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鲁图曼扭头回望,却是“呼吸圣殿”的大公子夏克布凡站在身后,冲他微笑,巴赫鲁图曼赶紧行礼问好。
夏克布凡说道:“巴赫大人不必多礼,你我二人都算是平辈,这样不免有些拘谨了,你比我也小不了多少,咱俩之间不妨随意一些。”
巴赫鲁图曼赞道:“大公子果然是个潇洒豁达之人,我深感荣幸。”
夏克布凡又问道:“刚才看到你和一个白裙姑娘翩翩起舞,真是精彩极了,忍不住想着过来再仔细欣赏,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了巴赫大人的雅兴呢?”
巴赫鲁图曼微微一笑,说道:“大公子过奖了,我之前有些受寒,刚才不过是活动活动身体,出一身汗,这样风寒会好的快些。”
夏克布凡关心问道:“好端端地怎么会受风寒了?要不我安排医师过来给你诊治一下?”
巴赫鲁图曼答道:“谢谢大公子关心,我已经服过药了,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
夏克布凡点点头以示放心,又问道:“刚才和你跳舞的那个姑娘楚楚动人,可是帝启山的额仁启芝珊?”
巴赫鲁图曼答道:“不错,正是额仁启芝珊,我也是刚才认识。”然后在舞动的人群中指给夏克布凡看。
此刻舞曲节拍明快,律劲曲畅,额仁启芝珊和克洛泽丹二人正跳的酣畅淋漓,意兴盎然。夏克布凡瞠瞠然看得出神,神色怅然若失,巴赫鲁图曼连喊了他三声,他才回过神来。
巴赫鲁图曼有过婚恋经验,那夏克布凡对额仁启芝珊动了心思,他看在眼里却不说破,微笑问道:“大公子之前说要找我好好聊聊,不知有何指教?”
夏克布凡回过神来,想了一下,说道:“哦,是这样,眼下听说野蛮人和我们关系闹的很紧张,老尊主教导我要多关心时局,我就想着能不能从我们卡塔人伟大的文明之中寻找化解的办法,用我们先进的文明思想去开导那些愚昧的野蛮人,缓解我们和他们之间的矛盾。我听说你们特兰巴特亚与那些野蛮人交往的很好,你又亲自体验考察,所以想找你一起探讨探讨,看能不能找到一个适合的办法。”
巴赫鲁图曼听他这么一说,颇感兴趣,说道:“大公子的见识果然与众不同,我愿意分享经历,一起讨论讨论。”
夏克布凡又问道:“班普玛弗特朗雄是我的指导老师,刚才与他谈过我的想法,他也很感兴趣,不如我们找他一起讨论好吗?”
巴赫鲁图曼欣然受邀,两人随即一起动身,绕过舞台,走到宴会大厅的另一边,走到一处较为僻静的角落,那里摆着几张桌椅,有几个人正在舞曲的背景下大声讨论。期间经过舞台的时候,夏克布凡一直盯着舞场中的额仁启芝珊,直到看不见了才扭过头来。
那几人正在高声讨论着,穿着朴素的纯色长袍,从服饰上就可看出都是搞研究的学者,其中一人穿着华贵的长袍,正是巴赫鲁图曼要寻找的陀兰帝赫,另一名银发白袍的高瘦老人便是‘呼吸圣殿’的首席科技官班普玛弗特朗雄,巴赫鲁图曼曾经听过他的公开课,其他四个人却都不认识。
那几人见夏克布凡过来,都行礼问好,夏克布凡向巴赫鲁图曼一一介绍。
陀兰帝赫就不必说了,相互都已经认识,夏克布凡首先介绍的是他的导师班普玛弗特朗雄,一位白胡子的老学者柯克纳迦,一位上年纪的女研究员奥兰格娜,一位中年学者莫伊辛摩,一位青年学者剌古密蚩赫。六人与巴赫鲁图曼相互行礼,寒暄问候。
夏克布凡先开口说道:“打断了大家的讨论,请多多包涵。我之前曾向几位老师提过治理阿都纳塔人的课题,今晚机会难得,现在想和大家一起研究一下。特别是巴赫鲁图曼大人,他亲自深入阿都纳塔人部落,刚刚进行过实地考察,了解很多阿都纳塔人的实际情况,他也想与大家一起探讨分析”
“噢。”普玛弗特朗雄耷拉着眼睛,抬了一下眉毛,面无表情地嘟囔着:“是这个话题啊。”他花白的胡子又长又密,根本看不到嘴皮子在动弹,“那么请大公子先谈一谈您的想法吧,这样大家也好有个切入点。”他慢吞吞地说道。
夏克布凡点头朗声说道:“好的,我想说的是,我们应该改变对那些野蛮人的管理方式;不能只依赖武力和资源来控制他们,而是要用我们先进的思想教育他们、引导他们,让他们摆脱蒙昧和野蛮;我们还需要用科学的治理方式管理他们、改变他们,让他们真正融入到我们伟大的卡塔文明中来;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除我们卡塔人和野蛮人之间长期的隔阂和矛盾,使得我们拥有一个和平稳定的发展环境。”说罢,他望着导师班普玛弗特朗雄,听他的意见。
班普玛弗特朗雄瞅了夏克布凡一眼,一张又瘦又长的老脸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依然慢吞吞地说道:“嗯,大公子提出的论点可以算是一个新的思路,方向也很好,属于社会管理学科的范畴,不过具体的方法和措施需要继续深化、仔细研究,既然巴赫鲁图曼大人亲自考察过阿都纳塔人,那么也请您谈一谈吧?”
夏克布凡听到导师对他有夸赞之意,脸上颇有得色。
巴赫鲁图曼眼睛扫了一圈众人,略微沉吟,说道:“大公子所说的科学管理方式,这个概念我很赞同。根据我的观察,阿都纳塔人主要依靠捕捞渔获维持生存和发展,但是他们劳作的方式非常单一原始,只能世代依赖牯犸水兽潜水作业,劳动效率很低,还要受到很多因素的限制,生产能力一直无法提高。所以如果我们真的想要改变他们,恐怕需要先帮助他们改善捕捞工具,目前这种非常原始的劳作模式,仅凭他们自己,是根本无法解决的。”说罢,他看着众人,生怕自己的想法过于肤浅,在这几位专家学者面前丢了脸面。
大家似乎对巴赫鲁图曼所说的并不感兴趣,班普玛弗特朗雄盯着他看了老半天,却默不作声。
这时,那个青年学者剌古密蚩赫说道:“巴赫大人的方法未免有些理想化了,现在我们的制造能力有限,设备资源也很紧张,我们自己的需求都难以保障,怎么可能拿宝贵的资源去做什么捕鱼的工具呢?即便我们帮助那些野蛮人,改善了他们的劳动工具,可是也不能根本解决我们两个不同种族之间的社会融合问题。”
“我的建议是,我们应该把班卡纳塔星球上的阿都纳塔人全部梳理排查一遍,然后根据人口数量和劳动力的质量将他们重新安置,安置的标准是统筹星球上各个海区内的渔业资源,根据渔业资源的多少,匹配相应的劳动力人口。这样一来,阿都纳塔人整体的生产能力肯定都会提升的,生产效率也会增加,而且不必浪费我们宝贵的设备资源。”
“接下来,我们应该重点解决社会融合问题。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和他们事实上是分开居住生活的,首先需要打破这个隔阂。应该让阿都纳塔人全部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混居在一个城堡中,就像莫斯利特那样,当然这个目标可以分阶段、分步骤实施,比如新建的再生新城就可以提前这样考虑规划。”
“同时,我们应该派驻管理人员到阿都纳塔部落里去,指导他们,教育他们,监督他们,管理他们,让他们逐渐认同我们的思想和理念,遵从我们的教导,尽快摆脱愚昧落后的思想,融入到我们卡塔人的先进文明中来。这样推行下来,只需稍微耐心等待,等到新的第二代或者第三代,阿都纳塔人就会渐渐适应新的生活方式,我们的文化和思想,他们也会开始接受,这样,我们之间的矛盾才能彻底的解决。”
“我曾看过一个‘大灾难’之前的资料,里面记载着我们卡塔人曾经征服过卡塔星系中的一个野蛮民族,采用的就是这样的社会改造方法,而且取得了成功。我认为,这个办法也同样适用于阿都纳塔人,应该可以解决我们所面临的问题。”
巴赫鲁图曼对于社会管理学科本就不太感兴趣,相关知识了解的也不多,剌古密蚩赫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他就是总觉着有些不对劲。结合自己的所见所闻,认为剌古密蚩赫所说的方案如果实施起来似乎有些困难,但是究竟会有哪些潜在的问题,自己一下子好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夏克布凡听完剌古密蚩赫的论述,非常高兴,笑着鼓掌道:“密蚩赫先生不愧是社会学领域的天才,您的论述太精彩了!我非常赞同您的方案,再生新城的移民计划中我们不妨就采用您的办法,应该比莫斯利特做的更好!不知道其他几位老师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补充?”
“对于社会管理方面我是个外行,我的研究方向是生命科学。”女研究员奥兰格娜接话说道,她又矮又圆,套着一件青蓝色斗篷,大眼睛,圆脑袋,留着齐脖子的短发,活像一个变老的木偶娃娃,很是滑稽可爱。
奥兰格娜接着说道:“我们都知道,阿都纳塔人的寿命不及我们卡塔人寿命的三分之一,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他们完全理解我们的思想,可能会出现一些障碍,即便我们和他们在语言上可以做到完全相通,但是在生理成长阶段和心理成长阶段方面的差异,肯定是无法改变的,这一点我们必须要加以考虑。”
中年学者莫伊辛摩和老学者柯克纳迦也附和着提了一些建议,陀兰帝赫却没有多说,他只是笑了笑,说道:“我本来就是向你们学习的,这个论题我没什么好说的。”
见大家都发言一轮,班普玛弗特朗雄总结说道:“剌古密蚩赫研究员的办法在‘曲支库耶奇’法案中有记载,那是卡塔星系还没有崩塌的时候,我们的祖先征服‘曲支库耶奇’星球时采用的办法,后来成为一个标准案例,的确具有参考意义。”
“我建议大公子可以先在再生新城作一个小规模的初步试验,评估效果,总结经验,然后再进一步完善,验证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模式,等这个模式成熟以后,再推广开来,这样应该会比较稳妥一些,容易获得成功。”
“噢!是吗?”夏克布凡惊喜地说道:“看来我的设想还不错啊!真是让人有点迫不及待了!明天我就找隆狄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在他的新城里马上开始试验。”
巴赫鲁图曼突然想到阿都纳塔人和卡塔人之间有个古老的约定,那就是卡塔人不能够参与或干涉阿都纳塔人内部的事务,他觉着剌古密蚩赫的方案当中好像忽视了这一点,可是他又不好直接提出来,怕打击到夏克布凡的信心,便向班普玛弗特朗雄提问,准备通过他来提醒夏克布凡和剌古密蚩赫。
巴赫鲁图曼问道:“班普玛大人,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您,是关于阿都纳塔人的……”,他话还没说完,这时候会场大厅里的舞曲音乐换了一首,由之前欢快的旋律成了纾缓悠扬的旋律。
夏克布凡听到舞曲音乐,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突然说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便向众人告辞,急匆匆地走开了,而他离去的方向却是之前巴赫鲁图曼和额仁启芝珊跳舞休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