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夜色如墨。就连平时活跃的星星也被厚厚的乌云所遮挡。
苍茫大地,万物都已经进入梦乡,四周一片寂静。
但这份宁静很快便被两条飞奔的人影所打破了。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只是脚下已虚,呼吸急促,气力已到即将用竭之际。
但他们却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仍拼命地往前跑,似乎身后有很可怕的野兽在追赶着他们。
要知两人的身后,就连一只苍蝇也没有,那他们在逃避什么?
从两人飞奔的身手来看,武功也都不弱。是什么人,能把他们逼得向野狗一般四处逃窜?
两人又往前奔跑了十余里,终于,其中一个支持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
此人气喘吁吁道:“少局主,我不行了。”
那少局主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撑着,“不行!绝对不能停下来,姚师弟,你再坚持一下。”
那姚师弟道:“我真的是不行了,跑不动了。”
少局主道:“可那人就在咱们身后,我们一停下来,不就被他赶上了?”
姚师弟拼命咽下口水,道:“再跑下去,我肯定要力竭而亡,跟被那人追上没什么两样。”
少局主犹豫道:“可这。。”
姚师弟道:“少局主,你不用管我,我在这或许还可以挡他一阵。”
少局主道:“不行!此次我带了三十六名兄弟出来,现在只剩我和你两人。若是再把你抛下,我又有何面目回去?”
姚师弟道:“少局主,做大事就不能拘泥这些小节。现在唯有活下来,你才有可能查明真相,为死去的兄弟沉冤洗雪。”
少局主毅然道:“勿要再说,我断不会再抛下你了!前面有颗大树,我们过去休息一下。”说完便去扶起姚师弟。
姚师弟知道少局主主意已定,也不坚持,两人跌跌撞撞地走向大树。
一到大树底下,两人就立刻瘫坐了下来。
一时之间,四周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俩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便是他们那不安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逐渐恢复了一点体力。
四周黑漆漆一片,两人也只能隐约看到,身旁是一颗古树,枝叶繁茂,覆盖周围方圆五六丈的地方,树龄可能有不下百年。
再远处,模模糊糊是一座高山的轮廓,此山甚高,黑夜中望去,犹如一尊门神坐在那里,供人瞻仰。
少局主突然问道:“此地是何处?”
两人被人追杀,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浑然不辨东南西北,只知一味地往前跑,也不知跑了多久,此时停了下来,才发觉自己不知所处何地?
那姚师弟望了望四周,沉思了一会儿,道:“若我记得不错的话,此地应该是属于长乐县了。前方那山便是长乐县的标志大山,青云山。”
少局主道:“此地便是长乐县,想不到我俩竟然跑了这么远。”
沉默了一会儿,少局主突然喜道:“此地离长乐县的德云山庄还有多远?”
姚师弟遥指右前方,道:“估摸再往前十里便可到达。”
少局主道:“家父曾对我说过,德云山庄的王老爷子德高望重,且对我们镖局有恩。我想我们可以去投靠王老爷子,先避一下,躲过此劫再另作打算。”
姚师弟道:“可那人实在太过厉害,我怕王老爷子不但不帮我们,还会把我们给出卖了。不如。。”
少局主道:“姚师弟有话不凡直讲。”
姚师弟道:“此地离五虎寨亦不远,当年五虎寨有难,幸亏几位老局主出手相救,才使五虎寨逃过一劫,免除灭帮之灾。我想,若是我们去投靠他们,只要报出几位老局主的名号,五虎寨的兄弟一定会竭尽全力地救助我们。”顿了一顿,姚师弟继续道,“五虎寨就在左前方五里处,更重要的是,五虎寨依山而立,易守难攻,那人即使武功再高,就凭他几个人,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便能攻破寨子。”
少局主又沉默了,这也怪不得他,此次是他人生第一次出来走镖,谁也想不到便发生如此大事,江湖经验甚少的他,遇事犹豫不决,这也是人之常情。
一方,是对自己有恩的德云山庄;另一方,则是受过己方恩情的五虎寨。
究竟该去哪一家?少局主十分头痛,现在只剩下他和姚师弟两人,此次发生的事情,也只有他俩清楚,镖局的生死存亡,也就掌握在他俩的手中,所以不管如何,两人必须存活一个下来,这样才有可能替镖局洗刷冤屈和耻辱。
少局主缓缓道:“不如我们分开来,一人往一个方向走。”
姚师弟道:“可我们实力本就不如那人,再分开的话,不就更容易被那人擒住。”
少局主道:“你说得不错,就是我们两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更应该分开来走,这样才能避免被他一并擒住。记住,不管我这边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过来,同样的道理,你若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会管你。”
“镖局的生死存亡,便看你我了!”少局主的语气有点苍凉。
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局主,经过这一连串的磨难,脸上再也不见那得意傲然的神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这么沉沦下去,相反,这些磨难使他变得更加的成熟,坚毅。
磨难对有些人来讲,是天塌了,人生从此完蛋;但对有些人来讲,磨难却是一种财富,一种令人向上的动力源泉,挨过了这劫,他的人生会更加的完美,精彩。
姚师弟也被少局主所感染,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准备出发吧。”
少局主站起身来,又把姚师弟扶起,道:“我去德云山庄,你去五虎寨。”
姚师弟急忙道:“不行,你去五虎寨!”
少局主决然道:“不要再说,我已经决定了!”
姚师弟还想再说些什么。
江湖中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镖局对五虎寨有恩,若是去投靠他们,五虎寨的人必然会出手相救;但德云山庄这边,王老爷子德高望重不假,但他是否会为了一个故人之子,而冒着天大的风险去得罪那个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少局主岂不知道姚师弟的好心,制止住他,道:“你莫忘了,此次出镖,我是总镖头。你去五虎寨,这是我下的第一道命令。”
镖局的规定,出门走镖,总镖头的命令一定要服从,若有违反,轻者面壁思过,重者逐出镖局。
既然少局主主意已定,那姚师弟也不好再争执下去。拱手抱拳道:“珍重!”说完便毅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那姚师弟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少局主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唯有活下来,才有希望。”
人唯有活着,才有希望!
黑夜里,看不清姚师弟脸上的神情,但也一定可以想象地出,此时他的脸上,必定是热泪盈眶。
镖局的汉子,都是在刀口上舔血为生。风里来,雨里去,锻炼出一副铁打的身体,铁打的心肠。
但这,并不意味他们的心是冷的,相***患难,同生死,并肩抗敌的经历,使得这些镖局汉子有着一颗比旁人更火热的心。
只是,他们很少把这种热情表现在脸上。
后有追兵,前方情况未明。
现在,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所以姚师弟选择了不回头,一路向前!
少局主望着姚师弟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嘴里念叨了一句“珍重”,也毅然开始往右前方赶去。
电光一闪,紧接着雷声大作,震得古树不住的摇晃起来。
压抑了许久的大雨倾盆而下,狂风也开始肆虐这苍茫大地。
古树也随着这风雨不住地摇晃起来。
又是一道闪电,如同黑夜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照亮了整个大地。
不知何时,古松下突然出现了几条人影。
闪电不断,把几人的身材样貌照得十分清晰。
几人个个劲装,身材魁梧。
尤其当中一个,约四十来岁年纪,挺直的背,宽阔的肩,如同一尊石佛般站着,任凭狂风肆虐,也不能使他后退一步。此人面色十分的坚毅,粗眉大耳,尤其他那一双眼睛,即时在黑夜里,你也能感觉到它们在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这人,莫非就是少局主和姚师弟口中的“那人”?
“柳头,我们还要继续追击吗?”原来此人姓柳,说话者是他身后的一个年青人,二十三四模样,即使赶了这么久的路,但他的脸上还是十分的精神,看不出有一丝的疲惫,其余几人也是如此。
很显然,这几人都已很习惯了这种千里追敌的生活。眼前的这点狂风暴雨,对他们来说,或许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柳头回过头,缓缓道:“不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暴风雨过了我们再追。”
“是!”后面几人没有丝毫的反对,纷纷寻常舒适的地方坐下。
幸亏这古树枝叶繁茂,雨淋不进,树下还是干燥得很。
几人坐下之后,有的闭目养神,有的掏出干粮咀嚼,毕竟追了这么久的路,还是需要休息和补充体力的。
雷声越来越少,终于停止了,但风雨却有愈演愈烈之势,大树被风雨吹得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宁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