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CD,我听着我一直很喜欢的江南小调。不知道什么时候袁娜已经出来了,她随手“啪”地关掉CD,然后悠悠地抽出一支烟,手呈兰花指状,深深地吸进一口,轻轻地吐着烟圈儿。
“你身体还没康复怎么能吸烟?现在不吸毒了,怎么就改吸烟了?”我盯着她说。
散开她盘了两年多的少妇头,袁娜一屁股坐在我精美本的《容斋随笔》上。
“看不出离开我们你学问越做越大。但是我曾经听人说,洪迈的书,要在没有女人的屋子看才有效果。”她调侃着,嘴巴边烟雾缭绕。
我笑笑,很君子的。袁娜嘴里呢喃着:“故乡像只迷途糕羊。惊慌慌的,踩着它,走过它。可怜它…… ”
我怀疑她是不是有些神经质了。正要说话她却问我:“知道我为什么不穿高跟鞋了吗?”
“你不是病了吗,穿它肯定不爽。”我笑着说。
“瞎说。死人。”袁娜狠狠剜了我一眼。
“啊!你怎么咒我了!”我说,“那你说为什么?你爱穿不穿,为什么要问我呢?”
“我不敢穿高跟鞋,怕压了你勉勉强强的一米七,妈说,男子汉打得骂得就是压抑不得。”她弹下烟灰,掉了她一裤腿。她拍掉烟灰继续腾云驾雾。
“什么是男子汉?”我问她。
“不跟你讲。我要你一辈子也不知道。”
“爱讲不讲,我还不想听呢!”
“话说多了会容易让人误解噻,小子,你这个瓜子啥!”她手指轻轻一弹,将烟蒂抛出好远。
“怎么又说起四川话了?嘿!这会儿听着又亲切。”我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那么压抑就是因为苗圃,她为什么不肯回来你知道吗?一定是人民币作怪?”袁娜自个儿倒杯茶,牛仔裤在不显眼的地方破两个洞,露出白茫茫的肉。
“关人民币鸟事。”我往椅子里靠了靠说,“袁娜我告诉你,在二十一世纪,提到钱是女人缺乏教养的显著标记。”
“那她为何一夜之间就把你的两年摆平?别气。是我你才有心情。”袁娜满脸问号。
“哦,好呀你,你原来没有睡着啊,都听到了?”
“现在的社会一定不能马虎,睡着的时候定要清醒,清醒的时候要装睡着!你懂不懂?”
“干吗要那么复杂?我们还没有走向社会。”我说。
“****一个!小学是个小社会,大学就是个大社会,你怎么这么幼稚!”袁娜拍了一下我的头。我突然发现她眸子里有一丝光亮闪过。
“爱情有二十三种。”我苦笑,“这是劫后的收获,将来有香火,定要儿孙们牢记。”
“你别阿Q了!听猪说,你邂逅了一个美丽逼人的苗圃姑娘?” 袁娜打趣我。
“长得像苗圃。”我揉揉眼睛,尽量装得漫不经心地引开话题。
“就是那个最掌握避孕的女孩,她混得好不好?” 袁娜鬼笑着。
“比和你相互信任时强多了,成天到晚红光满面的。像只金苹果。在S大你要找她的话,只用问风筝飞得最高最远的,八成有人会告诉你。”我说。袁娜斜眼瞥了我一下,背过身子。
“怎么了?想家了?”我问她。
“想家?那个破家有什么好想的,穷困僚倒,我一点都不想,都快忘记了。”袁娜满不在乎地说。
“猪赌你一年之内决不敢回老家。” 我说。我隐约记得猪对我说过,袁娜不听老爸的劝告偷偷跑出来的。
“真正的忘却需要逃避吗?猪整天泡在酒缸里,他懂啥?” 袁娜用一种近乎鄙薄的口气说。
“那你准备在我这里呆多久,再这样下去我可真的要打光棍了!”我笑笑。
“你放心,明天就走,你这里什么也没有,就你给我买的那些吃的,什么香蕉苹果的,我早就吃完了,我知道你穷,这种穷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我要去找我的路。”袁娜表情木纳。
“就这样我已经倾家荡产了,我不是要赶你的意思。”我笑着说。
“****似的,我知道你对我好,谁让我们是姐弟呢!”袁娜又趁机拍了一下我的头。
记得去年冬天,我的家乡雪花不飘一朵。风也没刮,冬天无冬天的样子。什么是男子汉?彼得大帝?手托炸药包的董存瑞?敢在市长眼皮底下摸德?瑞那夫人手的于连?快一个学期了,我一点儿头绪也没理出。直到现在我才隐隐体会出袁娜不告诉我什么是男子汉的苦衷。
“那个阔少你不打算再找回来?” 突然想起了弃她而去的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嘁!找他干吗?”袁娜反问我。
“哎哟哟,你看你是怎么说的,青春就这么白白葬送掉了?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都快成黄脸婆了!”我笑。
“臭小子!你什么眼力?我比你那个最掌握避孕的童彤好吧?”说着,她站起身在我面前转了一圈儿,“瞧,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儿有脸蛋儿,怎么就是黄脸婆了?再这么说我揍你!”她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头。
“放弃了?”我摸着头。
“你不懂爱,告诉你,感情就是赌博,愿赌服输!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可是我会东山再起,到时候我会让他跪在我面前求我的。”她玩着茶杯。轰轰烈烈的爱情,一点痕迹也没留在脸上。
“凭什么?”我不解。
她甩甩头:“凭我的魔鬼身材和青春朝气。”我纳闷,这还有青春朝气?真不知道她又打算做什么。
“你看,失恋还把你毒戒了。一大笔财富和健康。苗圃就倒霉,就在我们分手那晚她吸上了毒。”
“苗圃才吸了一次,不算什么,有没毒瘾。”她尖酸地说。
新的爱情还没有出台,女人难得有几个不刻薄。我高矮不还嘴。
“戒不戒掉,这不是问题。”我站起来推开椅子,拍拍她曾被召集在珠海做传销的男朋友无数次唤作香肩的肩,我说,“你先到院子,我换件衣服,然后我们去校外找她吃麻辣烫。她不烦你的话今晚你同她睡。”
“是喊姐姐吗?”袁娜在门口大声地问。
“她比你晚生九个多月。”我粗着嗓门说:“你刚才注意到我的墙壁了吗?她也画油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