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回猫腻
街头的人认识病已不认识皇帝刘询，刘询出行百姓也是要避让的。用布幔遮起来，所以街上人并不知道刘询长得什么样，但是认识彭祖的都知道他做了高官。
“病已，张公子发了，你也必定跟着一起发了吧，大家都如今都高兴呀。”老丁头说道。这段时间赵大人被调到颖川去了，他这人铁面无私，对付那些豪门浪子有一手，而京城自从他一走，一切都又开始松懈了，没有像以前那样严了。
“田将军才是大发了，他现在做原来杜建的那工作，那是好差事，油水多。”杨捕头说，他所说的田将军就是与霍光关系密切的田延年，杜建原本是管理营造之类的。
“你想让病已和张公子说什么？张大人不喜欢多事的，你们没证据说什么哪。”郑铺头说：“猜的能有准吗？当心惹祸上身。”看来郑捕头也不是什么坏心。
这回是郑捕头做东，请病已吃饭，病已也借此解决杨郑捕头的矛盾。
“郑叔说得有理，杨叔你就认罚。”病已打打混。不过心里却放心不下这件事。杜建贪污的事情历历在目，可是这做营造方面的清官本就很难。
“病已，我觉得你是吃人家嘴软了，连句公平话都不说，我知道我不比从前了，缺少照应的人，但是你也不能这样见风使舵的。”杨捕头就是不服，至从杨敞去世后，自己做事收敛了很多，但是还忍不住要多说一句。
正说着，徐顺来了：“刘公子，张公子找你呢，说是你家老爷生气了。”霍光找自己看来有事情发生，于是病已连忙骑上了自己的黑宝往皇城跑去。
徐顺却被两个捕头拦住了。
“徐公公，我们要请你作个见证。”杨捕头说。
“什么？”徐顺说道。
“我们打赌田延年将军贪还是廉，我说廉，可姓杨的偏说贪。”郑捕头说道。
徐顺说道：“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有抓住了才有定论。”
这一来杨捕头更不干了，这证据还是要将来慢慢收集，而郑捕头却没把这事放心上，他哪知道有人真较真，这哪个官不贪啊，只是大小不同而已。
霍光在东门等病已，他知道病已出去玩了。
“陛下出行应告知臣。”
“霍大人，我知道。就是出去玩了一会，莫非您也想出去散心。”病已嬉皮笑脸看着霍光，因为霍光穿着一身便服，不像有急事。
“闷了，想去看看老朋友。”霍光说道。“你也一块去吧。有些事我不想瞒着你。”
病已于是跟着霍光到了霍府，换了身衣服。这转着就来到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院，这个后院很熟悉，黑宝最早的家，张安世家后院的马厩。这里竟然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难道张安世在这里？
马棚里伸出了个脑袋：“病已，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马锅马大伯！”病已叫道，他也好久没见到这位大叔了。
霍光走了进来，马锅马上不说话了。
霍光自己找了地方坐下，道：“听张安世说你女儿出嫁了，我也带点礼金来。”
马锅跪下行礼表示感谢。病已疑惑起来，这霍光可是大人物怎么会认识这小小的马夫？
霍光说道：“你不用这样。这件事始终说不清谁胜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结局。”说完，霍光拿眼睛看了看病已。
病已连忙说道：“好人有好报，霍大叔是好人。”
“你也是好人，刘公子。”马锅说道。“只是我女婿这些天睡不好觉，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女儿愁死，我更愁。”
霍光问道：“他就是一个修陵的小吏，能愁什么？”
“皇陵关系着国家命运，哪能偷工减料？”马锅说道：“可没有钱怎么采办好材料，这能不为难人吗？”
“我去说说，你也别烦心了。”霍光说道。
“我不烦心了，我看你烦心，如今这朝堂之上不可能没有怨言，你如今权倾朝野，子女又是张扬跋扈，难免有人抱怨，那皇帝难道没意见，毕竟他不是黄口小儿，没有想法。”马锅说道。
病已看了看霍光，霍光面露尴尬。于是把一只手放在了病已的手上，似乎想阻止什么，病已知道他不要自己说话。
霍光说道：“马大哥尽管放心，陛下信任我，那些流言蜚语都不会影响我们君臣之情。”
马锅看看病已，说道：“刘公子看上去比以前老成了。不知现在做什么？”
“做大将军的随从，跟大人们学点东西。”病已说道，如今自己是该学习。
“好啊，年轻人要求上进，不过不能骄傲。上回就听说你娶妻了，有孩子了吧。”马锅头说道，其实当年病已成亲也不是大事，所以府里也没来几个人。
“生了个儿子，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打算蓄胡，这样更显老成些。”病已说道。
马锅哈哈大笑：“你这小子不怕显老吗？以前我年轻的时候就怕人家说我老，三十多才蓄胡。”
霍光说道：“病已啊，这胡子留了不好看，还是别留了，这样干净些，不要求你像云儿他们一样涂脂抹粉，但是你也不能弄得比我还老，你们年轻人不是不喜欢留须嘛，还有我家小妹可不喜欢你留须。”
病已看了看霍光，他的目光中不知道是威胁还是恳求。他现在受制于霍光，必须听命于霍光，这样才会保得自己一家子平安，不论如何他的要求是不能够拒绝的，这就意味着与这位第一辅臣的对抗，结果可想而知。何况自己也曾答应他一个过分的要求，于是道诺。
“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强势，连个小僮留不留须都要管。”马锅说道：“病已，你家主子不好伺候，脾气倔。难为你喽。”
病已说道：“霍大人对我如同父母。孝顺父母理应是听命于父母。”
马锅说道：“我以前咋没发现你那么听话，还要我瞒着张大人借你车辆马匹让你去蒙人。”
病已想起了以前有一次王奉光想假冒京城的权贵，却找不到像样的车，于是让病已来张家借，张安世这个人做事谨慎，绝对不会把车借给这种人招摇撞骗的，所以病已也没和张安世打招呼，直接走马锅头那边借走了马车。
病已连忙说：“以前的事，您老别提了，这是两码事。”
“燕王冤呀，虽然你还是放过了他的子孙，但那都是我不好，不该打他主意，他本来就和那事没关系，如果他在，我知道你也不会让刘贺这样的混小子君临天下，更不会像现在一样弄一个乡巴佬做大汉天子，这也太丢汉室的脸了。”
霍光说道：“你怎知当今天子是乡巴佬？也许上天就是如此安排的，皇上虽出于民间，但是仪表堂堂，也曾读过圣人之书，为人仁孝谦和。从小又有神人护体，你见了也会觉得天子非他莫属。”
病已看了一眼霍光，这回这不是哄自己高兴吗？但看那老头还真笑得灿烂，自己是没法真生他的气。
马锅头说道：“人还不是你定的？皇曾孙，我怎么没见过？”
“你见过，你怎么没见过，只是你就是傻瓜，要不然怎么会拉上燕王？”霍光说道。
马锅头瞪起了眼睛，大声说道：“你不就是来看我的惨样的嘛，我傻，我不傻能在这里吗？我对不起的人多了，还不是儿子所害，你能不能有好下场都难说，只是我太对不起燕王，这本就没有他的事，他死做什么，还连累了子女。”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我定向皇上禀明，恢复燕王子孙的爵位。”霍光继续说道。
马锅似乎满意了：“这都是一家人，我傻我认了，如今就不应该有什么刀光血影，我家小妹现在如何？真后悔把她送进宫。”
“现在她也学野了，出京去玩了，说是去找刘去夫妻的罪证，我知道她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所以也不原意把她锁在深宫，只要瞒着这些言官就好了。我们的上官公子打扮起来很是俊秀。要不要让她来见见你？”
“不用了，不用了，只要她能高高兴兴就好了。”马锅说道：“这孩子从小就没爹娘，也苦的。”
霍光说道：“病已啊，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小妹你可要帮我们照顾好，否则做鬼都不放过你。”
病已笑了笑说诺，但是他似乎觉得马锅不是常人，他难道是上官桀吗？他怎么可能没死？霍大人真是好人吗？马锅会认识这些好马，而这些马不是一般人就可以见到的，这又有什么不可能。丁外人的女儿都在张府，为什么这上官桀就不能躲在这里。张家的人比霍家的谨慎随和，自己其实也是张家的一碟菜。
第一百零十回酷吏之害
病已不明白当年上官桀如果本无谋反之心，为什么会被牵涉。
马锅似乎知道这个年轻人想知道什么，于是说道：“昔日安阳侯与霍大人同为辅政大臣，做事不分彼此，却因嫉妒你家大人，认为朝臣唯他马首示瞻，私下抱怨，儿子桑乐候上官安做事张扬却缺仁义，认为让燕王刘旦取代先帝，自家也能加官进爵，也不想想自己女儿嫁给了先帝，他已经是权倾朝野了，就凭那小子的才学品行岂是国之栋梁？霍大人不让他做某些事哪有错，可偏偏他不满意，想扳倒霍大将军。那畜牲得知先帝信任大将军，燕王旦也并无谋反之心后，就对我说废帝自立又如何，说是让我做天子，我念他是我儿，当然不会告发，而此子并不知收手，落了个身败名裂。”
病已问道：“既然您没参与，为何不力争事实？”
“真假都不重要了，酷吏之下，怎么可能说些什么呢，只有承认才可以暂时安宁。”马锅说道：“何况这就是洙九族的罪。那个刘旦更是飞来横祸。其实我现在能这么活着也挺好，女婿也孝顺，霍大人您竟然还来看我这罪人。”
霍光说道：“我家的那位公子也没见得比你家阿安好到哪里去，他就担心他的手不够长。”权力真是好东西，让这些人那么疯狂。
“他们哪是要权，他们还要财，有了权就有财了，田延年这老小子也不是昏头了吗？钱从来没人嫌多，但是天下所有名义上都是天子的，所以天子是最有钱的。”说完马锅头就大笑起来。
病已呆呆地看着两位站在风中狂笑。
未央宫有通往长乐宫的密道，这不是新修的，但是皇帝却让人整修了一下。
华婕妤和皇后都住在未央宫，而王婕妤却陪着上官太后住在长乐宫。听说他们回来了，病已决定偷偷去看他们。
嫣儿穿这一身绣衣侍立在边上，而上官太后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病已按礼节行大礼，上官太后一下子笑了：“询哥儿挺懂礼节的，怪不得我外公喜欢得不得了。”
“病已哥，你是来看我们谁的？”嫣儿说道。
病已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是来探听消息的，对于这两位都不是他的菜，特别是嫣儿，虽然是自己的妃子，但是平君还是嘱咐不可以与她有进一步的关系，所以眼前的花样美人是动不得的。
“嫣儿，他不是来看我们的，一定是挂记着他那个混蛋皇叔。”上官太后说道。
王嫣于是说道：“我说刘去做的都是混蛋事，这广川一带民怨四起，这根本不用我们去调查，这乡下的人啊，都拿他们夫妻来吓孩子。”
“不知他们有悔改之意吗？”刘询问道。
“我觉得刘去到有些害怕了，这回去后就没有再去掘墓，不过那个叫昭信的就像恶魔一般，其实我说刘去可能怕老婆，这两夫妻恐怕真是活宝，他那些姬妾一个个都不被昭信关着，折磨着，家里人都见不到女儿，可偏偏刘去喜欢美女，又要让人献美女给他，这乡民可害怕了。我还听说上回我们宫里那个宫女的手就是让昭信王侯砍下来的，因为王后嫉妒所有的女人，而广川王又对她纵容，其实他们都很狠的。”嫣儿说道。
上官太后却说道：“好嫣儿别说他们了，我恶心，不过我谢谢要谢谢询哥儿你，能让我们出去。”
“奶奶，孝敬长辈是孙儿的应做的。”刘询说道。
嫣儿眼睛一瞪，说道：“你们都下去吧。”那些侍者都下去了，嫣儿脸上露出了嬉皮笑脸，说道：“病已，你现在是大人物了，没想到也和他们一般，你来看我们不必要找借口，要正式看，大大方方走过来啊，何必丛密道来呢？”
转身对上官太后说道：“小妹，你想怎么玩都行，只要开心就好。”
“真的吗？”上官太后说道：“他是天子，也能玩？”
嫣儿笑着说：“你问他能不能玩？”
刘询说道：“王婕妤，你是朕的妾，伺候奶奶是应该的，但是不可以这样与太后说话，更不能拿朕开玩笑，太后，您位居天下女人的典范，应该学习历代贤德王后。”
上官太后还真生气了，站了起来，说道：“去！你回去，我不要你来！不知道你是吃了什么药，竟然这般嫌我了。”
嫣儿顺手取来了身边一盆水，直接浇在在病已头上，上官太后开心了。
病已说道：“没见你这么欺负人的，朕怎么会立你为妃？”
嫣儿说道：“谁要你立我为妃了，说好是只做朋友的，没想到连朋友都坑，还有，你耍我们太后，就该罚，用水泼你算便宜你的。”
病已于是退了出去，浑身的水，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于是就钻进了地道。
许平君看到病已浑身湿淋淋出现在她的椒房殿，于是马上把他拥进了自己怀里。
“陛下去哪里淋来一身水？”平君问道，这宫里谁有那么大胆子。
病已靠在平君的身上，他很享受皇后身上的温暖。
“别问了，嫣儿生我气了。她们回来了，嫣儿怎么会成为婕妤的？王奉光求你的？”病已问道。
“哪有啊，是霍夫人选的人，说你一定喜欢。”许平君说道。
“原来是他啊。”病已明白了，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活不成吗？
“其实嫣儿挺可怜的，陛下，臣妾已经让她与太后同住了，请陛下放心，我想应该是无恙的。”许平君说道，只是不明白夫君为什么不喜欢嫣儿为妾，他难道真信那传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