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薛白找秦川找到了杭州的秋水楼,却不知秦川此时正在他的老家——太平县。
十四的月亮已经非常的圆了,金灿灿,圆溜溜,岂不就像一个香味诱人的月饼。
秦川此时正一个人躺在屋顶上,望着这如月饼一般的月亮,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非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此时大家都应该是聚在一起赏月,喝酒,吃月饼的。
但秦川的很不是滋味,不是因为自己的寂寞冷清,而是感慨薛白的不幸。
此时的薛白,应该还在某地流浪。
流浪的日子,秦川也经历过,那种滋味很不好受。
挨冻挨饿挨白眼,这些还算普通,最难熬的是,每当夜幕降临,那种孤独,寂寞,冷清,无助之感。
秦川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都会眼泪汪汪,唏嘘一番。
此时的薛白,是不是也正躲在某处看着天上的月亮呢?
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忽然,身下的屋子似乎有动静,秦川赶紧从沉思中醒来。
秦川所躺的屋顶,正是太平县县衙所在。
原来秦川一得知薛白的事情,立刻动身寻找薛白。
但薛白当时正被捕神追得向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秦川也无法与之见上一面。
于是,秦川就干脆一路跟在捕神身后,想待捕神找到薛白之后,自己来个黄雀在后,把薛白给劫走。
但越跟下去,秦川越发觉得这里面的水很深,甚至超过了他的预料。
因为秦川发现,不仅自己,还有另外两方神秘人也在跟踪着捕神。
薛白不会私吞这趟镖的,这点秦川十分肯定。
薛白之所以一路逃亡,肯定是镖物已经被人劫走,并且对方趁机陷害于他。
但既然对方目的已经达成,又何必再追着薛白不放。
莫非薛白知道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薛白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所以他们要杀人灭口?
但薛白已经查清了这趟镖的明细,乃是太平县何县令送给林公公的生辰贺礼,其中白银九万两,外加价值十万两的珠宝古董。
总共二十万两的财物,的确会让许多人眼红。
但劫镖的人是否有考虑过,劫镖容易,但他是否有命把这笔财物花出去?
毕竟这是给林公公的贺礼,劫镖不是明摆着和林公公做对?
在江南,又有谁会有这个胆量和能力?
秦川有偷偷观察过那两方神秘的人马,发现两方人马中都有一两个绝顶高手坐镇。
未免被人发现踪迹,秦川不敢太过于靠近,只能远远观察。
这两方神秘人似乎相识,又似乎不相识。
说他们相识,是因为两方人很有默契,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也从不做出有损对方的事情。
说他们不相识,那是两方人马从不来往,各做各事,没有一丝的接触,就好像对方不存在一般。
但捕神便是捕神,很快便发觉有人在跟踪自己。于是,他设下了几个埋伏,两方人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都有一些伤亡。
于是两方神秘人马,外加秦川,都只敢远远躲在捕神身后,生怕再触霉头。
直到那晚风雨之夜,捕神失去了薛白的踪迹,虽然后来有在五虎寨擒住了姚芳,但薛白却一直下落不明。
再后来捕神从德云山庄匆忙离开,只剩张王徐黄四人继续追捕薛白。
但薛白却恍如从人世间消失了一般。
越危险的地方也就越安全!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为了追捕薛白,官府可谓出尽了全力。其力度之大,范围之广,就说官府把杭州府治下的各县各镇挖地三尺也不为过。
但任谁也想不到薛白竟然会往回走了,越往回走,就越靠近杭州城,对薛白的搜捕力度也就越弱。
既然找不到薛白,秦川便想从那两方神秘人下手,但那两方人马却也突然凭空消失了。
线索一下子全断了,正在毫无思绪之际,秦川突然想到了既然这趟镖是何县令所托,何不从他那里下手,因为秦川总觉得,这镖物不仅仅是价值二十万两白银这么简单。
累坏了两匹马,跑了一天一夜,秦川才终于抵达太平县。
但眼前的情景却令秦川大感震惊。
街上人空荡荡的,竟没有多少人走动,整个县城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
秦川拍马赶至太平县县衙,却见县衙白布高挂,进进出出的人都身着白衣素服,脸上神情黯然,有的还还挂着泪珠,不住地哭泣。
何县令竟然在昨日去世!
秦川见过这位何县令,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印象也有些模糊,却也还记得何县令正值壮年,绝不可能在短短几月之后无故身亡。
何县令为官十载,还是有替百姓做了许多好事。
他这一死,许多店铺关门,酒楼歇业,百姓自发前往悼念,所以街上才显得空荡荡的。
想不到何县令的线索也断了。
秦川很是失望,但却也无可奈何。但此时,他的肚子提意见了,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早已是饥肠辘辘了。
走了好几条街,才终于找到一家有开业的小酒楼。
或许因为别的酒楼都歇业的原因,今天这家酒楼的生意特别好,客满为患,两个伙计根本忙不过来,连老板都亲自来端茶送菜。
秦川好不容易才找了个位置坐下,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伙计过来招呼。
秦川也不多说,点了几样小菜和一壶酒。
伙计高唱一声“好勒,客官您稍等,酒菜马上就上。”
“信你才怪!”秦川心里嘀咕一声,但耳朵却被隔壁桌的谈话给吸引住了。
一人叹道:“你说,何县令正当壮年,这么说没就没了。”
马上有人附和:“是啊,何县令可是难得的好官啊。”
一懒懒的声音响起:“唉,看来你们都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啊!”
首先发言的那人问道:“高兄,可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就是嘛!说出来大家听听。”
那位高兄压低了声音:“你们可知,何县令最近新娶了一个小妾?”
“去,这是在太平县有谁不知啊?”旁人见高兄神神秘秘的,还以为有什么大秘密,想不到高兄嘴里却冒出来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高兄冷笑道:“那你可见过这位何三夫人?”
“见过又怎样,没见过又怎样?”
高兄道:“那就是没见过咯,那你总该有听闻过何三夫人的美貌吧?”
“听过,但她再怎么漂亮,总也比不上怡香院的头牌小红吧?”
高兄又是一阵冷笑,“小红算什么,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有人怀疑道:“高兄,你这说真的还是假的,世上还有比小红更漂亮的女人?”
高兄教训道:“要不怎么说你见识少,整天就小红小红的,有机会要多出去走走,外面的世界很大,美女很多。”
“高兄,何三夫人的美貌,我是听说过,只是未能见其一面。但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你见过她似的?”
高兄洋洋得意道:“那是自然。”
“赶紧给我们说说她长什么样?”
一群混账,何县令刚死,这些人就在编排其夫人,这种人最是可恶,秦川刚想站起来教训他们一顿,小儿却端着酒菜过来了。
秦川心中暗道:“待我填饱了肚子,再来收拾你们。”
隔壁高兄的声音压得很低,但秦川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我再怎么形容,也不能描绘出何三夫人美貌。这么跟你们说吧,只要能跟她共度春宵,只要一晚,让我少活十年也愿意。”
高兄说得精彩,旁边人在一旁拼命地吞唾沫,脑子里还不断想象着何三夫人的模样。
“还有一件事你们应该也还不知道吧?”高兄说完,开始低头细细品茶起来。
旁人见高兄卖起了关子,纷纷急道:“你倒是快说啊,别说一半就停了啊。”
“就是,大不了这顿饭我请。”
高兄颇有说书人的样子,眼见众人情绪高涨,咽下一口茶,缓缓道:“急什么,我这不是说累了,喝口茶润润喉嘛!”
“少废话,你继续。”有人不耐烦了,“小二,再给我们高大爷上壶好茶。”
高兄笑道:“何三夫人嫁入何府前的身份,你们可知道?”
旁人互相望了一眼,纷纷摇头。
高兄望了望四周,只见旁人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没有人注意着他那一桌,“她原本是一个**,据说还是杭州城惜春楼的头牌,惜春楼你们知道吗,那可是杭州城最大的妓院。”
“不会吧?”众人大是怀疑,觉得高兄的话不可信。
“千真万确,这是许师爷有一次跟我喝酒,他喝醉了迷迷糊糊告诉我的。”
众人见高兄把许师爷搬了出来,那这事就有九成是真的了,毕竟许师爷可是何大人的心腹,他说出来的话不会有假。
高兄继续道:“面对何夫人那千娇百媚的模样,任谁也把持不住自己。你们说何大人年纪四十有余了,说大也挺大的了,若是夜夜笙歌,岂能活得长久?”
旁边几人不是被高兄的推理所吸引,而是高兄把何三夫人的模样夸得跟仙女下凡一般,众人心里都痒痒的。
“高兄,你说了这么多,到底你有没有见过何夫人?”
高兄道:“有啊,我今早才刚刚见过她的。”
“在哪里?”一群色狼急了。
高兄笑道:“就在县衙里,悼念何大人时便会看见她了。”
“那好,等下吃晚饭我也去看看。”
“一起一起。”
接着便是一阵猥琐的笑声。
秦川此时已经把面前的饭菜一扫而空,站起来便往门口走去。
“哗啦哗啦”,一阵桌椅碗筷砸乱破裂之声,高兄一桌人全部跌倒在地,哭天喊地,头上身上满是酒菜汤水,十分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