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义找回自己的匕首,想了一下,又拾起了那柄钢叉,当作战利品收了起来。他觉得,钢叉消过毒后,叉上野味烧烤还是蛮合适的。
郑玉泉何曾见过这样揍人的打法,这哪里是打架,这分明就是狂殴、是痛扁、是虐杀嘛!
她看得眼花缭乱,既震惊又解气,当然,更多的还是感动。
杨天义却没工夫感受这种一举两得的成就。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转头向马氏兄弟望去,只见“刀疤脸”似乎被自己打架的动作吓破了胆,早已是无心恋战。此刻与杨天义对视了一眼,更加是一阵胆寒,心慌意乱之间,身上已是多处挂彩。
杨天义放下心来,又向郑玉泉看去。只见郑玉泉大大的眼睛之中满是感激之色,弄得杨天义一阵莫名其妙。
此时义勇军们已赶了上来,但是杨天义阻止了他们一哄而上的群殴打算,而是让他们以车轮战继续打架撑起场面,接着大声交代了一句“那个刀疤脸留活口,其他的随便。”
想了一下,杨天义又叫来了李正,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
李正疑惑地看了看他,却也没有发问,转身找来四五个等待替补上场的临时捕快,商量了几句什么,然后便离开了。
场上还在苦苦支撑的三个匪徒此时心态不一,其中“刀疤脸”最为放松,完全不顾两个同伙郁闷不解的心情,强撑着疲惫的身躯,以一种喂招的心态,跟面前的对手切磋武艺,时不时的还要提点两句:“你这招用力过猛,会失去重心的。”
“哎,对了,就是这样,要能再快一些就更好了”
终于有一个匪徒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也不顾身后刀光剑影缭绕,拿着手中已被削得只剩下尺许长的木棒,冲着“刀疤脸”的就砸了上去,嘴里还骂着:“我叫你唧唧歪歪,叫你没有后顾之忧”
事实证明,心理战术有时在瓦解敌人斗志方面能够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杨天义站在郑玉泉身旁,轻声问道:“还想不想上去再打?”
郑玉泉满脸笑容地摇了摇头。她实在想不到这个杨天义还有这么狡猾可爱的一面,心里那点落败带来的不快早就被化解成开心不已了。柔声说道:“天义,你对我真好!”
杨天义“啊”了一声,不解地看着郑玉泉,有些纳闷怎么自己的拖延战术就成了对她的好?
郑玉泉则一声,羞涩地扭过头去,不再答话。
误会了,肯定是什么地方误会了,管它呢,将错就错吧。
这时,从来时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举目一望,竟有十几匹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都是一些彪悍凶恶之徒。
这些应该就是他们要等的人吧那些从西门出城的疑兵。杨天义猜测。
站在杨天义身边的一个乡民忽然叫道:“杨捕头,他们就是昨晚在东城打劫的那些家伙,我认得那个秃子,还有那个使狼牙棒的。NND,又不是剪径的响马,使那般重型武器作甚?生怕别人认不到他!”
杨天义嘿嘿一笑:“耍酷呗!”
然后一边挥手,一边向众人说道:“大家也都打个招呼吧!”
于是从城西赶过来会合的这帮匪徒看到了他们参加工作以来最为诡异的一幅画面:十几个手持刀枪棍棒的乡民,站成一个大圈,圈内自己的老大正拿着一根擀面杖撵着老三打,两个乡民却跟在后面劝架,老二则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竟有乡民又是捏肩又是喂水鼓励他起来再战,还有一个年轻人像见到老朋友般带领一干人向自己热情地挥舞手臂!那一脸激动的表情分明是在说:快来呀,我可等到你们啦!
骑马跑在最前面的一个秃子实在想不通其中的奥妙,手中的大刀高高扬起,嘴里却不知道是该喊“杀呀”还是“来啦”,正在犹豫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惨叫之声,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只感觉马猛的一顿,紧接着自己便一头栽倒了地上,一股黄土的芬芳刹那间塞满了口腔鼻腔。
不过可以让他心理平衡的是,随行的同伙差不多都受到了同样的待遇,而接下来令他满心迷惑变成满腔愤怒的是,那个刚刚还热烈欢迎的年轻人此时却冷冰冰的喊道:“给我杀!”
杨天义基本可以断定这两伙人是要会合的,而这条进山之路恰好狭窄,于是便让李正去弄上一条绊马索,准备趁其不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没想到李正是个很有进取精神和创新观念的优秀员工,竟准备了前中后三道绊马索,此刻由后而前依次拉起,十几个匪徒几乎全部落马!
义勇军们此时撂下三个贼首,一拥而上痛打落水狗,啊不,是落马贼,既然杨捕头下令杀无赦,那就不给他们缴械投降的机会,斩瓜切菜般横扫这些基本上没什么还手之力的匪徒。马氏兄弟表现得尤其勇猛,不一会儿战场就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一片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匪徒的尸体,还有十几匹已经失去主人的马。
义勇军只是付出了几人轻伤的代价,这一战可谓是大获全胜!
而且,胜得是如此易如反掌!
杨天义命人绑了那三个早已筋疲力尽的匪首,然后带着郑玉泉去检查那几辆马车,果然都码满了一箱一箱的银子。看着那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光芒的银锭,两个人都有种目眩意迷的感觉:杨天义得意的是终于亲眼见到了这古代的货币,而郑玉泉则欣喜于终于帮父亲破了这宗官银失窃的大案,自己的意中人果然是个智勇双全的英雄。
郑玉泉还意外地在一辆马车上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她很熟悉这个木匣,拿起来打开一看,竟然是母亲的首饰,项链、手镯、耳环等一个不少。郑玉泉开心地把木匣抱在了怀里,准备向母亲邀功请赏。
杨天义检查完所有车辆,银两果然分毫不差。回头正要向大家宣布任务胜利完成的时候,却吃惊地发现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颗匪徒的首级,正往马鞍上挂去。
他以前不是没有斩过敌首,但像这种集体斩首的血腥震撼场面却是第一次见到。而且每个人似乎都习惯于这么做,甚至连郑玉泉都没有一丝诧异的表情。
很快的,他就想通了,这个时代没有摄像摄影设备,斩首便成为一种最为简便易行的证明自己立功的证据。
想到这里,心里也不怎么觉得残忍了。
这时马氏兄弟走了过来,眼圈却是红通通的。先是对着他深深躬了一礼,然后递上了三颗首级。杨天义虽是有些纳闷,但是看着三个血淋淋的首级,不由得一阵恶心,便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要。
马贵很是不解,以为杨天义是跟自己客套,便像送上一份大礼一样硬要把这三颗头颅塞进他的怀里。
其实确实是大礼,因为每一颗首级都是明码标价可以换赏银的。
杨天义大窘,连忙避身闪开。正在两人为此你推我让之时,杨天义忽地感觉脚下的地面一阵颤动。
怎么,地震了吗?
马贵显然也有所感觉,先是与哥哥对望一眼,然后便趴了下来,以耳贴地,仔细地听了一会儿,然后抬头望向远处的山谷,看了一会儿,再次俯地倾听,然后站起身来,失声叫道:“是军队!人数不下五百,距此只有十里开外。”
郑玉泉一听,大惊失色道:“贼军!一定是贼军!是王左挂!”转向杨天义道:“杨大哥,咱们快回城,爹爹他们还没有任何防备呢!”
“不行!”杨天义快速地分析了面临的形势,此处距城还有六七里,人可以骑马,但是马车却跑不了那么快,现在只有他和郑玉泉知道马车事关重大,绝不能丢下,因此,杨天义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马福马贵,你们带人以最快的速度带马车回城,记住,换人换马不停车!”
“李正,你带几个弟兄找几块木板,写上一些迷惑敌人的话,然后插到道路中间,可以延缓贼军的行进速度。”
“郑姑娘,你带领受伤的弟兄火速赶回城里,告诉知县大人这里的敌情,让他速做准备。还有,让他派些人出城接应一下,箱子一定不能有任何闪失!”
布置完毕,杨天义大手一挥,命令道:“大家都出发吧!”
“杨大哥,那你呢?”郑玉泉正要上马,又转身问道。
“我来拦截贼军,必须有人拖住他们,要不然咱们谁都回不去!”
郑玉泉一听便急了,“不行,我要和你一起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