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和一棵树说了一下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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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两棵古树

有村子的地方必然有树。有一种说法是,凡立一村,必栽树木,名曰“望乡树”。这既是纪念,更是一种标志,就像现在的立碑。

树是村庄的碑。在很多的村子里,我都见过这样的树,风烛残年却又沧桑遒劲。赵庄也有两棵古树,一棵是国槐,还有一棵是枣树。

两棵树的高寿没有确凿的文字记录,都是一辈辈的人口口相传下来的,每棵都在百岁以上。

枣树长在村西的一个高坡上,据说是原先的一个老财主家的,后来被收归集体所有。枣树树龄至少有120岁,主干笔直,有一搂抱粗,高约八九米的样子,树冠蓬蓬勃勃地张开着,硕大如棚。树龄虽高,除了又厚又硬、皴皱张裂着的树皮外,丝毫不显老态,年年长得那叫一个繁茂。花开时节,淡淡的米粒样的小黄花密密匝匝,中秋节左右,枣子成熟,红彤彤的,一嘟噜一嘟噜,最下面的一层低垂得距地面仅米许,伸手即能摘到,任由村人享用。但总有那么几个贪婪之徒,恨不得将枣子全部据为己有,由此闹出了很多矛盾,也把好端端的枣树祸害得遍体鳞伤。为此,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村里为枣树盖起了围墙,像个独户小院,并且安排了专人施肥、浇水、除虫,枣树自此愈加茁壮繁盛,焕发第二春一般。每到枣子成熟,村委都会安排专人进行采摘,挨家挨户分发。赵庄枣树不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但唯独这树上长出的枣子最脆最甜,就特别珍贵。

枣子一分下来,就立马呼儿唤女回来共享,有的干脆给儿女送去。

再有远的,就晒成干枣寄去。娶媳妇的、坐月子的,就更少不了它。

这枣树,便格外受到人们感念,把它叫作了“枣奶奶”。这绝不是故意夸大其词,不论是论树龄、树体,还是结果数量、果子甜度,它都是十里八乡当之无愧的枣树之王。

那棵国槐更为古老。古槐长在村中央的老井边上,树龄至少在200年以上。树冠呈月牙形,主干高达七米,胸围需两人方能合抱。

树虽不是先人最早植下的那一棵,所栽的位置和树木的品种却与原先的相同。赵庄虽然也是在明朝立村,却不是从山西洪洞迁移来的,而是来自北直河间府东光县斑鸠店庄,始祖为元朝功勋,后韬迹隐匿,释甲胄而勤农桑。古槐立身之地虽然贫瘠,生命力却极其顽强,三条裸根凸出地面,弯曲伸展达四五米。树干呈铁灰色,胸膛开裂,能容二人并立其中。顶部的枝丫也大都老朽,断裂处参差不齐,铮铮铁骨般嶙峋着。而且大多已经腐烂中空,有风吹过,呜呜作响。

虽已老态至此,但每到春天,仍能倔强地焕发几枝新绿。古槐主干一人高处留有一截干枯的树枝,一拃来长,常年挂着根井绳,供人汲水之用。光阴荏苒,岁月更迭,古槐不语,历经多少风雨雷电,见证多少悲欢离合。虽然没能见证村子的全部历史,二百多年的时间也已经不算短了。在赵庄人的心里,古槐早已成为村庄的象征,成为灵性之物,百般呵护、敬畏着。有的人家遇到什么难事愁事了,也会去跟它说一说,求些保佑。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时期,有人要把古槐砍伐掉,惹得村人共怒,齐心协力将它保护了下来。而那个决意要砍伐古槐的人,后来却是家破人亡。村人都说这就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