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海儿一见苗占月抱着一个血团回来,讶然问:“这,这不会是棍风吧?”
“是的”
乐海儿哇声大哭问:“怎么死了?”
“没死。看。”
苗占月把火寻风放下,让莫巫撑起他站起。火寻风傻唧唧地梦呓:“嘿,救回来了。嘿嘿。”火寻风痴痴呆呆,似乎已经失去了大半意识。
心狐抖心地说:“刚才这小子可真让人可怕,简直就像无间炼狱里面爬出来的杀神恶魔一样。”心狐把刚才蹲在莫巫胳膊上所看到的一切重述一次。说:“你们没看到那时候这家伙的可怕,有人一刀从背后捅入他心脏,他连一丝痛的表情没露出来。”
骷人队伍现在不用心狐助攻,已经足有余力冲入云内殿,他们不过云雨桥之后便是空荡荡的平原地带,已经能隐约看到云内殿的轮廓,朦胧的云白烟雾飘然在那若隐若现的殿阁外,果然殿如其名,确是云内之殿。
因为大桥的拥倒,人灵军三面包抄之势不攻自破,只能针锋相对的人灵军前锋显然跟越来越跟不上骷人们矫健的步伐。眼见已步入胜利之门,慕坚云也退回队伍当中休息。
他们疯狂地往前奔跑的同时,不知什么时候,天顶上已多出一颗烈日般刺眼的白星发出一阵一阵的冷艳寒光。在白星的影响下,每一个骷人都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每一处弱点和错处都被这天眼看着。
有人试图往天上攻击,希望把这颗怪异的寒星打死。苗占月突然身体缩抖一下,猛转过头去看个究竟。眼角边撇到一条丝的银光斜斜降画到莫巫和火寻风那边,她反应奇快。反手伸出挡住银光滑路。
莫巫眼前溘然是一把闪闪生辉的匕刃,吓一跳的同时匕刃已经消失,之看到一团白影闪身而过。呆了半响才懂问:“那是什么东西?”
心狐按着胸口说:“自然是裁月云楼的刺客了。幸好小月反应快,否则”
远处喝骂声钝响:“小乌龟白星皎,给你爷爷爬出来。”是慕坚云的声音。声音回荡在荒野平原之中久久没得到任何回应。他又喝了两次依然如是,显然越来越愤怒的慕坚云喝出第四句时,人群中一个黑影直穿出来。
“砰”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黑影化成了白衣人。他手上拿着一把金黄色的花边修纹匕首。带人被斑斓的匕首吸引时,那匕首已活生生地就插入了慕坚云的左臂骨里,尽管插入处有金属铠甲,依然破甲入骨。若不是慕坚云来得及反应稍微移开身体,匕首已经插入他的心脏。那人一招得手便迅速遁逃。
慕坚云忍着手痛挤了一下左臂伤口,见血依然鲜红,知道并没毒害。长身跳前,喝“白星皎你这阴毒鬼,还想逃?”
慕坚云一上阵便穷追猛打,施展他刚才在盾牌军中的绝技。打算以最快的速度铲除眼前的仇人。尽他招式再快再强,白星皎依然早有预料一样微妙地闪开慕坚云的每一下扫荡。他身形缥缈,阴柔诡异。加上面带讥笑的面容邪邪地对着慕坚云微笑,慕坚云接二连三打了个空,怒火更盛,心更急躁。渐渐不耐烦起来改为近身肉搏。
莫巫也时常以这种手法狩猎甚至临地,说:“这慕坚云恐怕要败!”
“为何?”心狐问。
“那个白星皎的家伙无论是自己进攻还是钳制敌人,一直用的就一句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刚才突袭我们失败便立即逃之夭夭,是因为知道我们已有戒备,同时他自己知道自己已沦为‘再而衰’的状态,所以干脆就不理我们了。到被慕坚云发现后,也是如此。他不让慕坚云能一鼓作气找他晦气,等慕坚云接二连三地喊骂到不耐烦之后突然袭击。那时候慕坚云已是‘三而竭’他却是‘一鼓作气’。现在正面交锋依然如此。白星皎还没出一招半式应付,慕坚云已经开始失去信心和耐性。所以,他会败。”
莫巫重遇心狐以后第一次说如此长篇的话,他数年来长居荒野,这句话可算是他做猎人的心的,知道最有效,最让人防不及防的打击永远是第一击。小事入捕兔,大事如杀人。第一击失败之后,要杀对方便困难十倍。
莫巫长期锻炼出来的冷静猎人心态已经非常接近刺客办事逻辑,两者之间同样需要极准确的判断和异乎常人的耐性。所以他所说的话已可算是刺客的教科书。
白星皎一声不响地沉着应战,巧打擒拿拆开慕坚云的夺命攻击。脸上不见丝毫看不出任何喜怒情绪。
动作的节奏显然也条理分明,与慕坚云般忽快忽慢的急攻猛打形成鲜明对比。看上去慕坚云勇悍无匹,事实上攻击已经变得逐渐杂乱。他们在骷人难民队前面边打边跑,一直保持在百米之外。有人跑快几步要上去助攻,白星皎就跑会几步离骷人队伍远一点。
头顶上那白星跟令苗占月越来越心绪不宁,明明眼前的光是温暖的,照在身体上则变成让人感到冰冷寒凉骨头闷麻,连心也冷得打寒战。可笑的是皮肤却不断在冒热汗。
白星皎此时开始发动巧妙的反击,他右手拿着匕首,左手施展开任人想不透的丹咒术,一朵朵的彩光在他手中盛放,像精致的烟花一朵朵烧开,让人看得分外舒服。一闪一逝的彩花在他手中变成一幅会动的流光彩画。
开始看时还不觉奇怪,半响之后,连远在百米之外的人群也开始看得模糊,不敢再细看。他们眼中一个个残留的光影久久不散,闪烁徘徊在眼球内。
远处的人已是如此,何况慕坚云要全神贯注地与白星皎对垒?慕坚云眼前除了光影闪动之外,他已经无法辨清白星皎的动作。最后白星皎终于淹没在闪闪光影里面,配上他皎白的衣裳,整个人变成透明,而后完全消失。
慕坚云冒着冷汗死战斗,他干脆闭上眼睛打算就以感觉对敌,他准备一旦辨明方向之后便全力施展爆炸性的狂冲,把白星皎撞散。
他只一闭上眼睛,心也寒了,居然完全感觉不到白星皎的存在。不但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连声音,热能都完全无感觉。他猛地停下张开眼睛一看,白星皎溘然就在咫尺之间,他手上的匕首已经对准了自己心脏猛插过去,慕坚云不顾一起地扑到在地上。匕首插入他左胸肋骨,差上半分便把慕坚云心脏剖开……
慕城雨眼见情势越来越险峻,心中焦急万分,要扑上去救回慕坚云。
这时火寻风从虚脱中缓缓醒来,他第一时间便用他的血手捉住海凌思,傻兮兮地微笑。同时他也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天上的眼光似乎是暖的,心却是寒的。皮肤则不断冒热汗。他问:“小月,这里是什么地方?”
苗占月回答:“战场,刚才的战场。”
火寻风肯定地说:“不!不是,这里不是。”他看着自己的汗水混入血液,洒落在半空。滴在快速往后飞移的地面上消失。他知道自己还被莫巫和苗占月带着奔跑。火寻风突然伸高手掌举上半空,四面八方地缓慢摆动,惊喝起来:“风!没有风!你们感觉到风没有?”
炽热的寒光让他们满身是汗,但自己以飞快的速度笨跑却没有半点凉意,不但没有风,而且空气也闷热起来,他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这种让人压抑沉闷的感觉,正是堕入“孽镜幻镜”的感觉。
火寻风抬头细看白星,把手从高到底地慢慢移动。很快他就得到了结论,说:“发热的肯定不是那天上的白星,我的手放地下面觉得异常地烫热,放在高空却没那么热。所以发热的肯定不是拿东西,那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热源在我们脚板下面。”
慕城雨疯狂地往前狂飙乱窜,试图冲入战圈要助慕坚云脱险。只是无论他如何使劲,慕坚云总是离他很远很远。火寻风闭起眼睛去感应敌人,果然往前感觉不到白星皎的存在。问:“心狐姐,你能用读心术看百米以外的东西吗?”
“我试试。”心狐沉默一阵,讶道:“咦,那个白星皎呢?”与火寻风对望一眼,火寻风微微点头。说:“孽镜幻境。”
心狐说:“那就糟了!”
火寻风对孽镜幻境说知晓的只是苗占月曾经以暴力的方式在孽镜幻境外围大肆破坏,便可令孽镜幻境崩溃。
然而他们现在所有人都陷入了幻境里面,从外面大肆破坏的手段已完全不可能。许多有经验的骷人也开始觉得不妥,猛酷地攻击天上那伙寒心。他们用尽办法,用尽弹药射打头顶的白星,但白星形同虚设,根本不被他们的攻击所伤。
一股烧焦之味扑鼻而来,慕坚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烧得一潭黑漆。他痛苦地咆哮起来,盲马一样乱打乱冲。慕城雨这时候也警觉起来,大喝道:“叔,别打了。我们可能跌入孽镜幻境了,你面前那个只是幻影!”
听到慕城雨的话,慕坚云略一错愕,白星皎突然消失在闪烁的光团中,只听到背后白星皎一阵讥笑。慕坚云猛转过身去时,一烈寒冰的凉意划破了肌肤。他用力后蹬,想逃离刃刀的刺杀。可惜已经迟了,寒锋前插速度比她后退的速度还快。“唰”一声清丽的刃入声,淹没了慕坚云最后一声低鸣。
他的眼睛瞪着那插入胸口的锋刃,全身僵直地先是一阵凉快,世界变得无比凄白,开始什么都听不到,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他听不到慕城雨哭天喊地的悲哭,看不到慕城雨发了狂似的夺过机枪对着前方乱扫乱射。
慕城雨完全失去了作为一个领军的冷静,他继续试图冲到慕坚云身边。可慕坚云却依然离他们百米之遥。他们前跑,慕坚云的尸体也在“跑”。眼力好的人还能看到慕坚云闭起眼后,眼皮依然跳了一下,嘴唇震抖地喃啰了写什么似的。最后死翘翘地撑大眼睛,怒目圆睁地就这样僵直过去,他连死也竭尽所能,不让自己眼闭。
慕城雨喉咙内发出的那声音就像狼鸣,悲戚地对着天空嘶叫,眼角边亮过两行泪涧。他已经也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他的撕心裂肺的悲鸣并不能让战争停止。“嘭嘭”几下弹鸣打得慕城雨跪下地来,在他中枪的时候显然还带着巨大的化学爆炸。人灵族的生物武器又一次出动了。
乐海儿终于忍不住哭了,啼泣地细问:“我们是不是不能逃出去了?”
没人能回答她这问题,连创造奇迹的诗语也不能。因为连创造奇迹的人,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火寻风沉沉望着远方的慕坚云,心想:“既然是‘孽镜幻境’。那白衣混蛋肯定很快便能搞死慕坚云,为何拖拖拉拉才把慕坚云杀死?这种打法绝对不是裁月云楼那些刺客的作为。”觉得自己仿佛站在轰轰烈火之上,脚底越来越热。有部分骷人衣服甚至被燃起。他顿悟了,说:“大事不妙,刚才那白衣混蛋是故意慢慢打,惹我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慕坚云和他身上。好让其他让摆布陷阱!”
心狐这时候又发现别一个问题,说:“我们自己以为是往前跑!其实我们现在是歪着跑的。你看。”她止停众人,眼往前方。只见众人一直往云内殿直跑,但云内殿似乎会自己移动已于渐渐往右边挪移,众人的脚步也不知不觉地往右面斜跑。
火寻风马上令乐海儿用声震四方的喇叭喊:“诗语说:‘我们中埋伏了,不想死的马上停下!’”
顿了一顿,还是有人亡命地跑,他们已经开始有点慌不择路了。乐海儿又用喇叭喝:“按路程算,其实我们已经到云内殿了。但现在我们依然只是远远地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要自寻死路的就继续自己跑”
好不容易才让难民大军停下,他们缓慢地不断问:“怎么办?怎么办啊?”同时也看到眼前的云内殿一点一点地往右面匀速移动,终于知道刚才自己只不过是在大平原上绕着圈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