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菜九段师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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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刀光剑影,孰罪孰功?

刀光剑影,孰罪孰功?

——序菜九段《屠刀集》

田秉锷

菜九段先生将《屠刀集》发送来时,我没看内容即大吃一惊:这菜九先生是要倡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还是赞同在山间水涯,落草为寇,拿了屠刀去剪径劫路?

及至看了《屠刀集》的目录,我才明白,“屠刀”云者,实在是隐含着某种“切割”或“决裂”的快意;这既暗合了菜九段近年来的学术关注,又与他的学术发现触动了盛世学府的深潭积淀、进而引发了沉渣泛涌有关。

历史一贯用刀剑说话。待收起刀剑,仍然是刀剑的主人们、即权力者说话。所以,评说历史,平民的语言是最为苍白无力的。不评说,还能看出个经纬纵横来,一评说就乱码如云。刀剑或权力说话的实例极多、极多。我们看惯了的投票选举、举手表决、民意测验、舆论监督等等,那都是做戏,那都是个假。因而,当你不曾“提三尺剑,马上得天下”,或尚未领悟“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夺权或保权诀窍,最好不要评说历史、尤其不要评说“中国式”的改朝换代史。

菜九段先生对刀剑与权力的话语权似乎比我还漠然。他相信历史的真相可以通过历史工作者的探微烛隐而显现,他还相信历史认识的乱象,也可以通过还原历史真相而得到澄清。所以,他安于且乐于以“业余”的立场,营构着“民间”的历史思维,进而对受刀剑与权力影响、且习以为常的历史判定一再说“不”。

这有些引火烧身,与我的明哲保身大不相同。我主张,不要喊醒沉睡者。别人不论出于休息的或寻梦的目的而沉睡,都是他的权利与选择;倘能大梦黄粱,出将入相,即便醒来成空,也是难得的经历啊!我还主张不在主流的、宣传式的历史判定与现实判定之外寻找真理,因为我相信只有主流流到罗布泊的沙海,涛声沉寂,才能轮到沙鸣风语。话说白了,即便你手握真相与真理,你也不要为谬误者证谬,你久以为“谬”者,他方以为“正”,道不同,自不可为谋也!何不等他南辕北辙、绕地球一圈而回到原点后,再听他说说“飞去来”的感受?

人之不同,各如其面。菜九段坚持着他历史学者的认真,我则乐于闲观雁南飞、水东流。所以,在这种态势下,菜九段先生期我为序,我大抵只能说些隔靴搔痒的浮言虚语。

《屠刀集》收文二十篇,有专论历史的,有专论现实的,因而,对《屠刀集》的内容,不好用一语概括。菜九段说:“何智丽、王朔等篇什夹杂于古代事件中,颇显不伦不类,菜九此举,是为了将这种稍轻体量的文字,穿插在长篇大论之中,以弛缓读者神经。这是做惯了编辑的菜九的一点小伎俩,望读者诸君勿以错简待之。”此话,也不可全信。对于熟悉菜九段的读者而言,将历史与现实相结合,正是菜九段的看家拳法。所以,《屠刀集》的编纂采用今昔相揉,完全符合了菜九段的学术期待:借助历史的探求,启迪今日的智慧。

读者呢,只要你读进去了,我估计一定可以在厘清那些客观性的历史老账的同时,也会让主观性的认知能力有一种因人而异的变化。

菜九段的《千古忽悠鸿门宴》,《千古不散鸿门宴》、《汉高祖招谁惹谁了》、《才高九斗说项羽》等文字,大抵都是针对那些不读史书、没读懂史书、或虽然读过史书(教科书)而又满脑子偏执之念者的。

我相信菜九段的以理服人、以证服人。他学医出身,一贯重诊断,重病象,重药理,重疗效,以这样的“对症下药”,鲜有不药到病除、或药到病轻者。前提是,病人要愿意配合。

现在的形势则是:病人坐大堂,在给医生把脉开药方。

当病态思维宣布建康就是疾病时,你还说什么呢?

菜九段坚持自己医生的操守。当他的历史论文借“网络”而流布时,他怀抱着河清海晏的理想。

我不恋“网”,正如许多人不恋教、不恋党、不恋团、不恋军一样;但漫游网路,我还是感慨于“网”上好人多、好事多、好东西多,但不可掩盖的是由于“撒谎体制”和“仇恨哲学”的泛漫,网管们所操控的言论主流还是“骗”与“骂”的风华依旧。菜九段对千年历史的“自说自话”都能“犯了众怒”,“激起公粪”,招来各种污言秽语,这让我判断:骂人与撒谎,一定是安稳的职业。有人受命而为,终生尽职尽心而不疲。北京大学某姓教授,在电视荧屏上大骂香港人是“狗”。上网浏览,碰巧看到、且听到了他的那番表演。我真不知道他那样表演是受了谁的暗示或支撑。由菜九段的个人被骂和香港人的群体被骂,我开始反思“中国式”的“百花齐放”和“百家争鸣”,为什么在唱尽千歌万曲之后,总是独独留下了“红歌”。有人说,“红歌”发于心田,有人说,“红歌”来于指令,小民不知也。

回到阅读《屠刀集》的感受,麻木如我者,也有一种舒心的快意——就“刀”而言之,则好比挥着镰刀,在庄稼地里割草。野草虽然生机勃勃,但它们长不出五谷粮食来。即便你割不尽野草,但是请相信,割一片野草,就成全一片庄稼。从割草者的、或农耕者的视野看,菜九段无疑是个有责任心的庄稼人。

菜九段的庄稼是历史科学。

有科学,就有反科学。有人种庄稼,有人撒草籽。

现在,有灭草剂了。灭草剂有专门杀草叶的,也有杀草根的,一撒灭一片,十分方便。但是,灭草剂的副作用也不小,它既能杀野草,也能杀庄稼啊。所以我认为,根除杂草还是镰刀、锄头方便而环保。菜九段固恋他手中的“刀”,或与我有其同虑吧!

点数《屠刀集》的篇目,三分之二在说秦汉之交的那段历史。

那段历史,群雄逐鹿,风云变幻,煞是好看。唯如此,后代的看客也特别多。看门道,看热闹,各随其便。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问题是,由“历史关注”引动的闲言碎语,每每又受了“戏剧精神”、或“宣传情怀”的俘获;如此,“历史话语”便有了更加浓厚的“现实功能”。换言之,说历史,评古人,渐渐演化为一种“文化站队”或“政治表态”。在这一“古为今用”的大环境里,菜九段的历史辨析,自然就触动了时代的痛点、痒点或私点。

这就注定,《屠刀集》的内容虽然多为历史论析,但作者不是与司马迁、班固们交流,而是与误读了《史记》、《汉书》、进而背离了司马迁、班固们的现代学者打笔墨官司。历史论题的现代性,既让《屠刀集》跳出了乾嘉学派饾饤必考的琐屑,又让《屠刀集》呈现了网络对话的机智与明快;而在终极的祈盼里,菜九段似乎不是在争一个输赢——他早已明白,历史精神的回归,其实是现实良知的回归。

梁启超曾说过:“未成熟的见解公布出来,会自误误人。”不少“学者”一开口就胡说历史,原不是他们的错。他们的“原错”在于“迷信”。既然错读了教科书、错拜了老师、错信了伟人的最高指示,则一旦唤醒了“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史就是一盘人人可以勘破的残棋。以古观今,则一切游戏都是一目了然的。

“褒贬出之胸臆,美恶系其爱憎”,这是极坏的史学风气。今天的史学界,也不容乐观。在“专业”的、“学院”的派系之外,活跃着菜九段先生这样的历史发烧友,该是中国历史学的幸运吧。

2012年4月19日于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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