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之水掬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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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邢夫人的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自从凤姐嫁给了赫连飞鹰,夫妻两个联手打理家业,开采了一座金矿矿脉。

凤姐笑吟吟地看着新婚中的丈夫道:“赫连家真是金山银山,果然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奇怪之前何以竟都饿肚子?”

赫连飞鹰摊摊手,抚着妻子的秀发,脸上温柔款款,道:“之前没有当家的主母奶奶料理家务,纵然是开采了这金矿,也没有能人打理,还不得让这些贪吃的家伙挥霍个一干二净。”

凤姐瞅了他一眼,才笑道:“敢情你这话,要的就是管家的主母不成?”

赫连飞鹰将她揽在胸前,含笑道:“我多年来总是纵横江湖,大大小小的风雨夜都经历过,只是对这管家,我可真是不在行,如今娶了你,一家大小的银钱出入都要问过你才能支取,你啊,才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你要是卷包走了,赫连家数百口子可才是喝西北风了。”

说得凤姐忍不住捶了他一拳,让赫连飞鹰忍不住低头索取她的芳唇,只见九十九滚了进来,小手遮着眼睛,目光从指缝间洒落出来,格格娇笑道:“哥哥嫂嫂,九十九可什么都没瞧见哟!”

凤姐羞得俏脸大红,赫连飞鹰闲闲地斥责道:“九十九,你找死不成?是不是不想吃甜点了?”

九十九急忙摇头,笑吟吟地对凤姐道:“嫂嫂啊,老大娘天天跟九十九夸赞嫂嫂,说嫂嫂不是那等嫌贫爱富之人,从前赫连家贫得没米下锅,嫂嫂也没嫌弃我们,最是适合管我们赫连家的上上下下老老小小了。”

围着凤姐蹦蹦跳,道:“嫂嫂,嫂嫂,老大娘说,嫂嫂要给九十九添个小侄子,是不是啊?什么时候出来啊?”

凤姐嗔道:“再听婆婆胡说,瞧我不将你这张小嘴里的舌头拔了出来!”

九十九嘟囔道:“坏嫂嫂,又要拔九十九的舌头!九十九才没说呢,只是好奇小侄子什么时候出来陪九十九玩!”

说着在凤姐房里转悠了一圈,顺手将矮几上的糕点扫在胸前的兜里,扮了个鬼脸便溜走。

凤姐轻轻摇摇头,道:“九十九是忒淘气了,明儿个送她去私塾上学才是。”

赫连飞鹰点着她红唇,轻道:“家里的大小事情,都由你做主。”

凤姐靠在他怀里,看着外面的花开花落,有他陪伴,真好!

伸开自己柔软的手掌,红润的色泽,细细的纹路,分明表示着,她能将她自己的幸福,牢牢握在手中。

赫连飞鹰的大手握着她纤细的手掌,含笑道:“在孩子的眼里,你是她的天,她的一切,因为你的手比她的大。可是和我的一比啊,你却是如此的纤细,如此的弱小,我生来就是应该守护着你的,是你的依靠。”

凤姐一双丹凤眼刹那间柔如春水,泛着淡淡的柔情,嘴里却娇嗔道:“瞧你,竟如此自大。”

她很幸福,所以她很满足,她不会再去奢求她不该得的东西,这就是她的人生啊!

有风光,有悲苦,有喜悦,最终归于平淡。

做一个乡村赫连飞鹰的妻子,是她终生的归宿,荣华富贵对于她而言,皆归尘土。

只可惜,未必有人能看破富贵一场空的道理。

贾琏依旧执迷不悟,心心念念着属于他的一份家业,也常常去凤姐和巧姐儿的庄子罗唣,惹得巧姐儿生恨,邢夫人失望。

可惜,赫连飞鹰为了为当年的凤姐和巧姐儿报仇,早已吩咐若他正经做事也罢,若非如此,则让他眼睁睁瞧着荣华富贵在眼前,却求之不得,这种求之不得的心,如同蛊虫日日夜夜咬着他的心。

已经没有人会过问他的事情,更不会有人去帮他,因为,他不值得!

清晨,我启开了玻璃窗,看着外面早早的就叽叽喳喳的麻雀。

湖中的菱角、芦苇,受了清晨的风露,愈加有一种清澈的幽香散发,让人的心,渐渐平静。

瞅着不是很大的院落,可是却有一方湖面,种植着唯独江南水乡才有的菱角藕芦,我很叹息,感激着我丈夫的用心。

虽然家不是很大,可是,却是家啊,我的家,我也有家了。

从来没有想过,我竟然能有自己的家,还有慈爱的老娘亲,还有,尊重我爱我的丈夫,以及膝下围绕的儿女。

红尘袅袅,谁能想,当初里任由人欺负,任由人打骂买卖的小丫头,竟有如此的幸福呢?

幸福啊,美丽得让我叹息,却也让我心中堆满了暖暖的感动。

犹记得从小给拐子打骂的时候,那哭泣中,带着点点的血泪,却无人疼惜。

犹记得给金陵的乡绅公子冯渊买去的时候,那叹息中,带着一些无奈,也有一种认命。

当薛家的公子打死了冯渊的时候,我知道,我的罪过,竟是如此之大。

冯公子好心买我,谁能料到,竟会逢了冤家,一命归西。

到了财大气粗的薛家,我没有了一丝儿的幻想,更没有了一丝儿的期望,我当小丫头给人使唤,年纪大了,就给开了脸儿给放在薛家大公子的房里,谁都知我模样儿极好,却谁知我心中的苦痛?

做了屋里人,依然是当成小丫头一般使唤,我不敢怒,不敢言,我只是个屋里人,没有怒的资格。

遇见他,也许是我一生的幸事,也因为他,我有了自己的家。

风若啊,或许初次见面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的结局罢?

在药铺中,得到了忠顺王爷的意思和保护,我果然,逃脱了那虎狼之窝,在我心里,很感激。

我自然明白我自己的性情,我很胆小,我也懦弱,当老奶奶和姑娘要在药中害林姑娘的时候,即使我心中很不愿意,却什么都不敢说。

其实,当去买药的时候,我就已经打算了,若是果然送给林姑娘的话,不用任何人提点,我也会悄悄告诉了紫鹃,只因为,我还有良心,和人品,害别人,我过不去心中的那个坎儿。

林姑娘,就像是天边最亮的那颗星子,美得炫目,却也让人不可亵渎。

也许老奶奶和姑娘,还有贾家的二太太,都给自己的私心蒙蔽了,屡屡的算计,屡屡的险心,如今竟连害人的法子都想出来了,为什么,却不能想想,害了林姑娘,他们就能得到一切了吗?

没想到,风若的眼力竟是这样好,知道了药方里的不对劲,加上忠顺王爷的如此嘱咐,我只能照做。

后来啊,薛家败落了,贾家败落了,当日里辉煌得不可一世的四大家族,就这样轰然倒塌。

我无依无靠,却忽而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老娘在世。

我有娘啊,我竟然,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娘亲,有着血缘之亲的娘!

我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我也不再是乱世中的一片浮萍。

见到了我娘,抱头痛哭的时候啊,心中,却是满满的感激,还有对依然对我不离不弃的风若,最大的感恩。

我这样一个残花败柳的女子,跟过如此不堪的薛蟠,我没有想到,他依然愿意娶我,给我一个家。

拥有着幸福,我平安地渡过了十年。

风若精通医术,他调理好了我和娘的身体,我平平安安地做了娘,有了自己的孩子。

当我摸着孩子软软的脸蛋时,那种幸福,更是不可言喻。

十年啊,好漫长,可是沉浸在幸福中的我,却愿意长长久久。

十年,足以埋没了无数的人和事,也足以衍生无数的新生。

当日里的宝姑娘,埋没在了滔滔黄沙皑皑白雪之中,害人者人恒害之,她的一生,在她最最红颜风华的时候,消失殆尽。

何苦呢?拥有一颗平常心,对待平常事,岂不是最最幸福的一件事?

也许,就是因为做不到这一点,所以生出无数的事情来。

收回心思,我回头看着风若一身外出的打扮,他笑了,笑中带着温柔:“该去药店了,娘和孩子们,你要好好照应。”

我也笑了,笑中带着幸福:“你去罢,每日里啊,你倒是比娘还唠叨,我自然理会得的。”

送他出门,回头再看的时候,院中已然一片欢声笑语。

白发苍苍的娘亲,坐在树下看着外孙外孙女玩乐,对我招招手,笑道:“莲儿,过来。”

是啊,我还原了以前的名字,我不叫香菱了,我的名字,英莲。

记得当初风若与我笑谈的时候,说:“甄英莲,何尝不是真应怜?”

不过,与香菱相比,我还是喜欢我小时候在父母膝下时候的名字,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啊。

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略带英气,我更喜之。

娘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是那样柔和而慈祥,这种气度,这种温柔,是我不曾在老奶奶身上看到过的。

她的心中,已经充斥着为商者的利欲熏心,锱铢必较的时候,怎么会有娘的这种祥和呢?

我想,或者等我到了娘亲这个年纪的时候,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的时候,也会如此罢?

我不想,如他们一般,我始终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亦始终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不然,我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幸福呢?并不仅仅是老天的垂怜罢?

薛家败落了,还记得那日里当宝姑娘也埋没在边境之时,薛姨妈登门怒骂我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说若不是因为我,薛家不会打死人命,不会举家进京,不会惹出如此祸事。

真是好笑啊,若是她能好生教养自己的儿子,何以到了打死人命,必须偿还的道理?

以后的是是非非,不都是他们自己的?

一命还一命,天公地道。

我既然问心无愧,自然担不起这个罪名。

有人说,头上三尺有神灵,我也深信这个道理,人心的险恶,怎么会瞒过上天呢?

即使真的是瞒过了,只怕自己的心也不好受罢?也要日日受着煎熬罢?

瞅着我脸上的深思,娘笑道:“风雨已经过去,凡事总是要有了了结的时候,如今,咱们合家团圆,这就够了。”

我将头埋在娘的怀里,闻着娘身上的气息,笑道:“我自然是听娘的话,娘啊,是见识过世面的人,最是有见识有风度的人,做女儿的年轻,可比不上娘的。”

娘笑道:“傻丫头,娘可巴不得你一辈子平平安安,不要见识太多的人情冷漠才好。”

我奇怪地笑道:“为什么啊?女儿也算是见过风雨的人了。”

娘脸上浮现着一丝痛苦之意,道:“傻孩子,越是风雨深重,越是自己挫折极多,如何愿意承受风雨呢?”

看着娘纠结的脸庞,我自悔失言,明白娘亲心中的苦痛,和自己的女儿失散那么多年,失去女儿的痛楚,如同剜心;可是失去了依靠的丈夫,却是失去了灵魂,纵然活在世上,亦是如槁木死灰。

而且,我的父亲啊,当年德高望重的甄士隐,却为何至今依旧下落不明?他真的是抛弃了我们,自己去当道士了吗?

娘的心中,还是念着爹的罢?

是不是,一掊黄土已经掩埋了父亲的白骨呢?生死不知啊!

看着我脸上的担忧之色,娘却笑了笑,道:“娘如今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娘的女儿女婿,娘的外孙们,都陪着娘。”

我不觉也带了一些娇憨之气,撒娇道:“女儿啊,和风若,要孝敬娘亲一生一世呢!”

娘搂着我,正在这时,却见儿女们一蜂窝也跑了过来,嚷道:“姥姥抱娘,娘也要抱抱我们!”

我和娘一笑,张开双手,拥着我的儿女,也是拥抱着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