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玉儿舍不得离开吗?明天溶儿就回来了,再说也快过年了,玉儿若是喜欢这里,开春咱们娘两个来住上半年。”太妃没想到,黛玉这个候门绣户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居然会喜欢这种山野之地。
“是!”黛玉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晚饭怕是预备好了,杜宇那小子肯定是饿坏了,走咱们吃晚饭去。”太妃也不叫雪雁来扶着黛玉,自己牵了黛玉的手回到客厅。
果然,客厅饭已摆好。桌子上做得都是黛玉亲手接回来的菜,有西红柿炒鸡蛋、凉拌黄瓜、虾仁焖油菜、还有一道清蒸鸡、再就是一道小白菜内丸子汤,都是按平时黛玉的口味做的。
“水安,杜宇少爷的饭呢?那小子和溶儿一样就喜欢吃肉,一会来了又要嚷嚷给他喂草了。”太妃见只有自己和黛玉的饭奇怪地问道。
“太妃,杜宇少爷的饭摆在外书房了,少爷说了,林姑娘在这里他不便进来同坐。”
“这小子跟谁学得劳什子规矩,一起吃个饭犯了圣人的哪条戒律了,玉儿我们家不讲究这个,杜宇是吴嬷嬷的儿子不是外人,叫他进来同吃可好?”太妃因是外族人,骨子里没那么多中原的讲究。
“太妃,黛玉无妨就请杜宇少爷进来吃吧。”黛玉从小被林如海假做男儿教养,骨子里也豪气得很。她看不惯那些面上讲着仁、义、礼、信背后就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假道学。
杜宇今天是第一次见着黛玉真颜,他明白自家王爷为何如此痴迷了。吃过晚饭杜宇到别院歇了,太妃携黛玉回自己屋子闲话。
“玉儿,杜宇说你表哥宝玉这月十五要奉旨完婚,你可知道娶得是哪家女儿?”太妃不动声色地问道,双眼没闲着仔细注视着黛玉的神情变化。
果然还是来了,自己担心了多年的事终于成真了。黛玉听宝玉要成亲,她的心忽然就落下了,平静的自己都感觉奇怪。
“表哥和薛姨妈家的表姐从小就有金玉之说,这也是舅母多年的心愿,如今娘娘赐婚,必然是宝钗姐姐了,还真是‘金玉良缘’值得庆贺,只是日子这么紧,黛玉也没给他们准备好贺礼,明儿回城我也该回去了。”太妃从黛玉的话里听不出任何的波澜,看黛玉的脸色也是极其平静的,自己吊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看来那贾老太君失信于玉儿的父母了,这样也好,她失信却便宜了我们水家,等溶儿那小子回来,我就让他入宫请旨赐婚,唉,我真是瞎操心,估计那小子比我还心急呢。”想着想着太妃自己就笑出声来。
“太妃,您怎么了?”黛玉见太妃如此连忙问道。
“没什么,想到我得了便宜,就不知不觉地笑了。你不用担心贺礼的事,回府我给你准备,雪雁侍候你们姑娘回去休息吧,明天早起回王府。”太妃的话里跳动着快乐得意的音符,连雪雁都听出来了。
“姑娘,您没事吧!”雪雁听说宝玉、宝钗成亲担心黛玉想不开,黛玉如此平静让她心里列没谱。
“傻丫头,我能有什么事啊。”放在心上多年的包袱放下了,黛玉觉得很轻松。
“宝二爷要娶宝姑娘了,姑娘你……”雪雁也不敢把话说得太直白。
“雪雁你放心吧,以前让你们担心了,咱们以后好好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就是了。”黛玉知道雪雁在担心什么。
“姑娘,您要是能这么想,可是我和妈妈的造化了。”雪雁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自己也为姑娘担了这么多年的心,就怕宝玉、宝钗事成自己姑娘想不开。
“瞧你这个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明天回王府好好收拾咱们的东西,咱们也应该回去给老太太贺喜去。你把我没绣完那个抹额给我拿来,王妃照顾咱们这些日子也没什么感谢的,她爱骑马这儿的风硬快点绣完了,咱们回贾府之前得给她。”
雪雁答应着把没完工的抹额递给黛玉,虽然还没完工却很精致,描金暗紫色的上等绸缎,剪成两片荷花瓣向两方伸展开,中间镶了一颗自黛玉珠钗上拆下来的粉色大珍珠,边上滚着上好的貂鼠毛,这貂鼠也是黛玉拆了自己披风的里子裁下来的,如今只差珍珠两侧的祥云图案尚没完工。
“姑娘,我帮你绣几针吧,你先去歇会。”姑娘为了这个抹额都绣了好几天了,雪雁很担心黛玉累着。
“既是我要送礼,哪能借你之手,你就放心吧,姑娘我现在吃的饱、睡得香,身子比以前大好了,这点小活累不着我,帮我把灯挑亮点,就先去睡吧。”黛玉笑笑又低头专心绣起来。
“那我陪着姑娘吧!平时也没见姑娘做多少针线活,可这针计我是再绣不出来的。”雪雁一脸羡慕的样子。
“你呀,平时总是荒脚猫似的,哪就能稳稳当当地坐着了,奶娘哪天不骂上你几句。”黛玉边笑边调侃着雪雁。
主仆两个说说笑笑的直到三更天,黛玉的抹额算是大功告成。第二天用过早饭,老太妃带着黛玉回北静王府。
黛玉贪婪地吸着郊外的空气,心里念道:别了,我的桃源。
“雪雁,东西可收拾好了?”回到北王府黛玉就吩咐雪雁和春纤收拾东西,打算下午回贾府。
“姑娘收拾好了,可老太太和二奶奶也不没派人来接,不如再住几日。”雪雁自从陪黛玉入了贾府,就再也没见过姑娘开心地笑过。这几日在王府,姑娘就像当初在苏州一样快活。
“你这丫头还乐不思蜀了,你愿意在王府住着,我自回去就是。”黛玉一扭身,去春晖堂和太妃辞行去了。
“姑娘,等等我,我就是这么一说……”雪雁急急忙忙追了黛玉出去。
春晖堂吴嬷嬷正陪着老王妃说笑,见黛玉进来忙请黛玉坐了。
“王妃,黛玉自幼失怙,在府上多日承蒙您的厚爱无以为报,亲绣了个抹额给您遮寒,黛玉针线粗糙让您见笑了。”说着把准备好的抹额递给了吴嬷嬷。
“给我绣的吗?快,快拿来我看。”北王妃一听黛玉亲绣了东西给自己,顿时乐得像个孩子似的。
“王妃您看林姑娘的针线多细致啊,瞧这针脚,这花纹……不知下了多少功夫呢!”吴嬷嬷在一旁笑着把接过抹额递给北王妃。
“春桃,过来给我戴上。”太妃惊喜地看着手里的抹额,是自己喜欢的深紫色,华美又不乍眼,边上还滚了一圈貂毛。忽然想起来,那天在庄子里骑马后风吹的头疼,揉了一下午的太阳穴位,没想到玉儿上了心,这么贴心的孩子,我可得早点把她娶到我北王府来。那溶儿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玉儿,可是累坏你了,来到我身边来坐。”太妃美滋滋地把黛玉搂到自己身边。“想报答我,方法可多着呢,就是不知道你乐意不乐意。”太妃说得意味深长。二人又说了会闲话。
“太妃,黛玉已在此打扰多时,下午就回去了,烦请太妃派车送我主仆回去。”黛玉见机辞行。
“哦,玉儿,怎么今天就要回去了?”溶儿还没回来我哪能放你走啊?可一想确实没什么理由再不放人。转念一想,有了。“哎哟,吴嬷嬷我这胃忽然疼了起来,快扶我去里边躺躺。”吴嬷嬷分明看见,太妃向自己眨了眨眼睛。
“太妃,要不要传太医呀,是不是路上风大吹着了。”黛玉一见太妃忽然说胃疼,连忙帮着吴嬷嬷把太妃扶了进去。
“玉儿,没什么是老毛病了,我这个样子也不能送你回去,你就安心再住一夜,明儿一早我就让吴嬷嬷送你回去,如何?”太妃躺在床上十分肯切地说道。
“林姑娘,我去吩咐厨房给王妃熬一碗小米粥来暖暖胃,您先在这照看一下。”吴嬷嬷说完也不待黛玉答应便急急地去了。
“太妃您就安心休息,黛玉在这照顾您。”黛玉只得在拉过一床被给太妃盖好,主人染病再不好提回贾府的事。
“哈哈,成功了,玉儿这孩子就是心软好骗。”太妃为自己忽然想到得这个主意沾沾自喜。
黛玉在老王妃床前陪伴了半日,太妃才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姑娘,咱们不走了,我就去东西归位了啊!对了,咱们还没见着那个小道童呢,他不是托姑娘帮他保管琴吗?这人怎么没影了。”雪雁回到房里忙忙的把包袱打开归置好了。
黛玉看到放在琴架上的“绿绮”来了兴致,让春纤端水来洗手,焚了香准备抚琴。
掌灯时分,水溶才风尘仆仆地赶回了。一进府就听杜宇说黛玉依旧在燕子坞住着,不觉心花怒放。
“吴嬷嬷,母妃呢?”水溶先到春晖堂给母亲请安。
“王爷可回来了,太妃盼了好几天了。下午为了把您把林姑娘留下,正在里边装病呢。这会也睡着呢!不如王爷先回房换换衣服,再来不迟。”吴嬷嬷笑着把老太妃装病的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