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开始毕业实习,幸海选择了小芳家所在地的姚家镇周家湾村小。
幸海知道就算去了周家湾村小实习,也见不到小芳。小芳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一个隐痛的伤疤,他几次都发誓不再想小芳,可他还是管不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小芳。他想,就算是去周家湾重温一遍当年走过的路,那条熟悉的小路。
幸海大概有做教师的天赋,在看了优秀教案和全国著名教师的课堂实录后,他把自己关到宿舍里,经过几天的努力,设计出了一点也不逊色于他们的教案。一走上讲台,面对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幸海就知道自己喜欢这份工作,喜欢这些天真可爱的孩子。
有一个叫齐莉的女孩子,聪明伶俐,很听话。幸海见她穿那种朴素的棉布长裙,套一双干净的球鞋,白色的袜子。齐莉叫老师叫得很甜,而且叫的时候总是仰着那张甜甜的笑脸,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幸海确信班里的几个男生都被这小女孩的笑脸倾倒了。而他对齐莉的喜欢显然有些过份。甚至为了见这个小女孩,幸海会每天早早地去,进门先去看她的位子,如果找不到她,他就会万分失望。
幸海感觉自己也许对齐莉的婘恋有些过头了,有时候也想自己是不是很低级,很堕落。可他还是克制不住内心涌动的冲动,他试图冷静地警告过自己,齐莉还是个小孩,决不能在这件事上犯错误,于是下决心不再想这个小女孩,但当他每每细嚼和齐莉的关系时,他总感到十分茫然。
无论是在做饭、批改作业的时候,还是在返回学校宿舍的小径上,幸海的脑海里总闪现出朴素的棉布长裙,一双干净的球鞋,白色的袜子。那是深秋季节,淡淡的雾里,下着蒙蒙细雨。幸海到宿舍门口水池中洗碗,一眼就瞥见了齐莉,映入他眼帘的便是那件朴素的棉布长裙,还有那双干净的球鞋,白色的袜子。幸海没勇气端详她的模样,只能等她转过身去,目光一直送她消失在操场上的人流里。
幸海的心开始捕捉她。只要她在学生堆里出现,他的目光一定能搜寻到朴素的棉布长裙,一双干净的球鞋,白色的袜子。渐渐地,幸海已不借助目光,而光凭借直觉就能知道她迎面走来或者和他擦身而过。上课时,只要齐莉的影子在门前窗外一晃,幸海的心就不由抖然一动。此后幸海对齐莉的关照令同班的学生羡慕不已,齐莉背不了课文或默写不了生字,幸海从来都不罚她,相反,其他的学生就没那么幸运了,不是被幸海撵出去站在教室外晒太阳,就是被罚抄几十遍生字,有的学生还被罚一个人做一星期的卫生值日。幸海发现齐莉的除了语文学得好,其它功课都很差,为此班主任和其它课程的老师都批评过她。幸海发誓要让齐莉在班上冒尖,就特别在放学的时候抽一两个小时为她单独补习。果然,齐莉很快成了班上的姣姣者。
有一回班主任委托幸海把全班的学生的座位重新调整一下,排座位时幸海就让齐莉在前排离自己比较近的地方,这样便可以放肆地侧看她的脸庞、刘海和乌黑的眼睛。学生在做课堂作业时,幸海就偷偷地望着她,心里满足、愉悦、舒畅。甚至有时候到了她干什么,幸海都要费尽心思去猜、去想,最后到了连她的书包、书桌都令他神往。有时候幸海借巡视的机会,故意擦着她的胳膊走过去,或者借给她讲作业的机会,坐在她身旁,将脸贴近她的乌发,幸海就觉得心里揣了“鬼”似的,耳好热,脸好烫。
班里有个叫大赖调皮鬼,专爱到女同学那里捣乱。他把燃着的烟头放进齐莉的口袋里,有时候还把抓来的昆虫放进她的书包里,洒扫地时故意不扫她桌下的那块地,还装做无意的样子洒她一板凳水,见她皱眉佯恼,大赖就窃窃地笑。幸海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就找了机会收拾他,以他作业没完成为名,拿起教棍狠狠揍了他一顿,并且还当着齐莉的面儿,故意大声喝斥他:“学习没本事,欺负女生你到有一套,以后我若再见你欺负齐莉,我就打断你的手!”大赖哭喊着,表示再也不敢了。幸海偷偷看了一眼齐莉,看到齐莉微笑着飞红了脸,低头不语,这一回更让幸海心底掀起一阵涟漪,而“大赖”直到最后还觉得那一顿打挨得不明不白。
正是临近期末考试的最紧张阶段,又值炎炎夏日,每天上课都很辛苦,因为复习时就等于要把曾经讲过的课再重新讲一遍,幸海每天只有三课时,要讲三个课目,忙三迭四的狼狈可想而知,可就是在这时候,幸海的心时常“抛锚”——可以说,幸海对齐莉的依恋已到了不可遏制的程度,早晚看不见她心里就空荡荡地发慌。幸海不会画画,对着她的背影,他却不厌其烦地描摹,即使再糟的图样,他也要夹藏在备课本里。幸海会写点小诗,竟也吟吟哦哦:我把心事托给萧萧风鸣/伴着如怨的歌声/让你梦中听到它低吟/今夜,你是否静静入睡/我已把思念化妆成风铃/偷偷点缀你七彩的梦境……就这样,隔一天就是一首,全是歌颂齐莉的。幸海有一回甚至暗许,等有朝一日齐莉长大了就一定会娶她。
两个月的实习结束,告别时,幸海感到心在隐隐地疼。忘不了那一天下午,暴雨把景物洗刷得好美、好雅、好宜人。东边依然雨雾迷蒙,西边已是斜阳朗照,一道彩虹自山巅而降,横天孤卧,引人浮想联翩。她被这“西边日出东边雨”的美景吸引住了,站教室门口的水泥石阶上,忘情地望着。幸海和其他前来送别他的学生说着话,时不时地把痴情蜜意的目光频频送给齐莉。要分手了,天下着蒙蒙细雨。齐莉嫣然一笑,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幸海的手上:“幸老师,这张照片送给您作个纪念吧。”看着她小巧玲珑的手,幸海真想握住她,谁知幸海却连一声“谢谢”也没道出口,就转过身去。幸海心里有“鬼”,所以最怕在众目睽睽地场所让别人看出破绽。齐莉撑着花雨伞,消失在淡淡的雨雾中,幸海悄悄地尾随在她身后,直走到校园门口。
幸海把齐莉给他的照片装在口袋里,课堂上也要一遍遍地拿出来端详。他走火入魔一样地想念她那美丽的眼睛,那红润的双唇,那白嫩细腻的肌肤。甚至有几次,他跑了很远的路去她学校附近,盼望再能见到她。
对齐莉的依恋给了幸海强烈的盼望毕业走上讲台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