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穿过窗帘洒在我的脸上,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我揉揉眼翻身起床,发现苗圃早就起来了,早餐热气腾腾摆在饭桌上。我知道她去阿若家里借的小米和油饼。我洗脸,坐在桌子前看苗圃忧郁的表情。我想和她说句话,但我始终没有勇气,或者说我无法开口,也许我是想等她先开口。苗圃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拿出了手机。我低头吃饭。苗圃正在按着电话号码。
“韩玮,我们分手吧!”声音很清脆,苗圃对着手机当着我的面说。我没有听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没有一分钟苗圃就挂了手机。苗圃常常在我面前哭泣,不知道是为我,还是为韩玮。我坚信韩玮还会回来,因为苗圃从来没有放弃,我想,如果换我,我连一句分手的话都不会说,直接在他面前消失。我在苗圃的面前表现的很轻松,但内心却受着残忍的煎熬。有时候我恨苗圃,恨那个叫韩玮的男孩。我甚至希望那个叫韩玮的最好是死了,再也别回来。
终于有一天,我的这种想法彻底消失了。
最后一节课我没上,就跑去美术学系接苗圃放学,因为今天我们约好要在校门外的餐厅吃饭。上四楼,我在苗圃教室门的玻璃窗口上搜索着苗圃,却不小心碰到了停美的目光。停美很兴奋,朝我挥挥手。也许是意识到苗圃也在,她立即低头看书。苗圃看到我了,俏皮地朝我笑笑。一会儿,苗圃就出来了,拉起我就下楼去。
出了教学楼,苗圃几乎是迫不及待拿出手机说:“小南,韩玮,他来了。”
我说:“什么?韩玮?”
苗圃点点头说:“是的,韩玮,他来了。”她递给我手机,让我看韩玮给她发的短信。我没有再问,从她的手里拿过手机看着。
我轻声说:“快去校门口吧,他也许等久了,你快去吧。”我的心里开始慌了起来,紧跟着她。苗圃直接冲出校门,下仿古亭台阶的时候被绊了一下,险些跌倒。我从后面扶住她说:“让我陪你去吧。”
我看到那个叫韩玮的男孩站在校门口的门柱旁,背着耐客牌的包,手里拿着球牌。
韩玮说:“苗圃,你要和我分手,你能不能再想想。”苗圃果断地摇摇头,一言不发。
“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韩玮大叫着。苗圃摇头,还是不说话。
韩玮突然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让我感到凄冷,我紧紧在挨着苗圃。
韩玮怒气冲冲地左手指着苗圃吼道:“你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他!嗯?是不是?!你看看他,你怎么会喜欢他?!”韩玮的右手指着我。
苗圃突然生气地对韩玮说:“你干什么!”说着用力地打开了韩玮的手,“你别乱讲啊,我们的分手和他无关。”
我看到韩玮的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他突然上前用力地抱住了苗圃,苗圃挣扎着脱身,不高兴地说:“你要干什么!”这让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苗圃也哭了,我心里很难受。苗圃的眼睛不好,常常感到疼痛,我知道这是她经常流泪造成的。我心里暗暗地骂韩玮:“TMD,你也该知足了吧,我的苗圃眼睛坏了,都是因为你!”本来想冲出去和他论理,可一想还是算了,她们之间的事情最好由他们自己解决。
我听到苗圃啜泣着说:“对不起,我真的努力过了,我甚至还想过和你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可是不行,真的不行,我无法背叛自己的心,再那样下去,我就不再是我了,所有的错都在我,我把爱情看得过于简单。你喜欢的并不只我一个人对吗?你根本就是在玩弄感情对吗?”校门口出入的人络绎不绝,她们站在那里却旁若无人的哭着。韩玮沉默了,站在那里,像一块瘦削的木雕。过了很久,他才离开,什么话都没说,甩一甩发,走得很潇洒。
“怎么会这样?”苗圃自言自语地重复着这句话,我看到苗圃又开始垂泪。
我上前去抱住了她,我说:“苗圃,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回去吧。”
苗圃显得很茫然,她摇摇头,问:“你说什么?”
我摇着她的肩膀,大声说:“苗圃,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真的都过去了吗?我不知道,也许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其实也明白。有时候我们喜欢的,不是现实中的那片风景,那个人,而是回忆里的景象。生活里,我们爱的常念念不忘的又何尝不是回忆里的那些事那些人呢?回忆里的某个人有着极温柔的爱抚,回忆里那片风景飘浮着如兰馨香,即使现实里那人已伤你极深,即使现实里的那片风景不过是一片浮云。
我和苗圃的爱情进度就如蜗牛爬行一般慢。
面对我们的感情,我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但内心又怕这样会影响到我们的学业,我一直在克制自己的冲动。苗圃却很沉着,她越是清淡,我就会表现出非常急躁的情绪。而苗圃对我讲话时,始终都是不急不燥,听不出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她的话语总是很体谅人的那种,好像能看透我想的东西。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很理智,可以对一切做出正确的判断,所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的事物,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在苗圃面前,我知道我失败了,我不能判断苗圃爱我或不爱我,总之我说不清楚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说是单纯的朋友,也不是,似乎超越了朋友这层关系,如果说不是朋友关系,那又会是什么?苗圃对我说过:“不要总是怀疑我。”
我和苗圃在西安几乎是形影不离,苗圃的朋友们都称我为“Model husband”,不论在哪里,在谁的面前,苗圃总是把我提到前面,耐心地介绍着我,介绍着我的作品还有我是多么多么地“坏”,每当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心地给彼此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心中那朵极为细小的玫瑰就这样在不经意间静静地绽放。
有苗圃的日子,星星总是很好。
她知道,我是个爱做梦的“Model husband”,于是,常常陪我在星空下闲坐,安静地听我那些没完没了的幻构故事,仿佛永远不会厌烦。苗圃会偶尔俏皮地摸一下我的头,其中好像包含着许多含义,鼓励,珍惜,怜爱,呵护。她总喜欢展开手掌,和我的手掌贴在一起,大小悬殊,每当这时,她就会幽幽地唱道:“我知道我的手太小/太野的你我抓不着……”而我就握紧拳头,将它放在她的掌心,再将她的手指一一按下,然后有点固执地说:“瞧,这不是抓住了吗?”此时她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得意地晃着脑袋,顿时,两个人笑作一团。苗圃一直都喜欢那首《最熟悉的陌生人》,于是,常装作很忧伤的样子问我:“我们会不会变成这样?”好像真是恋人分离时的那种气氛。我说:“瞧你,胡说什么呢,小丫头!”同时,轻轻地扣一下她的脑门,她笑了起来,开心的像个孩子。
我知道,苗圃是了解我的,似乎我们可以这样彼此凝视着对方,牵着手等着真爱。但很可惜,我们没做到这一点,我大概不算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而我发现苗圃不知道从何时起,对于愈是喜欢的人口中却说着讨厌,有时也会想说出心里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在开玩笑的空隙,我也曾经试探地对苗圃说:“苗圃,我爱你。”她却顽皮地吐吐舌头,做着鬼脸,还给我四个字:“我不爱你。”
也许,正是这种所谓的冷漠,将我的爱情火焰渐渐冷却。证实这一点,从那句话的改变开始。记不清哪一天,我展开双臂抱苗圃,第一次,她没有躲开,很娇媚地迎合着我,第二次,她躲开了,痴痴的眼神望着我。
“你爱我吗?”苗圃问我。
我很明显地顿了一下,沉默。
只有星光,我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有一种让我痴迷的东西在她的眼睛里。
“你还想韩玮吗?”我问苗圃。
“我不想。”苗圃说。
“他也许还在想你,他很爱你。”我握着她的手。
“那么,你呢?小南。”
“你知道。”我笑笑说。
“我是知道,我希望你亲口说出来,很认真地说出来。”苗圃说。
“这完全取决于你。”我说。其实,我心里却说,“苗圃,我爱你,真的,我真的很爱你。”
“让我们相爱,否则死。”苗圃说的斩钉截铁,这是她第三次说这句话了,我很喜欢英国诗人奥登的这一句话,不过,苗圃说来的时候感觉更不同,声音很好听,更多的是语气柔和,感觉很抒情。
“苗圃,你知道吗?你和韩玮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不留痕迹地,好像一场梦,梦醒了,只有记忆中有一点模糊的印象。我用尽各种方式找你,甚至在你常出现的地方守侯一整天,结果都是徒劳。”我幽幽地说。
“那时候你怎么想的?我确实曾经喜欢过玮,如果不是他花心,我不会回头的。”苗圃说。
“我没有多想,因为我不知道我们的世界里还有一个叫韩玮的人。开始,你给我讲你和他的故事,我当时不大相信,我以为那也许只是一个故事,因为你身边并没有出现过和你暧昧的男孩子。后来,我从他们口中得知,你和另一个男孩在一起。我当时不相信,你不会这样。我总是以为他们太不了解你。我也固执地认为,你或许是因为不影响到学习才故意躲着我,或许是你在吓我,或许你会突然有一天给我一个惊喜,可是,我却始终没有等到这一天。”
“你后来是怎么知道我和他的?”苗圃问我。
“一次是去你宿舍找你,我看到一个男孩的背影,但我不能确定那是不是韩玮。后来一次是我徒步去公园,路上,我遇见了你,你身边有个男孩,手牵着手,阳光下笑得灿烂。这样没有准备的相逢,来得如此突然又毫无道理。很多的感受一齐涌上心头,令我招架不住。”我一口气说了很多。
“呵呵,当时你是什么感觉呀?是不是吃醋死了?”苗圃笑着,拍着我的肩问我。
“当时你为什么不向韩玮介绍我呢?”我问她。
“小南呀,你以为我会吗?”苗圃又笑了起来,“我如果和你分手,我不会再把你扯进我的生活,我也不会再做和你有关的事情,要分手就分的彻彻底底。”
“那段日子我也想过,如果我知道你真的选择了他,那我也绝不回头。”我说。
“我恨你,说好了生日前就来给我庆祝生日的,为什么不来?”苗圃俏皮地瞅了我一眼。
“我说过了,我老爸病了,我脱不开身。”我重复着那句老话。
“是吗?小南。可我听到的不是这样哦,你当时根本就不愿意回来。”苗圃神秘地说。
“你听到什么了?”我淡淡地问了一句。其实我心里还是担心,是不是有人对苗圃说了什么。回忆一下那次同学聚会,好象没有人和苗圃认识,那么苗圃和上次一样,是在诈我吗?
“这次回来,没把你的宝宝也带过来?”苗圃突然问。我的血液好象又蹿到了头顶,原来果然有人告密了,我心想:“怪不得苗圃说找别人就找别人了,原来是和我赌气啊。”
“谁对你说的?”我低头问她。
“你也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总之,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人会看见,总有人会听见,别以为你做了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你也最好别做什么事。”苗圃有点警告的语气。
“对不起,苗圃,我不想瞒你,但是我和她不过就同学关系。”
“没什么对不起,知道这没什么,老同学见面跳舞很正常,但你有时间聚会,怎么就没有时间来为我过生日呢?既然你说父亲病了,你在家里照顾父亲也好啊,我能不理解你吗?”苗圃的一席话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是沉默。
我不再言语,在回去的路上,耳边总是萦绕着苗圃的话:“我这样的女子,是让你欢喜让你忧,是带给你快乐也带给你痛苦和无奈的小妖精,尽管我知道你习惯了温婉,习惯了于岁月匆匆中听凭花开花落,笑看缘起缘灭。”
那些时候,一种细若流水的疼痛,一点一点淹没了我。
“苗圃,我自梦中恍然呼痛,却没等发出任何声音就被落花击中,苗圃我痴迷地想要捉住你,却发现其实你早已不在我的包围里。”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我以火焰的方式爱你,我以呼吸的方式爱你,我以我的方式爱你。
这样的无语
已经持续了很久
彼此静默
只能用心体会感情的抚慰
未等花落
我却已倦了
再也抬不起头来
展示我的骄傲
执着却告白着自己
你将是我永远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