威望的人也在沙发上坐下。朱琳他爸泡了茶,对领头的老头道:“张伯,上次你们不是来过一次了?我也向你们解释过为什么不拆的原因,这次怎么又来了?”
领头的老头道:“朱老大,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你也看见了,当初让我们扒房子,说是这里盖好了回迁。这都两年过去了,说好的房子连影子还没有。我们拖家带口的在外边租房子不容易啊,像我这把年纪的,只怕死不到家里只能死到外边了。”
朱琳他爸道:“这么大的一块地,就差我这么小的一个院子不能盖?我不是让你们找杨王虎说说,先盖几幢楼让你们搬回来?”
老头道:“哪能不找他啊!可人家是大老板,整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哪有时间见我们。好不容易见上一百,人家说这是市里的统一规划。统一规划你懂吗?就是统一拆迁统一盖。别说你这么大的一个小楼竖在这里,就是只剩一间厕所竖在这里,人家也得把扒了才能盖。”
朱琳他爸道:“我放他娘的屁!”
老头又道:“而且,他手下的苗江你也认得,凶得要命。我们多去找杨王虎两次,人家就要打要杀的。还几次三番的去我们家威逼利诱,让我们自己想办法把你搞定。”
朱琳他爸的脸阴沉下来,道:“这次你们来,也是他逼你们来的?”
老头道:“可不是吗?”他的衣角被人悄悄扯了一下,老头意识到什么,改口道:“这次不是他逼我们来的,是我们自己来的!”
朱琳他爸冷哼一声,道:“你们大伙先回去,明天我就去找苗江。别的不敢说,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两点。第一,从此以后苗江不敢去找你们麻烦。第二,你们的回迁安置房在今年动土开关。”
老头道:“如果真能那样,可就谢谢你的大恩大德了!”说话间,老泪纵横,颤颤微微站起身就要往地上跪去。朱琳他爸连忙扶住,把众人送出家门。回屋之后在客厅来回踱步,喃喃道:“苗江啊苗江,你还真不知道怎么死!”
朱琳他妈道:“老朱,你可别闹事啊!”
朱琳他爸道:“我能闹什么事?去,把那本黑帐找出来,明天我就去举报丫的。”
朱琳他妈叹了口气,打开屋门突然尖叫一声。李天阳和朱琳以及朱琳他爸连忙赶过去,只见屋里被翻的乱七八糟。就连床底下放的大木箱也被人拉了出来,里边的东西全被倒腾出来。朱琳他爸赶紧跑到箱子前,将东西翻来覆去的找了一遍,一脸惨白的站起身,道:“苗江这个王八蛋,让乡亲们来逼我拆房子事假,偷帐本才是真。”他转身出屋快步来到三楼,眨眼的功夫又拿着一把刀下来。
那把刀锈迹斑斑一尺来长,看起来不甚起眼。朱琳他妈拦道:“老朱,你干什么?”
朱琳他爸道:“我干什么?人家都骑到咱脖子上拉屎拉尿了,你说我还能干什么?”
朱琳他妈道:“老朱,你都洗手十年了,现在又准备打打杀杀的让我们娘俩担心。”
朱琳他爸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犯我一寸,我犯人十丈。”
朱琳他妈哭道:“咱就不能安安生生过日子?”
朱琳他爸道:“我是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可他们不让。”
朱琳他妈道:“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要不这样,咱们明天就搬家,房子扔在这里让他们想扒就扒。”
朱琳他爸怒道:“一个臭老娘们,你懂个屁!”又道:“苗江那个小王八蛋,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被谁逼走也不能被他逼走,传出去还能在世上活吗?再说,我已答应乡亲们,要让苗江不敢找他们的麻烦,还要让回置房今后动工,现在偷偷摸摸逃跑了,还不被人笑死!要走你走,我不走,老子宁肯站着死也不跪下苟活。”
朱琳道:“你们两个别吵了!”一个人冲上楼去,进自己的屋。她关门的声音很大,充满愤怒与无耐。
朱琳他妈趴到床上,嘤嘤哭了起来。李天阳一个外人站在人家家里看着惊天巨变,甚是没事,跟朱琳他爸告了个别,回到地下室验室拿了监控器材,又回到大树上监控起来。他看到朱琳房间屋里的灯一夜未灭,听到朱琳他她在屋子嘤嘤哭个不停,还看到朱琳他爸坐在院子里磨了一晚上的刀。
苗江死心踏地的要做杨王虎的一条狗,现在又没帐本这把小辫子,朱琳他爸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找简直就是去送死。朱琳他爸死了,朱琳他妈和朱琳一定会伤心死的,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毁了。
李天阳心中暗道:“明天一早,我得去警告警告苗江,哪怕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也得让苗江不敢下杀手。不为朱琳,就为朱琳他爸人不错,我也得帮他一把。”
天将亮,李天阳回到地下实验室盥洗完毕,又来到朱琳家。朱琳一脸憔悴,看来昨夜也是未睡。朱琳他妈挡在院门口,防范朱琳他爸出去,把朱琳他爸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可一个女人哪能拦得住身强力壮的朱琳他爸,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
两人一路无言,来到学校。
李天阳道:“你先去教室,我上趟厕所。”朱琳像个没了魂的行尸,一个人殃殃去了教室。李天阳只是找了个借口,并没有去厕所的打算,来到校门口站住。
同学们像潮水一般通过校门口,有走路的有骑自行车的有骑电动车的,离上课越来越近,人流也越来越少,这时一辆豪车开了过来。
李天阳上前一步,挡在豪车前边。开车的没看到挡的是谁,一个急刹车探出头骂道:“妈的,没长眼!”等看到是谁,连忙改口道:“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