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溯冷静了一会。
冷静之余让她发现了洛修身上的伤口比之刚才渗血更加严重,手臂上也挂了彩。
纪溯脑中唯一出现的想法是,如果这个男人倒下了,那群人再回来,她的安全保证在哪里?
她很明显地察觉到洛修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
“你没事吧?”放下先前的恐惧,纪溯站起身走近他。
她可能把他想得太强大了,先前的伤口本来就应该静养,跟这么多人厮打下来,伤口撕裂的程度一定不轻。
走近了才更加细致地看清,洛修苍白的脸颊上已经细细密密地出了一层薄汗,白皙的颈项间也有汗渍汇聚的水滴流进白色病号服纽扣的更深处。
这个人,居然勉强到这个地步还要跑到她面前来跟她探讨一下当前的形式吗?
“……喂?”见洛修只是维持着那样一个站立的姿势却不回答,纪溯想伸手碰触一下他,眼前却突然一暗,眼前的男人就已经猝不及防地向她倒了过来。
纪溯手忙脚乱中勉强没有被洛修忽然倒下的重量压倒倒下,后退了几步终于站稳了脚。
洛修苍白的面颊与纪溯的脸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触碰到了一起,下巴搁在纪溯的肩窝,让纪溯有些被触动的发痒。
洛修沿脸颊滑落的汗水也在这亲密的碰触间蹭到了纪溯的脸上,男人身上特有的大海的清新一瞬充斥在鼻腔中挥之不去。
再次拨打急救电话的纪溯脸部有些抽搐。
在等待医护人员的那段时间,纪溯不止一次地祈祷上门的医护人员已经交接下班换了另一批。
不过现实依旧挺残酷。
在一群医护人员大晚上你逗我们的表情下,纪溯犹豫着究竟还要不要跟着这个男人去医院再次接受一下医生与护士怪异的眼光。
挣扎许久,想到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纪溯一咬牙上了车。
终于在病房中医生诡异的目光下,纪溯红着脸揉了揉额头,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联系不上他的家人,我才回家发现他居然又昏倒在了公寓附近,真伤脑筋。”
医生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欣慰,看着纪溯的眼神也开始柔和起来。
“这年头像你思想这么好的小年轻真是不多了啊,联系不上家人真的是个挺麻烦的事。”
纪溯僵着嘴角笑了半天,笑得脸都有些抽搐,才目送了医生出了病房。
洛修的纱布已经被换下重新包扎,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斯文俊秀的脸仍旧带着苍白。
纪溯看了看时间,已将近十二点,跟几个小时前完全相同的气氛。
她叹了口气,既然这样,刚才为什么还要特地跑到她家去干一架呢?真的是单纯要救她吗?
纪溯忽的无意识笑开,她真是被吓了吓连脑子都不会转了。
医院里免不了人来人往,病房间住了那么多病人,那些他的仇人如果全都涌进了这家医院,其后果多么杂乱可想而知。
所以……
其实他就是把她家当做了临时封闭的干架场所了吧?
纪溯突然就有点生气,这个人,还真是自作主张地理所当然。
纪溯不知道洛修口中的那些人去而复返的时间具体是多久,但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之后纪溯就有些畏惧,虽然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目前也没什么战斗力可言,但纪溯还是觉得待在他的身边安全有些保障,至少在夜晚。
坐在一旁的看护病床上,纪溯拿出手机一遍遍地看着网上疯转的关于那颗消失的火球的话题,觉得现实真是不可思议。
她虽然不能完全相信洛修真的是外星人的这个事实,但心里隐隐已经被这个认知牵着鼻子在走。
她突然想,如果那些对于这个话题关注度这么高的人知道在她的身边真的存在着一个外星人,该是什么反应。
这样的感受,太微妙了。
目光来回地在洛修与手机屏幕间来回转动,纪溯察觉不到半丝睡意,她向来睡得早,挨过十二点永远是她的极限,不知是今天的事情冲击力太大还是收到的惊吓还没平复,纪溯觉得她的精神状态好的过头了。
纪溯琢磨着明天跟主管请个假,明天的状态她已经能预想,估计站着也能睡着。只是她进华森两年从来没有当天请假的先例,也不知道会被手下的同事怎么看待啊。
想个借口吧……感冒发烧?唔,她没有因为这些借口请过假,应该挺可信的……
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纪溯被护士查房的动静吵醒,她眯着眼下意识看向窗外,只是蒙蒙亮的样子,抵不住太困,很快适应了安静空间里传来的窸窣声,纪溯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纪溯真正醒过来是被透过窗纱刺目的阳光照耀而醒的,想看时间,手边的手机却已经自动关机。
她原本是预计在早晨上班前的时间点给主管发消息的,可是看太阳光线的趋势,大概跟她预计的时间已经相差了几个阶段了。
啧,旷工啊。
纪溯有些焦躁地坐起身,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洛修清冷深邃的眼。
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纪溯眯了眯眼。沉默了很久,才说了句早安。
洛修依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语气淡淡道:“中午了。”
“咳……你醒过来很久了?”
“恩。”洛修点了点头,目光落到纪溯身上。
“我饿了。”诚实又直白。
纪溯有种莫名被噎到的感觉,“医院有专门的打饭点,你早醒了不知道去取么?”
“目前没有危险,伤口要避免牵扯。”
纪溯:……
纪溯觉得她就是个被人半路坑上不撒手的冤大头。
纪溯想了想,还是出了医院。
找了家店现炒了几样家常菜,又进了超市买了些洗漱用具回到了病房。
洛修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目光投向窗外,若有所思。
睡过一觉之后的洛修气色恢复的不错,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容也逐渐地恢复成了他原本白皙的肤色。
阳光温和地打在他的脸上,本就白皙的面容在光线的照耀下好似被阳光刺透一样,安静而无害。
纪溯放下了手中大大小小的袋子,出声昭示了下自己的存在后无声地将洛修所躺的病床摇起了些高度。
纪溯从将牙刷毛巾递给他开始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洛修也好像可能明白她下一步所要做什么一样无声地准备抬手接过。
就在洛修修长指尖刚刚碰触到牙刷的一角,纪溯又突然住手了。
洛修抬头朝她望了眼,然后跟随她的视线一起落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昨晚新添的伤,还有正在输液的左手。
纪溯叹了口气,“我来吧。”
洛修清冷深邃的眸色终于因为纪溯的这句话而有了些波澜,纪溯将牙刷往他嘴边一送,“别误会,我期望你赶紧恢复战斗力呢。”
洛修目光深沉地盯着她,良久,纪溯似乎从他眼中读到了一丝……嫌弃?
紧绷已久的情绪好像突然爆发出来,纪溯伸手触到洛修轮廓分明的脸,另一只手的牙刷已经毫不犹豫地抵到了他线条优美的薄唇。
还记得她年纪尚小的时候,谢屿阳老是不肯老实刷牙洗脸,任谁都没办法,那小子最会扮哭耍无赖,然后用一双泪汪汪的眼来盯着她,每次都是她去帮着他刷完牙洗完脸。
她本以为他会反抗,毕竟他一对多都不是问题,对付她大概挥个拳头也足够了,没想到他只是垂了垂睫毛,态度却意外地温顺。
纪溯突然轰上脑门的怒意好像在瞬间就被冲散瓜分到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