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显然是一大群人,而且走得并不急促,步伐间好像也挺整齐。
只不过,由于刚刚得知自己的行动计划已被全部打乱,杨天义脑子里正有些心神不安,一时间,也无法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做出准确的判断。
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那脚步声已是来到了殿外。这时,即便是一向沉稳如渊的杨天义,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慌乱,便紧张地四下打量,考虑着是该越窗而出还是该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朱琪自然是听不出这脚步声有何不同,面对这与上次几乎完全相同的情形,她便立刻做出了一个轻车熟路的反应:“你发什么呆啊,快躲到床上来。”
进宫一趟殊为不易,而两人的谈话这才刚刚开始,加之外面又是天寒地冻杀机四伏,杨天义也的确不愿就此离去。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翻身上床,在最里面贴墙躺下。
令朱琪颇感意外的是,就在她将床幔掩好的同时,房间的大门便已被人“吱吱呀呀”地推了开来。她正自纳闷着为何那些宫女竟然不先行禀报之时,耳边却是传来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行了,你们都回去吧。”
随之,便有一个轻盈的脚步走进了房间。
是布布!
原来不是卫兵啊,吓了我一跳!
可是,朱琪的心才放下不到一秒钟,便又猛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她听到,自己房间的大门正在慢慢地合拢起来!
看来,布布要留下不走了!
完蛋了!
这下彻底完蛋了!
她很想扭过头去看看杨天义的反应,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而听着门外那脚步声渐行渐远的杨天义,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炸了!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错误!
明明听出来了不是卫兵,那干嘛还要往床上藏?
莫非,这又是潜意识的反应?
躲是肯定躲不掉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把她打昏?
或者干脆杀了她?
而就在这时,逐渐适应了房间里昏暗光线的布布,正小心地一步步向床前走来,嘴里还在轻声呼唤:“琪琪,琪琪。”
“唔~~”朱琪发出了一声软绵绵的哼哼。
这声音太过惟妙惟肖,若不是一直呆在旁边,连杨天义都会以为她此刻正睡得香甜。
“琪琪,你睡着了吗?”布布已经走到了床边。
“嗯~~是你啊~~”朱琪好似美梦被吵醒了一般,便慵懒地翻转了身体,与杨天义四目相对起来。
杨天义清楚地看到,她那晶莹闪烁的双眼,正冲着自己使了一个不容置辩的眼色:“喂,你还不赶快钻进来!”
杨天义别无他法,只得带着一个无奈的苦笑,轻轻撩起了被子的一侧,便将身体挪进了那暖融融的被窝里面。不经意间,他的脸却是恰好贴在了朱琪那胀鼓鼓的****上面。
天哪,这叫什么事儿啊!
杨天义头一次发觉,原来美女躺在身侧,居然还会变成一件无比难受的事情。
自己当然不能对布布下手。
且不说她与朱琪情同姐妹,只以这里是朱琪的寝宫,只要自己一动手,便等于将朱琪置于万劫不复的地狱门口了!
宫里的守卫如此森严,带着她安然离开已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暴露。
此外,杨天义也再次真切地感受到朱琪古灵精怪的一面:前一刻,她还在哭哭啼啼,下一刻,却又是狡黠机变。若非她这一个非常自然的翻身,自己钻被窝的动静可能就会被布布发现了。
正胡思乱想间,布布已是走上了床前的踏板,伸手撩起了床幔:“琪琪?琪琪?”
听声音,布布似是在寻找朱琪脸庞的位置。
被窝里的两个人却是同时想到一件事情:不行,得赶紧让她躺下来!要不然,等她能看清楚了,就一定会察觉被窝里有古怪!
“你又来了?”朱琪懒洋洋地说着,便将一只手伸到背后,把被子高高地抬了起来:“你身上凉,可别挨着我!”
布布只是嘿嘿一笑,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便也在被窝里躺了下来。朱琪似是被冰了一下,便条件反射地把身体又往里面挤了挤。
杨天义的一张脸便整个的被埋在了那对充满弹性的*之间,顿时便是一阵晕腾腾的窒息之感。
“汗王说,你就要出嫁了,让我这几天好好陪你说说话。”布布调整好睡姿,这才轻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好啊,原来你是奉了旨意的,我说你怎么有空来看我呢!”朱琪这还是头一次与异性有如此亲密的接触,没来由的便感到浑身发烫,有心想要转过身去,却又觉得时机还不恰当。
幸好的是,布布马上便帮她脱离了窘境。
“好啦,你就别发牢骚了,现在可不是汗王不在的日子,我若不得他的允许,怎敢随随便便地就来找你!”布布说着,便伸手搭上了朱琪的肩膀,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行啦,我懂这宫里的规矩。要来你也早点儿来嘛,这都过了三更了,人家还要不要睡了?”朱琪顺势将布布的双手抱在怀里,不让她再搂住自己,便眼也不睁地说道。
“是我不好行了吧?汗王他也是刚走,我就立马赶过来了。”布布说着,却又忽然奇怪地“咦”了一声:“琪琪,你胸口怎么跳得这么厉害?”
“你还好意思问?”朱琪的应变能力,令藏在她身后的杨天义都自愧不如:“人家正做着美梦,却被你突然惊醒,我这会儿还觉得心里发慌呢!”
看人家这谎撒得,简直是天衣无缝!
“你可真沉得住气,再过五天就要嫁人了,还能睡得这么安稳!”布布娇俏地笑了一声,便捉弄地说道:“跟我说说,梦里的他长什么样?”
“谁呀?”
“你未来的夫婿啊!是不是虎背熊腰,像座小山似的?”
“小山?还大海呢!”朱琪不屑地撇了撇嘴,“我又不是狗熊,干嘛要找头熊啊!”
“呵呵,我差点儿忘了,你是汉人。”布布眼睛一眯,便又道:“那~你是想找个白面书生了?”
“你当蒸馒头呢,还白面黑面!”朱琪毫不客气地再次否定了布布的猜测,随即便转换了话题,道:“汗王让你来,可不是跟我说这个的吧?”
“还是妹妹你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布布似是思索了好一阵子,又隐隐地叹了口气,方才说道:“其实,汗王是让我来安慰安慰你的。”
“不用了!”朱琪非常干脆地说道:“他也没把我当女儿,我也没把他当父王,我遵命就是,却也不必他费这么大的心思!”
“琪琪,唉,你让我怎么说呢?”
布布神情痛苦地犹豫了好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便一字一句地说道:“妹妹,我告诉你个秘密——有人想要谋害汗王!”
这句话不啻于石破天惊!
朱琪明显地感觉到,躲在自己身后的杨天义也是浑身一震。
而她也终于不必掩饰自己毫无困意的眼神,便趁势瞪大了双眼,惊叫一声:“什么?”
“这是真的,汗王已经查到了确凿的证据。”布布沉声说道。
“我还是不信!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从杨天义的反应中,朱琪已猜测到此事极有可能与他有关,便不露痕迹地帮他试探道。
“那些人自以为做得很隐秘,其实汗王早就留意着他们了!”布布顿了一下,便斩钉截铁地说道:“汗王已经确信,他们动手的时机,就选择在寿宴之时!”
“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朱琪话音刚落,便感觉到杨天义在自己的后背上轻轻划了一横。
什么意思?不该这么问?
“这个嘛,汗王他没说,我也不敢问。”
果然,布布选择了保密。
“那,汗王既然知道了,干嘛不现在就派人抓了他们?”
朱琪换了个问题,可换来的仍然是一道横线。
“这其中关系复杂,如果不等他们动手就拿人,事后便难免给人落下话柄,让人指责汗王是无端构陷,迫害忠良。”
布布的这个回答,依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朱琪便明白了:“横线”,就意味着这不是他想要打听的东西。
她仔细想了一会儿,便再次发问:“可是,寿宴上那么多人,防备一定也异常严密,他们干嘛要在那时动手呢?”
而这一次,杨天义也终于改变了动作,便在朱琪的背上画了一个圆圈,又在里面点上了一点。
“嘿嘿,看来是问到点子上了!”朱琪心里面便暗自高兴起来。
“问题就在这里,城中人马虽多,可汗王却不知道他现在可以信任谁。”
布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翻过身来,仰面望着床顶,幽幽地说道:“城里现在共有三旗。不过,镶白旗是从多尔衮手里夺来的,并不怎么可靠,正白旗虽是嫡系,却是人数最少。而正蓝旗——”
朱琪见布布欲言又止,便插话道:“正蓝旗不是豪格的人吗?他对儿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布布摇了摇头,却是含糊其辞地答道:“豪格只负责城防事宜,寿宴的防卫不归他管。”
“那,城外不还有支镶黄旗吗?他们离得可是很近!”
“镶黄旗?”布布冷冷地一笑,并未接着说下去,反而是突然又转过身来,一脸凝重地看着朱琪的眼睛。
“好妹妹,其实,汗王他正是由于担心这件事,才会这么急于为你比武招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