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塞奇示意向后回游,三人潜行返回,绕到山顶海藻丛林的后面,慢慢浮出水面。由于山岩和海藻丛林遮挡,“乌都舍”们都未察觉有人到来。德塞奇三人控住牯犸水兽,借助水兽的眼睛,仔细察看战场的情形。
只见远处海面上一大群牯犸水兽分作两方,围成一大团,激荡翻腾,僵持搏斗。
在外围的有二十来头水兽,其中掺杂着几头灰黑色的凶猛战兽,正是科尔多克部落和“乌都舍”组成的联军。他们将瓦泰札摩部落护卫的三十几头灰白色牯犸水兽团团围住,不停地盘桓游弋,伺机攻击。
被围困住的部落护卫尽管水兽数量较多,但是大部分水兽都已负伤,因此实际的战斗力堪与对方持平。重伤的水兽被围护在中间,还能作战的水兽则头朝圈外,形成防御阵型,抵御对方攻击。
在牯犸水兽的战团之外,有一头体型硕大的灰黑色牯犸战兽,在外部来回巡游,水兽巨大的额头上画着一个猩红色的三叉戟图案,正是头目奥伦库的战兽。
奥伦库驱使牯犸战兽,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在外围来来回回不停地上浮下潜,却是始终在盯着部落护卫的头领战兽,寻找最佳的进攻时机。
德塞奇认得部落护卫的头领战兽,被围困的水兽群中那只体型最大的成年雄兽便是。
那头战兽此刻也是聚精会神,严阵以待,始终保持着防御姿态,随着奥伦库战兽的移动而不断调整自己的姿态。再仔细一看,那头领战兽的身上已然有几处深深的爪痕,不断有血水渗出,显然是在之前的战斗中负的伤。
德塞奇知道虽然这几处伤势虽不致命,但是时间一长,牯犸水兽失血过多,终将导致体力和灵活性下降,此刻强敌在伺,真是处境危难。
奥伦库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也不急于发动攻势,只在一旁以逸待劳,消耗对手的体力和耐心,等待捕捉最佳的战机,然后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一时间,双方互有攻防,僵持不下。
海面上群兽翻腾,吼叫震天,巨兽相撞更激起巨浪涌动,浪花飞溅空中,海水和着鲜血,雨点般洒落,场面煞是壮观激烈。
在刚才隘口处,还有两头体型较小的灰色牯犸水兽,却没有参与战斗,只是一起潜在海中,偶尔同时上浮呼吸,随即又入水下潜。
德塞奇知道这两只牯犸战兽是负责堵在隘口处的守卫,防止敌方逃窜。看来那“乌都舍”们果然战术精通,不可小觑,再仔细观察,见那两头战兽之间影影约约还有一张宽大的鱼网连接。
那鱼网本是阿都纳塔渔民在海洋中捕鱼的渔具,用坚韧的海藻枝条编织而成;捕鱼时绑在牯犸水兽的前肢上,由两头以上的牯犸水兽负责在海中拖行;待其他牯犸水兽将鱼群驱赶至狭窄水道,负责拖网的水兽则趁机用渔网将鱼群兜住,然后立即交错位移,将网兜收口,便将鱼群困在网中;再拖到集合地点放入大的网笼,等渔期结束之后,一并带回部落栖息地。
负责拖网的牯犸水兽往往体型瘦小,不过水下网鱼时却灵活敏捷,因此均由体格瘦弱的牯犸水兽担任此事;但阿都纳塔人向来尊崇力量,所以拉网的工作反而低微。
久而久之,这捕鱼用的渔具自然也被阿都纳塔人用于牯犸海战,用其扼守水道,围捕战兽,却成了非常厉害的杀敌利器。
德塞奇此时已将战局观察清楚,便向巴赫鲁图曼和克洛泽丹二人下达作战命令,令其二人向后游到之前的大豁口处,穿过豁口绕至山梁的另一侧,再潜航到隘口处。待德塞奇对守在隘口处拉网的“乌都舍”发起攻击时,他们二人也同时展开进攻,断其后路,前后夹击。巴赫鲁图曼和克洛泽丹二人领会明白,便悄悄下潜,向后游向豁口。德塞奇则紧盯战场,观察局势变化。
这时,被围困的牯犸兽群中,部落护卫的头领战兽突然高声吼叫起来,其余战兽也一起附和怒吼,巨声阵阵,宛如雷鸣。
德塞奇知道,这是那头领战兽在传达指令,部落护卫看样子是要准备突围了。“乌都舍”联军自然也明白对方意图,奥伦库的战兽长啸一声,提醒己方战队注意对方行动。
那头领战兽又巨吼了三声,领着几头同伴向前突围,方向正是隘口所在。
冲在前面的部落战兽将包围圈冲开一个缺口,后方的大批战兽趁机跟随前冲。“乌都舍”联军早有提防,见对方气势凶猛,便纷纷躲让,打开包围圈,由着对方冲向隘口,只在两侧和后方跟随围堵。那奥伦库在隘口早就设下渔网布防,自然心中有数,也不着急发动攻击,只是紧盯着头领战兽,在后边跟随。
德塞奇见状,心中暗暗着急,他知道那渔网阵的厉害,担心头领战兽遭遇埋伏。驾驭头领战兽的勇士正是瓦泰札摩部落长老的大儿子瓦泰杰布,年纪比德塞奇大上几岁,二人彼此相互欣赏,是关系要好的朋友。
德塞奇正准备冲出去施救,瓦泰杰布驾驭的头领战兽突然向右转弯,带领群兽向北冲去。这时恰好敌方的几头水兽挡在前面,一时躲避不及,双方撞在一起。
原来瓦泰杰布早已料中对方设有埋伏。之前由于自己鲁莽轻敌,部落护卫们被敌人引诱至险地,又突然遭遇强敌伏击,已经吃了大亏,眼下突围,怎能再不小心警惕呢?于是瓦泰杰布来了个声东击西,发动佯攻,装作要从隘口突围,实则带领护卫们向北方突击。
虽然遇到阻拦,但部落护卫们毫无惧色,冲在最前面的五头战兽与头领战兽并肩作战,扑向敌兽,展开搏斗。
那头领战兽果然神勇,一只敌兽张嘴咬过来,它骤然挺立水中,躲开敌兽的攻击,身躯下落,前肢利爪出击,正抓中敌兽后脊骨。头领战兽力大凶悍,猛地扎入水中,前肢向后一拉一摆,竟将那敌兽抛出水面,然后在水中翻了一个筋斗,尾鳍一打水,随即跃出海面,在半空中张开巨口,一口咬断了敌兽的尾部浆鳍。
敌兽惨叫连连,在水中剧烈扭动身躯,没了尾鳍,却只能原地乱转。跟随一旁的几头战兽趁机扑上将受伤的敌兽击杀。旁边敌兽吓得丧胆,无心再战,纷纷逃避四散,不敢上前攻击。
见头领战兽杀敌致胜,威风凛凛,部落群兽气势大振,纷纷转向北方冲去。更有几只脾气暴躁的牯犸战兽,主动向敌方发起攻击。
联军兽群见对方头领威武凶悍,不免折了锐气,不敢追赶贴近,双方距离渐渐拉开。
德塞奇见状喜出望外,心中暗暗为瓦泰杰布叫好,见护卫们已然识破敌人的圈套,突围在即,自己也不必贸然出击,于是继续隐蔽,仔细观察。
那奥伦库是联军的指挥官,眼看自己设置的陷阱被对方识破,又击杀了己方一头战兽,部落护卫们士气大振,就要突围而去了,心中不免急躁起来。
虽然这次伏击非常成功,给瓦泰札摩的部落护卫造成重创,但是毕竟己方也有损伤,如果让护卫们就此逃脱,便算不得大获全胜。之前在众兄弟面前已然夸下海口,说要全歼瓦泰札摩的部落护卫,就此罢手,未免损了自己的威名,更何况以后打算在南洋开宗立派,更要就此一战扬名。于是奥伦库暗下狠心,决心要将那头领战兽置于死地。
奥伦库驱动牯犸战兽,战兽怒吼一声,领着两个“乌都舍”小弟,急速冲向部落护卫的头领战兽。
那头领战兽固然勇猛,但毕竟搏杀多时,又在之前的伏击战中受到伤害,体力消耗严重,很快就被敌兽追上。奥伦库三人催动战兽,分头展开攻击。
奥伦库的战兽率先钻入水中,从水下向上攻击,照着头领战兽的腹部猛然一抓。此招绝对凶残,一旦被抓中,即便牯犸战兽一时不死,但腹袋中的主人也会立即毙命。另外两头“乌都舍”战兽也从后方两侧同时发动攻击,扑咬头领战兽的尾鳍。
牯犸水兽经过千万年的进化演变,已经完全适应海洋生存,在水中感觉相当敏锐。那头领战兽已经察觉到后方和下方有三头敌兽追击自己,便全速上浮前行,无奈体力已然下降,不如对方充沛,这一抓眼见躲避不开了。
危机时刻那头领战兽突然身躯扭转,举起巨大的尾部浆鳍向着后方一只敌兽猛然下拍,海水在巨力打击之下,“嘭”地一声巨响,激起冲天的浪花。
借着拍击力道,头领战兽巨大的身躯腾空海面,刚好躲开了奥伦库的全速攻击。此刻,奥伦库的战兽难以收住力道,也顺势冲出海面。两头巨兽飞在海面上空,周围浪花飞溅,煞是壮观。
那奥伦库的战兽上冲的力道甚大,从头领战兽身躯上方跃过,此时头领战兽平躺身躯,腹部朝上,背部向下,便用一只利爪撕扯住上方的敌兽身躯。
两只巨兽轰然坠落,将海面砸起大浪,那头领战兽借着交错下落的力道,趁势将奥伦库战兽的侧身抓出三道长长的血痕。
德塞奇暗暗喝彩,知道瓦泰杰布使出了自己的绝招。
这招叫做“平海背跃”,乃是败中求胜的精妙绝技。牯犸水兽尾部浆鳍拍打水面,一来可以激起海浪阻扰追敌,而来对靠近的敌人也是致命的打击。水兽腾起在空中时不停转动身躯,对上方和下方露出海面的敌兽也可以用前肢利爪发动进攻,可谓是攻守兼备的绝招。瓦泰杰布使出此招,对手非要吃大亏不可。
果然,头领战兽力拍之下,尾随追咬的一头“乌都舍”敌兽被其尾鳍的巨力击中头部,立时晕死过去,浮在海面上,眼中嘴中涌出鲜血,眼瞅是活不成了。奥伦库战兽的侧身则被撕烂了皮肉,鲜血淋漓。
奥伦库此次战役中还从未受伤,这下中了对手的绝招,又痛又怒。那牯犸水兽与阿都纳塔主人有神经束相连,水兽的痛楚自然也会传递给腹袋中的主人,以传达自己的伤情。奥伦库的牯犸战兽不停地扭动身躯,想必奥伦库在其腹中也是痛苦不堪。
那奥伦库果然凶悍,牯犸战兽猛然扭转身躯,回头张开巨口,一口咬住部落头领战兽的躯干。疼痛之下,头领战兽也在海面上不停扭动身躯,以便摆脱对方的撕咬。奥伦库既然得手,怎会松口,牯犸战兽只是死死咬住不放,任对方翻腾扭动。
如此一来,头领战兽难以立时脱身,更有被追敌围困歼灭的危险。
情急之下,头领战兽一声悲鸣,猛然翻转身躯,竟生生被对方扯下一大块皮肉下来,挣脱束缚,然后拼尽全力,向前游动逃离。血水顷刻从伤口喷射而出,将海面染得鲜红。其他部落战兽见头领不敌对手,负伤逃命,自然慌乱,乱糟糟地跟着头领战兽,向前逃窜。
局面立即翻转,“乌都舍”联军士气大振,牯犸战兽齐声吼叫,在奥伦库的带领下,尾随追逐而去,海面上只留下十来只或死或伤的牯犸水兽在海面上漂浮摇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