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回刘文奇遇
没有喝上几口热汤，刘文就离开了。天上下起了雪花，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了，刘文紧了紧衣服，这里比自己想象的要冷，但是刘德的态度更让刘文心寒，他的确没见过大世面，但是他也知道家族之间应该团结在一起，而刘德的话并没有让他明白，反而觉得刘德不愿意帮助自己这一族。
天很快就要黑了，刘文徘徊在街头，他不敢独自去霍府，自己不习惯送礼给那种人。打铁铺中火红的炉火很吸引人。“当——当——”吴铁匠依旧打着他的农具，火炉边的他竟然还光着膀子，不时喝上小酒。刘文走进了铁匠铺，吴铁匠对客人上门，绝对热情。
“我就只想坐坐。”刘文说道，他熟悉这种打铁的声音，在他居住的村子也有。
“客官，饭吃过没有？要不要一起吃点？”吴铁匠问道，这是吃饭的时间，礼多人不怪。
刘文没有拒绝，只见铁匠放下了工具，拿出块肉，直接放在了火炉的铁板上，香味迎面扑来。铁匠取出一把刀，把肉切成小块，那肉发出兹拉的声音，让人直咽口水。
“快好了，客官，尝尝我做的肉。”铁匠说道，忽然不知从哪里伸过了一只手，那只手上是一把短刀，那刀尖挑起了一块肉。
刘文回头看见了这个人，一个身着蓝色短衣的年轻人正在把肉送到嘴里，年轻人虽然穿着短衣，却难掩盖住斯文的动作，还有他那白皙的皮肤与这身打扮一不和谐，要知道一般人很少不日晒雨淋的，特别他身上还有一股熏香的味道，只有贵公子们才喜欢这些。他的身边站着的那个人却是天子过街时遇上卖胡饼的那个人。
铁匠说道：“李老头好狡猾，你和病已来蹭吃？”
李老儿取出几个饼：“我不白吃。”
病已把手上的罐子放在了桌子上：“吴叔，我带酒了。”
铁匠于是招呼大家坐下，说去隔壁替大家拿几只陶酒杯，还有盘子和筷子。
这时病已看到了这个穿着长衫的刘文，但是衣衫略显单薄的中年人，皮肤白净，容貌相当出众，特别是留着美髯，他的双腿跪坐，坐姿中规中矩坐着，不时把手伸向火炉，看来他很冷，问道：“这位兄台是？”
刘文说道：“我是外地来京的，一时找不到客栈了，这位大哥收留我烤火休息，我这就走。”
病已笑了：“这位兄台，我没赶你走得意思，我也是来坐坐的，我们吴叔好客。咱们吃完这顿饭再走。兄台尊姓，听口音不是京城人吧！”
“我姓刘，名文，广川人氏。”刘文说道。
刘文？病已倒是吃了一惊，难道他就是刘去的大哥，刘文是无封号的百姓，但是刘德却向自己提过，说是广川王族这回只派了一个无爵位的平民来朝见，自己做主就越级让他住在接待官员的地方，这个人没有什么过错，希望自己不要为难他。当时这话明显是说给霍光听的。对于广川王族那些破事，病已早就有所耳闻。他家奇事也特多，刘文的父亲喜欢上的是自己的亲妹妹，真想问他们王族怎么看待刘去父子的？这也许对面前这位看上去稳重之人来说，这是极不礼貌的，心想还是不要说破的好
“我也姓刘，我们是本家。”
刘文笑道：“公子别开这种玩笑，我倒希望公子与我能撇清关系。我是一个罪人之后。”
病已道：“我也是罪人之后，怕什么？”
说完两人都笑了，这光脚的难道还怕穿鞋的吗？只是刘文马上一脸严肃说道：“那也请公子不要认我这本家。免得引上灾祸。”
铁匠回来的时候还带着点调料，还带上了隔壁卖鱼的何五金，几人围坐在了火炉边品尝起美食来。
“谁的话最多？”吴铁匠说道，“病已，替我们说些有趣的事吧。”
“我最近没有出去，也没什么新鲜的，不如我们来听刘爷说他们广川的奇事吧。”病已说道。众人的眼光一下子盯着刘文了。
刘文吃着别人的美食，推辞也不好意思了，于是张开了嘴讲了广川国一段往事。
“我从小就在广川国长大，这广川国就数大墓多，大墓里面埋着都是古时的大贵族的墓，那墓造得气派啊，这尸体保护得都很好……”
“别说了！”铁匠打断了刘文的话，“您能说些别的吗？比如美女，不要说那个了，我要吐了。”
刘文抱歉地笑了笑，这吃东西说那个的确不妙。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广川美女多，我父亲有几十个妻妾，我兄弟家也是美女如云，我这才到你们长安的街上走了走，漂亮的女人不多。”
何五金说道：“我们长安怎么可能没有美女？那是躲起来了，要不然就把自己打扮成丑女。大街上那些人模狗样地最近老在街上找女人。”对于这些权贵，何五金老婆甜姐就吃过这样的亏。
刘文自己也只有一个老婆，也不算太漂亮，与兄弟刘去的那些妻妾相比差远了。但是天下谁不爱美女？但是刘去的王后太可怕，心眼小歹毒，还好现在已经被斩了。
病已问道：“兄台怎么安抚这些女人的，女人多了，我只觉得无法让所有人满意。”
刘文说道：“好老婆一个足矣，何况我没那么多女人，我这老婆说不上美，但是很恩爱。”
刘去的话又让病已想到了平君，自己与平君虽然说不上爱得那么轰烈，那是那平凡而踏实是现在后宫女人比不上的，霍成君注定是个棋子，自己拿来蒙惑霍显的，这又何来的爱！
吴铁匠冷不丁说道：“就是一个丑老婆，我这辈子也摊不上了，都让有权势的人娶走了。我那媳妇跟人跑了。”
这席上突然安静了，这吴铁匠早年有个相好的女人，后来宁可做别人的妾也没嫁给这个穷铁匠。铁匠拿起了锤子说道：“我先干活了，你们慢慢吃。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说完就打起了铁。也许各人都有心事吧，谁也不敢再说老婆的事了，只谈长安美食。
一辆雕满花纹的精致马车停在了铁匠铺前，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铁匠看他似乎有任务而来，因为他的脸一直紧绷着。
“公子，您果然在这里，老爷正在找您呢，为您可是老爷专门请了厨师的，还准备了西域奇香。”那人说道。
病已认得此人，现在冯子都是霍府的管家，这官家的气势一点不输于官员，这一般的三四品官员都看不上眼了。
“我已经用过饭了，吃饭就算了。”病已并不想去霍府，自己一到那里，就无法逃过霍光和霍显两口子的眼睛，做什么事都不自在。
冯子都说是请，却是不由分说把他拽上了车，冯子都很得霍光以及他夫人霍显欢心，因为他会按主子的意思去做任何事。
病已临走前对刘文说道：“天寒地冻，我的斗篷送给兄台了，我坐车不会冷的，兄台走回旅店需要它。”
这是一件很普通麻布棉斗篷，能裹住全身的那种斗篷。刘文心中有些感动，这些陌生人对自己如同亲人，使自己没有机会享受到寒冷与饥饿，这就是京城平民百姓的待客之道吗？
“病已这孩子，从小没父母，命苦了点，好在现在也算是有了好差事。”何金说道。
“长得太漂亮有时也是祸。”铁匠说道，“有钱人就喜欢折腾人。”
刘文目送着病已离开，心里不知怎么回事有一种悲，这个年轻人被人如同囚犯一般抓走了，他于是请求告别，把病已的斗篷披在了身上，冲进了茫茫大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