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宾电车上的听众们如释重负,唏嘘感慨,只是罗太西蓝珈除外,他说道:“雅赫西格大人的故事的确非常精彩,不过您讲的未免过于夸张。其实‘大灾难’就是一场地震引发的海啸,虽然当年异常惨烈,不过我们后人还是应该科学理性地看待,不要搞的神秘兮兮的。我们现在不都活的好好的吗?您讲的那些,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罗太西蓝珈讲话冷言冷语,宛如凉水浇背,不过冷静一想,却也不无道理,“大灾难”的故事毕竟已经是一千年以前的往事了,是否真的有涅瓦海神和神谕,也不得而知,无从考证。
巴赫鲁图曼和哥哥巴赫朗杰对于神灵之说,也不认同,他们更相信科学技术的力量,只是事关先人的荣耀,因此对于神使之说,外人在场之时也是模棱两可,不置可否。虽然罗太西蓝珈此刻质疑神谕传说,巴赫鲁图曼内心中其实也认同他的观点。
雅赫西格却有些生气,指着礼宾电车前面的巨型雕像说道:“请罗太西尊主恕我冒昧,这里是神圣的‘呼吸圣殿’,我们作为涅瓦海神的信徒,实在不该在这里质疑神灵的存在,更不该在伟大的神使——夏克布图勒的雕像面前心存怀疑,简直就是在亵渎神灵。我讲的情景可不是听别人胡说八道来的,那是我虔诚的心念感动了涅瓦海神,神灵在我的头脑中描绘给我看的,就像看影像资料一样真实。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您不该怀疑神灵的存在,亵慢已经逝去的神使,如果没有他们,正如您所说,我们现在不都活的好好的吗?”
雅赫西格伶牙俐齿,不卑不亢,一番抢白说的罗太西蓝珈无以应答,只得默默然冷笑不语。此时礼宾电车已经缓缓驶近雕像,众人抬头仰望,见那尊石像雕塑高大雄伟,一双眼睛蓝汪汪地好像在凝视着他们。
罗太西蓝珈鼻中冷哼一声,冷嘲热讽地说道:“我当夏克布凡向我要蓝宝石做什么,原来是为了给伟大的夏克布图勒做雕像啊。”
那尊巨型雕像由数块巨岩拼接堆砌而成,石料是深海中的七彩翡翠矿石,晶莹剔透,纯净光润,再由工匠精雕细琢,巧妙搭配,整个雕像栩栩如生。巨大的圆墩底座是一整块透亮的深海水晶,表面浅刻有画纹,再用各色海泥颜料填描凹纹,绘制出一幅幅色彩艳丽的画卷,描述着三位神使济世救人的传说故事。
那尊夏克布图勒的雕像昂首挺胸,站立在彩绘的水晶基座上,身穿长袍,头戴神冠,面带微笑,一手拄着身前的一柄长剑,一手拈花伸向前方。七彩翡翠色彩明艳,匠心独用,巧夺天工,那神使的雕像肌体嫩白,衣袍油绿中掺带紫霞,长发棕红,利剑玄黑,神冠金黄,手中拈持着红花绿叶,再配上一双幽蓝宝石的眼睛,庄严宝相,勾魂摄魄,令观者崇拜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雅赫西格不去理会罗太西蓝珈的讥讽,独自介绍说道:“这尊雕像是大公子夏克布凡召集工匠们精心雕琢的,想着在今年的盛会上给大家一些惊喜,为此他到莫斯利特去了好几趟,专门寻找艺术名家。噢,原来那眼睛是罗太西尊主您赞助的呀,真是没想到。那双眼睛真是美极了,瞧!伟大的神使好像在盯着我们看呐!真是漂亮极了。”
罗太西蓝珈不敢再理会他,雅赫西格继续自说自话,滔滔不绝。
广场里面岩壁的大门敞开着,电车载着八人径直驶入。
里面是一处十分开阔的大厅,顶棚很高,与地面一般平整,感觉极宽敞。六排圆石柱整齐排列,支撑着地面和岩顶,中间区域留着大开间的空间,便于人们聚会活动。大厅空间呈长方形,入口处是短边,两侧岩壁之间有近二百米,进深很长,足有六七百米。厅内人来车往,忙忙碌碌,正在收拾布置会场。他们的礼宾电车为了避让车辆行人,低速缓行其中。
雅赫西格介绍说道:“大公子很喜欢艺术,今年的盛会尊主交给他主持办理,他说要弘扬伟大的卡塔文明,让这次盛会比以往更加精彩。你们看那些画,多美妙啊,还有那幅壁画,很快就要完成了。”
果然,大厅里张灯结彩,男女侍卫们拿着皮制的彩带、花球正在布置大厅。两侧的岩壁上挂满了彩色画幅,整个大厅显得高贵典雅,最里头正面的岩壁上搭设着金属管架,许多卡塔人画师正在管架上描绘壁画。已经画好的部分用大张兽皮遮挡住,想来是准备在宴会上再进行展示。
好不容易,礼宾电车行驶到大厅尽头,穿过左侧的门洞,进入一段曲折的窄通道。又行驶了一长段路,在一处圆形的小厅内停了下来。
六人下车,雅赫西格说道:“好了,终于将三位尊客送到位了。这里是重新改建的宾馆,请三位到房间里休息吧,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先失陪了。”说罢,招呼等在一旁的几个女侍者接待三人。
女侍者都是卡塔人,身穿淡蓝色的皮制长裙,双臂裸露,长发披肩,婉婉走来,婀娜温雅。女侍者向巴赫鲁图曼、罗太西蓝珈和隆狄三人屈身行礼,领着三人走向小圆厅的里面。一阵清香扑鼻,巴赫鲁图曼闻出正是“璃曼香”的香气。
小圆厅右侧有一处隐藏的通道,入口处与岩壁浑然一体,若非仔细,很难看出里面居然别有洞天。穿过幽径,又是一处玄厅,一侧的岩壁上设有四个门洞,门洞里面却是电梯。女侍者陪同三人乘坐电梯,直上高层。
电梯升到到顶层,开启厢门,是间公共厅室,厅室连着七条盘旋曲弧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岩壁上设有房间门洞,门洞里便是供人休息的石室客房。
公共厅室设有一处服务台,里面坐着两名女侍者,随时准备为宾客提供服务,服务台后面还有几间石室供侍者和卫兵们休息居住。
三名女侍者分别领着三人到安排好的房间,各自进房休息。
待女侍者关门离开,房间内就只剩下巴赫鲁图曼自己一人了,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却让巴赫鲁图曼有些不适应。他觉得有些头晕,不知是旅途疲倦,还是听多了雅赫西格的念叨,脑袋晕晕沉沉,浑身酸困乏力,便一头倒在床上,和衣晕睡过去。
昏睡中做了一个怪梦,先是梦见自己的牯犸战兽被“乌都舍”围攻,他赶紧钻出腹袋,逃到海中。看到自己的牯犸战兽被“乌都舍”的战兽吞噬撕咬,那个营救出来的老女人和小女孩居然也在身旁,一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兽被咬死吃掉,鲜血和肉屑糊了三人一身一脸。
他在旁边大声呼喊,那个老女人和小女孩却仿佛没有听到,仍就用直勾勾的眼神望着痛苦死去的牯犸水兽。克洛泽丹、德塞奇和瓦泰才呷好像就在另一边,准备营救他们,这时突然出现许多艘卡塔人的潜舰和快艇正在他们身后,好像要对他们开始发动攻击。于是自己使劲挥动手臂,大声呼唤,向他们三人示警,他们却好像没有听到,仍就笑眯眯地望着自己。潜舰和快艇射出波动水炮和聚能弹,将三人炸了个粉碎,他只能眼看着惨剧发生。
快艇上一人正是狞笑着的奥伦库,他用右手拿着他那只已经斩断的左手臂,向他挥舞,神色得意,狂笑不止。远处一艘萨格图巨舰破水而出,好像罗太西蓝珈正站在指挥舷窗前望着他。他赶紧大叫,呼唤罗太西蓝珈救助自己,赶走奥伦库和身边的“乌都舍”战兽。只见萨格图巨舰舰首的主炮聚集能量,蓝光闪耀,轰地一声巨响,一炮却向自己射来,聚能炮弹在他眼前爆炸,冲击波将自己震飞出去,即将撞向神使夏克布图勒的巨型雕像,自己马上就要撞到雕像手中的利剑上,啊!……
巴赫鲁图曼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翻身坐在床上。
原来是一场噩梦。
他双手抚面,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坐着调息回神了好一阵儿,这才平复下来,此时睡意全无。
再难以入睡,尤其是梦中那个小姑娘最后看着他的那个眼神,带着哀伤和愤怒,还有仇恨,但是没有亲切和希望。巴赫鲁图曼感觉有些气短胸闷,便披上一件软皮长毛的厚毯子,走到客房窗户边,拉开窗帘,打开圆窗,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窗户外面竟然有一个供人赏游的岩穴庭院,庭院中间还修建了一座小型的人工湖,灯光昏暗,湖面波光粼粼,庭院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巴赫鲁图曼之前从未见过这座庭院,在他印象中以前宾馆的石室里好像也没有开设圆窗,就是光秃秃的岩壁。想必也是为了这次盛会,特意将宾馆改建翻新,添置的景观吧。窗外空气清冷,巴赫鲁图曼头脑一下清醒起来,心中念起,想到庭院中随便走走。
巴赫鲁图曼虚掩上房门,披着皮毯,走到廊道处的服务台,向值班的女侍者问询了庭院的入口,自己慢慢信步走进庭院。
那庭院其实就是一处掏空的大岩洞,只是刚好位于各个客房中间,客房随着曲弧的廊道分布,刚好将这处岩穴庭院围起来。庭院的岩顶还未打磨整齐,沿着山岩的脉络,大致开凿出一个圆顶,岩石凹凸嶙峋,水汽凝结,水滴往下方的湖面上不停滴落。
垂直的岩壁和庭院的地面却是修磨的平整圆润,瞧着十分舒服顺眼,沿着弧线起伏的岩壁,客房的圆窗回环排开,每房一窗。除了自己房间的圆窗之外,还有几个房间的窗户也亮着灯光,只是里面窗帘遮挡,不知何人与他一样,深夜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