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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话 群尸盛宴

景延奇、万俟勖和随行十几人靠着情报上的线索,来到了阴山之上。

这里曾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蛮荒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积怨满于山川,号哭动于天地。空中不时有黑色的气息化为狂风扫荡下来,极高处是一层黑色的天幕,天幕混沌一片,泛着灰色和血色。

一行人正自气沮,一人忽然“咦”了一声,向前方指道:“你们快看。”月光之下,只见前面有一片坟圈子,气氛一下又活跃了起来。一行人连忙加快脚步,赶上前去瞧个究竟。

他们既惊愕又失落,只见眼前五、六十个坟堆均被刨开,棺椁显露在外,全被损毁,无一幸免。他们还未靠近这些棺椁,便已经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尸臭味。景延奇掩鼻过去一瞟,只见棺材里渗透出尸水,仅剩几根长骨,至于其他骨骼组织均不翼而飞。万俟勖去看另一处,发现结果也是一样。此时有人已经难受得不行,脸色煞白,直犯恶心。又有人捂着嘴,跑出坟圈外,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方才缓过来。

“你过来看,这口棺材还没打开过。”景延奇无意中发现其中一口棺材被从土里翻出来,去丝毫未曾动过。

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屏住呼吸,同时抬起了棺盖。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即使二人都屏住呼吸,但依然被熏得难受。他们紧皱眉头,朝里张望,只见棺材里有一具极度腐败的尸体,已是面目全非,分不清头和身子,全身肿胀得像个气囊。万俟勖从旁捡起一根树枝,掩鼻将覆盖在尸体上的衣物拨开。他只觉不对劲,一把推开景延奇。只见一股臭气熏天的尸水犹如喷泉般迸射而出,尸体瞬间缩成一团烂肉,不断有血水冒出,从中钻出了不少蛆。他们不由得感到一阵的恐惧。

“这具尸体显然被人抽掉了骨头!”万俟勖摇了摇头,并合上了棺盖。

“这是多大的仇啊?还特意来刨人祖坟,鞭人尸体?”景延奇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我看定是那吕玄灵搞的鬼,我们再去前面看看。”

放眼望去,只见前方石佣、石马林立,同时他们也感到新鲜的空气逐渐变得污浊起来。四周阴风阵阵,草丛沙沙作响,空中乌云密布。眼前场景不由让人毛骨悚然,联想起阴兵借道。

不出众人所料,遍地都是坟坑,棺材显露在外,棺盖均已打开,所有尸骸不见踪影。万俟勖一言不发,紧皱眉头,神情异常凝重。

突然,一阵歇斯底里的惨叫把众人吓了一跳。大家朝着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愈接近那里,那股似曾相识的尸臭愈发浓重,比之前那块坟地的气味更甚。只见眼前的一幕令他俩大惊失色,不寒而栗。

所有从地里挖出来的尸体全部被人挪移到了此处,简直是尸气冲天。有些尸体已化为白骨,有些腐败松散,还有些却皮肉未烂,对方更是别有用心的将散落的骨骼组织拼接出一副副完整的骷髅。乍眼一看,几百具尸骸犹如严整的军团般排列紧挨着,呈跪拜状,全体面朝他们。景延奇向群尸望去,那一对对黑洞洞的眼孔和一张张扭曲变形的脸正好对着自己,似乎直瞪过来一般,不觉心中一寒,转过头不敢再看。

群尸堆里支着一口长满青苔的汉白玉石棺,仔细一瞧,并非群尸架起来的,而是本来就悬浮在半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群尸抬着棺椁,大概是对方刻意为之。与此同时,他们还发现地上铺满了数以万计的铜钱,也就是民间所谓的镇尸币。非但如此,对方还在八个方位插着八面白色招魂幡。万俟勖猛地一看,自己居然身处在一个巨大无比、图案符文颇为繁杂的魔法阵中。在惊恐之余,他暗自叹服此人的魔法之高实为魔林罕见,像如此复杂的法阵别说自己没绘制过,就连见都没见过。他黯然感叹,自以为所掌握的法阵可以独步魔林,没想到与之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万俟勖不免有些自惭形秽,自拟为井蛙,这使他更想揭开其庐山真面目。

众人纷纷猜测,这石棺中究竟是什么?有可能是一具古尸,也有可能是空无一物。他们最为担心还是这几百具尸体,万一招魂幡召回足够数量的魂魄,那么很有可能会出现集体诈尸,到时后果不堪设想。他们认为无论如何尸体和石棺一样都不能留,一定要尽快销毁。

万俟勖倒吸了一口气,连续折断了八面招魂幡,以防其继续吸收魂魄。随后壮着胆子,围绕群尸在地上画了一个圈。众人也跟着闭目凝神,心中默念了一段法咒。顷刻间,圆圈划痕中渐渐溢出岩浆,一直顺着轨迹流淌开来,在圈中形成一个红色法阵,其效果是禁锢阵内所有亡灵生物。群尸一旦发生尸变,只要硬闯法阵,结界边缘的岩浆就会喷发,熔化尸骸。

设完法阵之后,大家并没有闲下来,而是去其他坟冢将棺木搬运来,用刀剑劈成条木状。他们打算以棺木作为燃料,把阵内的群尸和石棺一道焚毁。

过了许久,众人准备就绪,纷纷向阵里发射火球火箭。霎时间,法阵边缘燃起无数条烈焰,火势很快向阵中央蔓延。不一会儿,轰的一声滔天巨响,熊熊大火吞噬了所有尸骸。阴山上顿时火光冲天,分外耀眼。大家望着眼前那些恐怖瘆人的尸体一下子变成焦尸,立刻欢呼雀跃起来。万俟勖跟景延奇也是感概万千,心中的石头总算可以落下。

正当他们得意之际,从火海中传出一阵“喀喇喇”的声响,只见中央那口焦黑的石棺突然裂开,一具女尸冲天而出。

众人心头怦怦跳动,只觉这一刻特别长。这时西北风更紧,西边的黑云有如大山小山,一座座的涌将上来。只见那具女尸长发飘动,形如枯槁,穿着一件直统统的灰袍,身形僵硬的悬在半空。景延奇见她脸色清瘦蜡黄,模样却颇为俏丽,大约四十出头的年纪,险些失声惊呼。她身形微动,骨节中发出微微响声,犹如几面羯鼓同时击奏一般。

景延奇心想:“妈啊,竟然诈尸了。”

女尸口吐尸毒,双掌不住的忽伸忽缩,每一伸缩,手臂关节中都是喀喇声响,长发随着身形转动,在脑后拖得笔直,尤其诡异可怖。她以手代笔恰似挥毫泼墨般,在空中写下一道符咒。符文分别飘浮至结界八个方位,紧贴罩壁。不一会儿,符文严重扭曲变形,每条笔画沿着屏障无限延长,交织成一张蛛网似的半圆形网膜。延伸到底部的尸毒与岩浆融合,凝固成像沥青一样的物质,立马湮灭掉了所有火源,阵中的火势也逐渐变小。

“尸魔吕玄灵!”众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吕玄灵一声长啸,陡然朝他们扑来。景延奇见她扑上之势猛不可当,阴阳扇一咒“君臣庆会格”,由下而上,往她胸口击去,扇子飞旋七下。吕玄灵竟自不避,虽身受七击,可顺手一带,已抓住了扇子。她飞身至景延奇面前,左掌已如风行电掣般拍到。掌未到,风先至,迅猛已极。景延奇眼见抵挡不了,向后避开。不料脚跟被石头一拌,摔了个倒栽葱。他双手一撑,坐起身来,半天摸不着头脑。

景延奇发了急,收起扇子,以擒拿手双手急抓。吕玄灵也不还手,只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数咒之后,景延奇见有可乘之机,扇子挥出,心中大喜。哪知这么一打,所有力道全部反弹了回来,自己却横飞出去,砰的一声,重重实实的摔在五米之外。他但觉眼前金星乱迸,傻不愣的坐着发呆,喃喃咒骂:“这是什么鬼啊?”

万俟勖双眉一皱,低声喝道:“你快起来,别丢人了!”在旁一名巫隐界高手一声不作,冷不防的扑上前去,一咒“惊涛骇浪”,双掌犹如排山倒海似的向吕玄灵击去。吕玄灵身子一晃,人影无踪。那人忽觉背上被人一拍,只听得背后说道:“再练十年吧!”

那高手急转回身,又不见了吕玄灵,想再转身,不意脸上拍拍两声,中了两记耳光,手劲奇重,两边脸颊登时肿了起来。

吕玄灵喝道:“你们是何人,竟敢闯入我的地盘?”

“是要来抓你的人。”万俟勖眼见队友吃亏,一个箭步跳上,人尚未到,剑气先至。吕玄灵知道这人非其余两人,不敢存心戏弄,当下施展《九幽尸录》上的魔咒,小心应付。万俟勖一记“黄泉九曲”向吕玄灵拂去,出手似乎轻飘无力,可是虚虚实实,柔中带刚,一临近身就琴音似剑。

吕玄灵见万俟勖魔力深厚,身形敏捷,低喝一声:“好俊的身手!”一个横空挪移,闪开正面,踏上一步,已到了万俟勖左肩之侧,左掌幻化成一只鬼爪,向他左肋抓去。万俟勖急忙侧身格挡,剑气护身,趁机向吕玄灵砍去。拆得七八咒,吕玄灵身形一矮,一个结印,尸气飒然,已沾对方前襟,顿生一个墨绿色法阵。万俟勖前襟撕裂,尸毒侵入体内。

一人趁势直上,乘着吕玄灵哈哈一笑,突然对准她背后画了一个十字标记。那人一念咒语,那个十字标记所指的位置开始腐烂,就像放大镜聚焦阳光一样。吕玄灵出于不意,竟中了腐烂诅咒。她虽败不乱,忍着剧痛,随势向那人进攻。

那人得手不容情,哪肯让对方有喘息之机,又画了一个十字标记,一个紧接一个。吕玄灵身中数咒,低哼一声,右掌一立,左掌拍的一声打在那男子胸前。登时那人筋碎骨断,当场毙命。其他人连闪带跳,避了开去。这时景延奇大叫:“并肩了上啊,老太婆已经受了伤!”

此时,吕玄灵身受重伤,自知再斗下去定被他们砍成肉酱。于是从山上疾冲下去,半途踏了一个空,连跌了几个筋斗。

众人下山察看吕玄灵的踪迹,她早脱身,不知去向。大家追出数里,盼在山下能找到些微痕迹,始终全无线索,只得回上山来说了。身中尸毒的万俟勖道:“谅那婆娘也逃不远。她伤的也不轻,起码要疗养个把月。来日方长,我定会捉住她。咱们有伤的先服药养伤,走。”

(青鬼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