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因热爱而精彩
序张群《精英*话题*书香》
让张群老师出版自选集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印象中我鼓动他做这件事持续了至少五年之久,每次见面,这也是个必备的话题。现在张老师即将出版的近作集终于编纂成帙、待字闺中了,作为促成者,也责无旁贷要饶舌几句。
平心而论,张老师的文字还没有到妙至毫巅的境界,然而他的写作精神却不输于写作界的任何巨擘大腕。何况老报人、老编辑在中国也是个庞大的群体,能像张老师写到这样精彩纷呈的实属凤毛麟角。笔者以为,张老师的书至少可以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文字生涯真实写照的绝佳范本,所以不依不饶、喋喋不休地骚扰了好几年。中国的文化人素来有著书立说或立言之志,过去有个一本书主义,谓一个人一生中写出一本书就不虚此行了。所以写书出书历来是个很神圣的事。今天社会生产力空前暴涨,出版手段日益简单,出版门槛日益下降,这种存在久远的神圣性已经褪色了许多许多,但不论褪色多少,神圣的些微遗存仍足以赋予写作这个事业一定的高度。古人云: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在笔者看来,张老师对写作的执着,就是躬行这一信条最好体现。
笔者刚从事出版工作不久,即认识张老师。那时,他供职于南京燃气企业,主持企业的宣传部并主办一份行业报。张老师是个古道热肠之人,记得当时笔者写歪诗很称手,积压在手里发表不了,难受得很,张老师就利用职务之便在他的报刊上发表了若干篇。笔者以及一些同事因生活需要,也是找张老师利用工作关系落实了煤气包。这样的雪中送炭之举,即使在二十多年之后一朝想起,心里也是热乎乎的。后来因为企业转制,年近半百的张老师被裁员,按内退在家待岗。这个时候的张老师已在文字之道上陷得太深,所以他找的谋生之道都是编辑、记者岗位,因为非正式编制,就难免成为收入微薄的单位二等公民。尽管如此,陷于生活窘迫之境的张老师的写作热情仍然保持了以往的高昂态势,而且出手的东西较之生活安逸时又好得太多太多。孟子的贫贱不能移,正是状写了张老师对文字之道的执着状态。走上快车道的张老师把编辑作为杂家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大制作发布的密集程度年胜一年,这一点正是身为同行的笔者所深为佩服的。而对题材的敏感对挖掘的执着,对整个专题大局的把控力,这些又是笔者完全不具备的,所以更加佩服。
印象中,张老师的文字主要是以南京为支点,在历史钩沉、史迹遗存、艺术收藏品鉴、大家人物专访、大型活动深度报道、出版书评等方面(还可以补充),每年都有几篇重磅文字推出,其成就令人瞩目。可能不搞文字工作的人对这样的成就没有概念,笔者也从事写作多年,可以谈一点感性认识。一个体量稍大的写作,如果是纸媒发表的话,要有个①发现题材、②思想学识上开始积淀,③酝酿探讨可行性、④选题立项、⑤制定收集资料暨采访计划、⑥着手收集与实施采访(可能要进行多次)、⑦加工采集内容、⑧进入布局谋篇即正式写作过程,其中的劳动量之大及写作过程的艰巨远超常人设想。从实际操作而言,⑧只是有形的劳动,而⑧以前各环节的漫长与艰辛甚至是⑧的几倍,而且因各种原因,如果作品最终没能达成发表,所有的过程即全部报废。仅我所知,张老师被报废的文案就有几宗,而我不知道的只会更多。何况还会因版面所限,张老师的劳动成果并不能原样展示出来,有时很多精华只能割爱,这种事是非常挫伤写作热情的。之所以不厌其烦写这些内容,旨在交待张老师所面临的写作生涯的熬人特点,很少有人能在这样的煎熬下,还能保持高昂的职业热情,笔者也不例外。而身为二等公民的张老师,受到的煎熬更远甚侪辈。但他还是笔耕不止,乐此不疲地沉溺于写作之中,这或者正印证了张老师认定的他就是个写作的命。因为一些年代稍远的篇章可能翻检不易,自选集里所收这类熬出来的作品主要还只是近年的创作,还没有囊括张老师的全部精品。尽管如此,也足以骇人心目,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写作上成就斐然的张老师实际上算是文化圈里面的标准草根,既非师出名门,也没有经过学业上的系统训练,完全是凭着一腔热爱,就做出了让师出名门、经过学业上的系统训练者汗颜的业绩。这也提示了写作之道的内在秘密,即只要热爱加上得法,就无需师出名门、无需经过学业上的系统训练,完全可以像张老师一样做出不俗的成绩。笔者以为,写作之道没有捷径,只有通过坚持不懈的艰苦写作,才能找到其中的门径,然后成为熟手。换言之,张老师的成功就是这样练出来的。这里提一点对写作的管见就正于张老师与读者——也只有写,才能知道要写的问题涉及面有多宽,已经达到的程度有多高,未解决的问题有多少,相邻相关的问题有哪些,发展的余地有多大,自己的准备周全否,切入的角度正确否,解决问题的气力够不够。在写作过程中,还可以了解自己的知识结构缺陷,构建自己的话语平台,提升自己的表述能力,等等说不尽的好处。
张老师的写作生涯也是一个学习的生涯,介入一个个半生不熟或完全陌生的题材,也是一个个学习的过程。旺盛的求知欲与好奇心大概是张老师驾驭日益宽泛写作题材的支撑性因素。笔者印象中,张老师的阅读面是非常宽泛的,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不感兴趣的。张老师常常会在一项写作动手之前或完成之后,与笔者探讨,有些题材笔者完全陌生,觉得索然无味,但张老师总是激情满怀、津津乐道,耐心地为笔者讲解其中的关窍,他这样对工作的痴迷也常常使笔者深受感动。所谓有志者事竟成,像张老师对写作之道如此投入,其成功岂偶然哉。依笔者之见,通过这样的学习,张老师完全可以与任何大家相颉颃,但张老师仍然低调行事,对此我是很不以为然的。大概是因为草根的关系使然,他总对那些所谓大家取仰视姿态,这样的心态不仅影响了与其采访对象的平等对话,也使其笔下的文采大打折扣。说这些煞风景的话,既是对老友的一点忠告,也是对其下一部作品的期盼吧。
其实一直以来笔者不住地鼓动张老师出书,也有改善他在写作上气短的用意。笔者以为,人生需要两种力量,肉体的与精神的,而且愈老愈需要,而有书可出之人,最便捷的办法莫过于把应该出的书出出来。像张老师这样作品多的人更该如此。我以为,如果张老师把书出出来,不仅自己会精神大振,有此一书,就是那些对他写作不以为然的人,也会闭上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