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科尔多脸上苦笑凝结,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旁边的本家亲戚科尔曲鲁愤然质问道:“瓦泰力长老,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部落之间打打闹闹又不是头一回了,不就是死伤了十几头牯犸水兽吗?我们科尔多克认了赔偿就是,你干嘛要说这种赶尽杀绝的狠话!上回我们的水兽也有受伤,也没见你们给我们什么补偿,这回虽说是我们的人挑衅在先,但我们也折损了不少水兽啊,我们长老还带着诚意先行拜访,向你赔礼道歉,你可好,哼!这算是对待我们的礼数吗?还是仗着你们人多势众要欺负我们啊?!”
老赫嘎也说道:“瓦泰力长老,您这话讲的也太重了。这次虽说是我们的不该,但是您也不能逼迫我们部落迁移啊。您让我们往哪里去呢?这不是要了我们部落男女老少的命吗?”
待两人说完,瓦泰札摩部落一位管事的老者回应道:“你们做的恶事,连涅瓦神灵都不会宽恕,给你们时间搬迁,已经是够照顾你们啦,谁要和你们在这里讨价还价?”
老赫嘎心思缜密,听对方如此讲话,只怕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许多,可能自己部落的护卫们所知不多,或许还另有隐情;整件事情只有科尔多吉最清楚,可惜他一直下落不明,只能先摸清状况,再行应对了。
于是,老赫嘎说道:“瓦泰力长老,诸位朋友,这次咱们两个部落之间发生殴斗,确有外人参与,怕是中间产生了什么误会,引起了争端,希望大家伙儿都能平心静气,咱们一起商议如何妥善处理吧。我看德塞奇队长也在这里,希望您能主持公道,瓦泰力长老若是硬要我们部落迁移,那也要召开长老大会,让特兰巴特亚所有部落的长老们来评论处置吧。”
老赫嘎这番话不卑不亢,句句在理,瓦泰札摩部落众人听完后不少人也微微点头赞同。
德塞奇虽然想把事情彻底调查清楚,但碍于身份却不好随便多说,便望着瓦泰力,看他的意思。
这时布里科尔多也陪着笑脸连忙说道:“误会,一定是误会,咱们都要冷静啊。”
瓦泰力哼了一声,说道:“误会?我看没有什么误会,你们都是商量好了来的。我们瓦泰札摩以前就是对你们科尔多克太照顾了,照顾的连我们自己都要全族灭亡了,不过我还是最后照顾你们一次,让你们离开特兰巴特亚,这事就算完了。你们想召开长老大会那是你们的事,就不必在这里唠叨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筹办迁移的事吧。”说罢,抬头望着顶棚,竟然连他们三人瞧都不瞧。
瓦泰力如此表态,已是暗示逐客了,科尔多克三叟顿时焦急难耐不堪,却又无法张口,瓦泰札摩这边众人也都默不作声,一时间会客室内气氛十分尴尬凝重。
老赫嘎这时冲着德吉布使了几个眼色,示意让他说点好话,帮助活络一下气氛,以便打破僵局。
德吉布与老赫嘎素有交情,知道他为人厚道,自己心中也不愿意对方被逼入绝境,便用假腿踢了一下德塞奇,咳嗽一声,朝着瓦泰杰布努了努嘴。
德塞奇明白叔叔的意思,也咳嗽一声,说道:“这次的事情不同以往,不光牵涉到瓦泰札摩和科尔多克两个部落,很可能会危害到整个特兰巴特亚海疆内的安全。如果不调查清楚,我无法向大家交代,也不好向巴赫尊主汇报。杰布兄弟,你还是向大伙详细说一说昨天的情况吧。”
德塞奇说完扫了一眼巴赫鲁图曼和克洛泽丹,见二人笑眯眯地正看着自己,巴赫鲁图曼悄悄竖起大拇指夸他,克洛泽丹也比划着手势,冲着他咧嘴憨笑,那意思是没见过德塞奇这么正儿八经的讲话,而且还挺有水平的。
德塞奇此刻不便理睬他们,见瓦泰力抬头望天,也不说话,便向瓦泰杰布使了一个眼色。
瓦泰杰布当下明白,便起身站出来,向众人述说昨天遭遇袭击的经过。瓦泰杰布所讲的内容巴赫鲁图曼和克洛泽丹二人、德吉布与德塞奇叔侄以及瓦泰力父子三人都已经知晓,但是其他部落族人和科尔多克三叟并不十分清楚。
待瓦泰杰布讲完,大家都唏嘘不已,部落众人纷纷谴责科尔多克主动挑起战端,责问三叟,布里科尔多和科尔曲鲁连忙向众人辩解。
老赫嘎将则瓦泰杰布的话与自己部落护卫所言一一对照,知其所言非虚,的确是己方事先挑衅引诱,应该承担主要责任,便默然不语。
那布里科尔多辩解道:“瓦泰札摩的诸位兄弟,且听我说一说。这事实在怨不得我们啊,一定是那伙‘乌都舍’逼迫我们的人呀,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呀。那些‘乌都舍’可真是凶狠啊,昨天还到我们部落屠杀水兽、抢夺食物啊。要是我事先知道,一定会提醒瓦泰力大哥戒备的呀。这都是‘乌都舍’们造的孽啊,与我们科尔多克无干呐,……”
瓦泰力见对方狡辩,把脏水泼到“乌都舍”头上,想一推了事,便勃然大怒,一拍面前的珊瑚矮桌,站起身来,指着布里科尔多大声质问:“你少在这里装无辜!我问你,‘乌都舍’为什么要袭击我们瓦泰札摩?‘乌都舍’怎么会知道我们‘大库犸’的所在?你布里科尔多勾结‘乌都舍’引诱伏击我们部落护卫不成,还要意图杀死我们的‘大库犸’。我的爱兽死在你们的毒手上,你却在这里假惺惺地装腔作势。你说!这笔账我该怎么和你算!要不是德吉布、德塞奇叔侄和两位卡塔人朋友救助,我们瓦泰札摩人早就大难临头了。你现在想把祸事推到‘乌都舍’的头上,当我是没下海的小孩吗,这样的好哄骗?!”
瓦泰力大声呵斥责问,科尔多克三叟立刻傻眼了,他们哪里知道还有这档子好事?那科尔多吉与冬术密谋偷袭“大库犸”,自然没向其他人透漏计划。科尔多克的部落护卫更加不知道,还以为科尔多吉在混战中逃离了,被布里科尔多和老赫嘎盘问时,提都没提“大库犸”的话茬口。
谋杀“大库犸”那可是触犯了阿都纳塔人的死忌,除非与对方结下了死仇,要将对方的部落灭族,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有人向对方说出要杀死“大库犸”的话,那就等同于向对方宣战一样。
布里科尔多虽然昏聩糊涂,但是也明白击杀“大库犸”是多大的罪孽,立刻面如死灰,呆立在那里,黑瘦褶皱的面庞上像是蒙了一层霜。老赫噶和科尔曲鲁也吓了一跳,一时默然不语,心中却在谋算对策。
瓦泰力继续说道:“布里!你可要听清楚了,是你们科尔多克意欲谋杀我们‘大库犸’在先的,要不是我的爱兽战死,我就是第一个杀到你们科尔多克门前的人!现在看在巴赫尊主的脸面上,我给你们60天时间迁移已经够意思了,你别不识好歹。”
布里科尔多浑身发抖,口中哆哆嗦嗦地念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在骗我,这绝对不可能……”
瓦泰力见对方还不相信,扭头看了一眼德吉布,说道:“我说的话你不相信?那好,让当事人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话讲清楚,好让你们明白死心,不必做无谓妄想啦。德吉布是我们瓦泰札摩的勇士,我请他来说,昨晚袭击‘大库犸’的事情还有我们部落的男女老少都是见证,你们是赖不掉的。”说罢,示意德吉布讲话发言。
德吉布站起来,拐着瘸腿,走到会客室中间,清了一下嗓子,朗声说道:“涅瓦神灵保佑!……”
德吉布从在维修站客栈遇到冬术带着“乌都舍”订餐说起一直讲到保护“大库犸”的战斗,详详细细地把整个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特别是奥伦库一伙谋算瓦泰札摩渔场的对话,科尔多吉和冬术二人袭击“大库犸”的过程,讲得绘声绘色,惊心动魄。
部落众人听罢,气愤不已,都纷纷表态拥护瓦泰力的主张,更有一名老者骂道:“老布里,你们赶紧滚吧!我们当年好心帮助你们,还让出了自己的一座山头给你们住,好心没好报啊!这些年你们倒是没少折腾我们,再这样下去,只怕连这座山头你们也想拿去了。你们真是一群没良心的‘野牯犸’呀!”在场的瓦泰札摩众人也纷纷呵斥科尔多克三叟,要求他们部落迁出特兰巴特亚海域。
老赫嘎知道德吉布人品不坏,绝对不会编织谎言欺骗他们,更有德塞奇三人一起旁证,科尔多克谋杀“大库犸”的罪名是洗不掉了,于是长叹一声,暗暗抹起眼泪来。
布里科尔多此刻已然痴傻疯癫,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似的,嘴里不停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科尔多吉在哪里?科尔多吉人在哪里?让他出来说!让他说!让他说!让他说!你们讲的我都不信!让他说!”
德吉布见到布里科尔多如同发疯一般,心中不忍,叹了口气,说道:“科尔多吉不会再说话了,他已经死了。”
“啊!!?你说什么!?”布里科尔多跳起来扑上去抓住德吉布,惊问道:“他死了?怎么可能?啊?怎么可能?怎么会死了?是不是你杀了他!?他在哪里?你让他出来,我要见他!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德吉布腿有残疾,本就站立不稳,布里科尔多抓着他猛晃发问,德吉布只顾着保持平衡,哪里还有功夫回答他。
德塞奇赶紧跳入场内,一把推开布里科尔多,搀扶着德吉布坐下,指着布里科尔多呵斥道:“德吉布叔叔说的没错!你的宝贝女婿是不是有个兄弟叫冬术?那个冬术原本就是个‘乌都舍’,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你现在装糊涂,早干嘛去了?你那宝贝女婿和冬术两兄弟勾结外海的‘乌都舍’,图谋渔场,伏击护卫,偷袭‘大库犸’,毒杀首领战兽。你以为说一句不知道就脱了干系吗?罪孽深重,你们能推的一干二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