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达开在这年四月奉命回京打向荣,几乎在陈玉成、李秀成打扬州的同时,石达开派兵江浦县击败总兵萨炳阿部,即占领江浦县。
洪秀全得知太平军占领江浦县,立即招来杨秀清嘱咐道:“妖兵几次来争夺江浦,都被我军打了回去。因此江浦与瓜州两地的太平军,互相有了照应,瓜州守军不再感到孤独。扬州孤悬在外不宜长期驻守,攻占后运走他的粮食物资,然后主动撤退是正确的。可是江浦却不同,它位于天京西面几十里处,中间只隔一道长江,是天京重要门户,必须长期派重兵驻守。为此朕决定,改江浦县为天浦省。”
杨秀清答:“是,小弟即刻以东王府名义发布诰谕,改江浦县为天浦省,派重兵镇守。”
清王朝新任钦差大臣德兴阿,也认识到江浦的重要性,总是想夺回江浦。几次攻打失败后,总兵安勇向他诉苦:“钦差大人,这粤匪阵地非常坚固,靠这样硬拼可能攻不下来。您是否可以使用一些软招,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身为钦差大臣,考虑的事情太多,一些具体招式我怎么想得出?你有什么主意么?”
“在山东剿灭林凤祥所部时,有大批粤匪官兵向我们投降。其中詹启纶、施绍恒还是指挥、检点一级伪官。詹启纶此后调到湖北,协助湘军曾经一度占领过汉口,他的个人作用不亚于一支部队。他所率领的义勇,也具有现身说法,瓦解敌心的效能。听说詹启纶曾经是镇江吴如孝的部下,调他们来主要是用喇叭喊话,瓦解敌人军心。”
“你这个点子不错,朝廷把詹启纶调到湖北也就是起上述作用。他在湖北已经呆了两年了,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还不如调到我们这里还是个新鲜战法。”
德兴阿听取安勇的建议,奏请朝廷调詹启纶等到江北大营来听候调遣,朝廷即刻批准。
詹启纶即率四百八十八个义勇,从湖北赶往江苏。所谓义勇就是原太平军兵士,后来投降清军的人员。太平军这边称他们为无耻的叛徒。
说实在的,他们投降清军后,的确受到了朝廷方面的优待。平时好吃好喝,又发给他们银两,允许他们嫖赌逍遥,或者娶妻生子,在个人享受方面那可是比太平军那边强多了。因此他们能够死心塌地的为朝廷效劳,为清军在鄂北的战斗作出过努力。
这伙叛徒从湖北赶到江北大营后,主要干两件事,一、用喇叭向太平军阵地喊话,瓦解对方军心;二、刺探情报,寻找打击太平军的机会。
他们在湖北时就已经干过许多这样的事,而且收到了不错的效果。陈玉成前几年在鄂北带兵的时候居多,他就饱尝这伙叛徒之苦。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就用喇叭向太平军阵地喊话,尽说些挑拨离间的话,利用天国本身一些不合理的现象,煽动天兵背离天国。
陈玉成驻守安陆时,在最前沿阵地,一处哨卡几十个人,听了叛徒的煽动,集体投靠了清军。叛徒们不费一刀一枪,就在夜里不停的喊话,硬是活生生地拉过去了一些队伍。陈玉成因为军事机密泄露,吃了败仗,最后放弃了安陆,退到应城。
叛徒们得寸进尺,居然追到应城。詹启纶亲自出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用喇叭直接向陈玉成喊话:“陈玉成,你小子出息了,当上贼匪检点了,官不小啊!回想我们打南京、攻镇江的时候,你小子才是一个十五、六的娃娃。你正吃长饭的时候,整天喊没吃饱。我看你可怜,一有打仗缴获了吃的东西,我就拿给你吃,我是看你小子将来会是个人物,是和你结交情啊!”
夜深人静,詹启纶使尽全力喊话,又用了喇叭这个扩音设备,声音清晰的传到了陈玉成耳朵里,搅得人心中无法平静。詹启纶说的都是事实,勾起了陈玉成对往事的回忆。其实这个往事过去不到两年,陈玉成想起来历历在目。
那时候詹启纶在林凤祥手下当一个旅帅,陈玉成刚刚从童子军调到他手下当兵。詹启纶大陈玉成十岁对陈玉成很是照顾,生活上格外关怀。打仗的时候让他跟在自己身边,让他少一些生命危险。那时候的人生活要求不高,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行。行军打仗陈玉成衣服破了,詹启纶就拿来一件好衣服给他;陈玉成饿肚子时,詹启纶也会悄悄给他一些吃的东西。
在陈玉成心中,詹启纶是一个大好人,他怎么会是一个叛徒呢?
其实,好人、坏人就看你站在什么角度去评判,人都负有两面性。那时候詹启纶可能也得到了上级的暗示:陈玉成这小子是到基层来锻炼的,他叔叔陈承镕是东王手下的红人,一直负责天国的经济、内务,在太平天国是个通天人物,你亏待了他有好果子给你吃么?
再则陈玉成本身年纪小、有文化、有知识,前途无量。詹启纶是个见风使舵的人,他觉得可以在陈玉成身上感情投资,将来必定有好处。一八五三年春末,詹启纶随林凤祥北伐,陈玉成因为年纪小,被他叔叔安排去西征战场,当了一个督粮官主管后勤,就这样他们在天京城外分手了,一别近两年,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陈玉成见詹启纶半夜拿个喇叭乱喊,搅得兵士们睡不着,他实在忍无可忍,也拿出个喇叭喊道:“詹启纶,你已经再不是从前的那个詹大哥了,你已经背叛天国,成为无耻叛徒。我们现在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不要再提过去那些事了。”
詹启纶又用喇叭回敬:“玉成小弟,话不能这么说。我现在是归顺朝廷,得成正果。而你们闹得再欢,也只不过是一群贼匪,你们的天王是一个昏君,只知道自己享乐,做了许多自欺欺人的事。你以为你们的天国能坚持长久么?赶快步大哥后尘,反戈一击,归顺朝廷吧!”
“休得胡言!我誓死效忠天国,矢志不移,不似你这小人之心。你如果再一派胡言,我一跑轰死你。”
“何必呢?小弟。朝廷大军只是想南下收复武汉,我只是请你看在往日薄面之上,让开一条路。你不打我,我不打你,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看在兄弟情分上,让开一条路吧!”
陈玉成气愤不过:“你投降妖朝,厚颜无耻,我与你还有什么兄弟情分?”陈玉成说着命令部下开炮。可是黑夜里,炮弹打在了没有人的地方,只是吓跑了詹启纶。
詹启纶只是临场发挥,乱说一气,也不指望陈玉成真的率部归降。不过,他还是达到了扰乱敌人军心的目的,陈玉成自己就又气又恼,心烦意乱。
现在,德兴阿把这伙无耻叛徒请到江北大营来,他们又会干出一些什么无耻的事来呢?
正是:各种办法都使尽,只为打赢太平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