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离婚的么?怎么没消息了?”韩岚的话里有几分得意,耿萋霞听着,没有回答,她已经不在乎他说什么了,听听也无妨。
“我提醒你,如果离婚,你一分钱也得不到——”韩岚慢声慢地说,好象期待着耿萋霞跳起来吵似的,但耿萋霞连冷笑都没有给他,他怀疑耿萋霞不在电话旁了,叫道,“喂喂——”
“还有什么话吗?”耿萋霞冷静得超出了他的想象,这就是当初让他想要呵护一生一世的单纯女孩吗?怎么冷酷的一点味也没了?真不知当初为什么会娶这样一个冷美人,整个一个机器人!
“你听清楚了,你在我这里一分钱也得不到,知道为什么吗?房子连同房子里的一切东西都是我婚前的财产(他们是先结婚买房后再拿的结婚证),至于我的工程收入,我可以说我是亏损的!哈哈,小耿,你也不是个多么精明的人,你知道我到底有多少财产吗?你不知道!哈哈哈!”韩岚得意地说着,这声音对耿萋霞来说,已经完全陌生了,她不明白他是变了呢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总之,他已经不再是初相识的他了,完全不是了!
耿萋霞不清楚韩岚说的是真还是假,她对法律和财产分配这方面一窍不通,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个爱财之人,婚后她并没过问过韩岚的帐户,她甚至从没主动找他要过一分钱,她要用钱的时候就从抽屉里拿他放好的月生活费——她真的是个心净如水的人,而韩岚,却实在是太攻于心计了,他居然一直在不露声色地防范着她。
他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想离婚还是不想离婚?耿萋霞真的弄不懂韩岚的意思了,她冷冷地问:“你想怎么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想怎么样?”韩岚的话里已没有一丝一毫的夫妻情份,他就像一个杀手,咄咄逼人地挥着刀对她步步紧逼,他要把她推向无路可逃的悬崖边。
对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顾虑的?耿萋霞冷冷地告诉他:“没有生活费了,你不会饿死你的孩子吧?”
一向把耿萋霞肚里的孩子看得很重要的韩岚居然冷笑着反问她:“你没有手脚吗?你就没有责任养活他吗?结婚几年来,你给这个家里创造过什么价值?你我都是人,凭什么要我养活你?”他反问得振振有理,耿萋霞无可辩驳,是的,他说的对,她一直靠他养活着,可那是因为她以为是他愿意的!
原来他并不是心甘情愿养着自己!男人一旦变心,竟然冷酷的胜过数九寒天!是的,她凭什么该要他养呢?这些年来,她怎么就没有这样拷问过自己呢?!
耿萋霞的自尊心,就在这样严重的伤害下突然恢复了,她不相信她不能养活自己!原本以为自己找的是一个避风港,在这个避风港里她可以无忧无虑地放下自己的自尊及一切外壳的,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天下没有永远的避风港!
耿萋霞终于重新披上了自己的外壳,她甚至腆着大肚子去找工作,但得到的除了摇头外,就是不解和同情,这些都是她不需要的,她需要的是证明自己的能力!她真的好后悔,这三年来,自己为什么不去找份工作,为什么要做一只寄生虫?亏自己还是个大学生,居然连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都不知道!她现在跟旧社会里那些依附于男人、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姨太太们有什么区别呢?!真是可悲可叹!好在现在醒悟也不算晚!
抽屉里只剩下十元钱了,耿萋霞的工作还没有着落,没有人愿意雇请一个快要生孩子的女人,难道自己真的养不活自己吗?就在耿萋霞躺在空冷的屋子里悲观失望时,楼下的保安敲响了防盗门,她以为是韩岚良心发现拿钱回来了,便去打开门。
“小姐,您的挂号信和汇款单。”保安很客气递给她一个大信封和一郑汇款单,她没有接:“是不是弄错了?”保安说,“没错,地址写的很详细呢!”她半信半疑地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寄给她的,可地址却是她完全陌生的,还盖有“※※杂志社”的图章,她“哦”了一声,收下了。
她记起,一个月前,她写过一封信给该杂志社的“心语倾诉”,写的是一个留守女人与寂寞挣扎的心路历程,写出来之后她心里好受多了,她只是想找一个倾诉的对象,而并不是想寄去发表,但编辑却很快给她发表了出来,那个大信封里装的正是发表的样刊,还附有编辑的信,编辑说她的文笔很好,思路也十分清晰,希望她能经常给该刊赐稿。
稿费是五百元整,她只不过写了五千多字,就得了五百元钱!原来她是可以赚钱养活自己的!不就是写文章嘛?她从来没有想过写文章可以挣钱的!五百元钱,可以够她一个月的饭钱了!耿萋霞兴奋地拿着样刊和稿费看来看去,爱不释手。就这样,耿萋霞开始了写作,一篇接一篇,半个月下来,她居然投出去了十篇稿件!她开始一边写一边等待收获,虽然不是篇篇都中,但百分之五十都被杂志社采用了!耿萋霞高兴地给哥哥打电话,“哥哥,我会挣钱了!不用风吹雨打,坐在家里写字就行了!”
哥哥说:“我知道你能行!我一直就知道你是能干的,可你——现在还来得及,生下孩子就把手续办了,不回老家也可以在其他地方生活啊,你说是不是?”原来哥哥一直是相信妹妹的能力的,耿萋霞十分感动,不迭地说:“是的是的,只要我能挣钱,在哪里都能生活下去。以后我要多写文章!”
“快生了吧?不要太劳累。”哥哥劝她,又不无担忧地问,“谁来照顾你啊?我叫妈过来吧?”
“这——我都不想在这呆了,哪能让妈来呢?这毕竟是他的家,他没点头——”耿萋霞迟疑着说,她何尝不需要人照顾?听人说生孩子是生与死的搏斗,她初为人母,又怎没有恐惧之心呢?但她一时又想不到能照顾自己的人,韩岚父母那边是不敢奢望的;自己父母那么远的来,恐怕只会落个吃力不讨好——她目前的能力还养活不了父母,而韩岚是断不肯付生活费给她父母的;请个保姆吧,又没有可靠的人,到时候她们孤儿寡母的,遇到不良保姆把她们卖了也是叫天天不灵的,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她仔细地算了算,到分娩时,她最多只能存一千多元稿费,那是肯定不够付医院的分娩费的,怎么办?她不想找韩岚要,哪怕是借,他不管孩子正好,以后论及孩子的归属问题时她理所当然会占上风,她不能把十胎怀月的孩子给韩岚,那样一个只知道在工程和妓女堆里混的男人,只会毁了她的孩子。
天无绝人之路,耿萋霞想到了她在深圳唯一一个认识并知道名字的女人,尽管那是通过韩岚认识的,但她相信她一定会帮助自己,都是女人嘛。那个女人叫屈晓婧,是韩岚工程上结识的朋友邱劲强名正言顺的二奶。虽然耿萋霞对二奶小蜜之类的女人打心眼里是鄙视的,但对屈晓婧例外,因为屈晓婧和她一样,其实也是一个正经女人,不正经的只是暧昧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