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错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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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

韩岚说得对,是该找点寄托才行,也许把时间填满后才不会觉得空虚了。但是怎么填写这些时间呢?学习,从小学读到大学,她已经厌倦,也不想再去动脑子;找邻居玩,人家一家大小其乐融融,她插进去算什么?再说人家从没正眼瞧她一下,根本没有与她交往的意思;找亲戚朋友吗?亲戚都在家乡,她在深圳举目无亲;朋友吗?嫁到深圳来后她就没交过一个朋友,不仅如此,原来的同学朋友都断了来往,想要重新续上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楼下的麻将台到是很好的去处,她上下楼时,总看见那些和她一样衣食无忧的女人们在摸搓中打发时光,但她不行,她从没打过麻将,对这类娱乐没有丁点儿兴趣。所以她只有继续孤独地呆在家里,逛商场是她唯一的消遣和乐趣,购物与花钱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语言的发泄与倾诉。在别人眼里,她独来独往,是一只美丽的高傲的花孔雀,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只是一只不愿飞翔的小鸟。

尽管如此,她从来就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她不是个勤奋的人,她不想去为生活奔波操劳,她已经习惯了坐享其成。到深圳三年来,她没有回过一次老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已经习惯了生活在这所富有的花园般的城市,家乡的落后环境令她想起便皱眉。

韩岚的老家也是一个鸟都不愿拉屎的地方,但他是个精明而又善于抓住机会的人,在分配的单位,椅子还没坐热就跑到了广州,先是在一家香港建筑公司打工,负责某工程项目的技术管理,换了是别人也就只挣二千多元的月薪了,他却看准时机狠捞了一把,等这项工程完工,他已是不露声色的百万富翁了。

许是做贼心虚,韩岚很快就辞了工,回到甘肃老家去避了一段时间,见没有任何动静,又耐不住寂寞南下,这次不是去广州,而是到了深圳。他靠着手中的五十多万元,上下打点一番,很快就笼络了几个掌握着大小工程的人物,哄得人家开心后,他开始收网,这里抓几条小鱼,那里弄一点剩汤,竟也捞了几个小工程干了起来,虽然没挂牌成立什么公司,但至少他也算得上一个货真价实的包工头了,因为他是工民建科班出身的,自己懂技术,所以他的工程总是完成得及时又漂亮,日子一久,在同道中也有了些口碑,生意就渐渐地固定下来。

事业小有成就之后,韩岚自然想到了成家。深圳靓女如云,随便走进哪一家公司或酒店,都可以看到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女孩,但这样的女孩不适合做贤妻良母。对于女人,韩岚自认为可以做到仅凭其一个眼神就可以明察秋豪。他认为大都市就是一个大染缸,在大染缸里呆久了的女人不管身子是否还干净,但至少心思已经不纯了。“深圳的女孩太复杂!”这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为了找一个合适的妻子,韩岚曾经为此专门回了一次老家,并在电视台登了征婚启事。结果引得蝴蝶翩飞,他成了一朵香艳四射的名花。她们太过****的动机令他无法接受,他才发现,落后老家的女孩们的思想早就不落后了,她们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一生,这和灯红酒绿的大都市里的那种女子有什么区别呢?他好歹还是个喝过墨水的大学生,如今虽然屡屡被人认为是会挣钱的“粗人”,但他怎么能娶一个眼中只有钱的妻子呢?他又不是糟老头子,要花钱买青春?他三十正当年,有的是资格挑!韩岚的活动范围虽然很广,但总括起来,无外乎两种:施工工地和娱乐场所。这两种地方决定了他不可能找到他想要的那种女孩,聪明人终于遇到了大难题:他想娶的女孩子是不可能送上门来的,但不送上门来的,他又没有机会遇见。

正当韩岚为难以成家而束手无策时,上天给他送来了一线希望。他包工队里有一位安徽省的耿姓民工,干活一直是很卖力的,他因此对他印象很好。可能耿姓民工也看出了他对自己有好感,一日晚上,竟找到了他租住的酒店,他一直是住酒店的,因为酒店的服务很好,他这个单身王老五,只要花点钱,生活琐碎就不用操心了。耿姓民工把自己的韩老板当作了上帝,他愁眉苦脸地说:“我们那地方特穷,但我妹妹读书很用功,人也聪明,我就早早辍学供她读书了,原指望她考了大学有出息,谁知今年毕业了,来信给我说,学校不包分配,家里没有关系,她只能分回家乡的小镇,就一个小镇,她还靠东求西求才分到一个工资都发不出的破产,做一个小工人。我妹妹从小被我和父母宠着,养成了心高气傲的脾气,觉得呆在车间摆弄机器丢了她脸,硬闹着要跑到深圳来找她的什么一席之地,我在深圳呆了五六年,知道深圳的好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她一个大专文凭根本算不了什么,又没有工作经验,她又不愿受气吃苦——所以我就想请您帮个忙,您认识的人多,都是有权有位的人,我想请您帮我妹妹找位稳妥的工作——我和我妹一辈子都感激您!”

耿姓民工是卑微而诚恳的,他还用自己的苦力钱买了大包小包的礼物,虽然韩岚看不上这些不中用的礼物,但他还是被耿姓民工对妹妹的一腔真情感动了,他爽快地说:“好吧,你让你妹妹过来吧,我尽量试试看!”耿姓民工大喜过望,恨不得给他磕头谢恩,出去的时候,还满眼含着泪花,嘴里叨唠着,“我妹妹是有福之人——遇到贵人了——”

耿姓民工的妹妹很快就来了深圳,当她怯怯地被哥哥拉进韩岚的房间时,韩岚禁不住眼前一亮,就象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突然发现了一片绿洲。他情不自禁就放下了“老板”的架子,又是请兄妹坐下又是倒茶又是拿好吃的,弄得耿姓民工受宠若惊,一对屁股老悬在半空中不敢落座。他的妹妹则始终是安静的,除了偶尔露出两个小酒窝,她一直是忧郁而沉默地坐在客房的沙发上。

“你叫什么?”韩岚从未有过的和蔼可亲挂在脸上。

“叫耿萋霞。”耿姓民工替妹妹答,妹妹微微一笑,算作肯定。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韩岚接着又问。

“☆☆大学。”依然是哥哥替妹妹答,妹妹依然无语短暂地一笑。

最后,哥哥拉着妹妹千恩万谢地告别,“韩老板,打扰了,这事就烦您费心了!”韩岚真想留住她多坐一会,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她是那种无声胜有声的女孩,让他丝毫不觉得冷场,短短的半个小时,他就读懂了她所有的忧伤和失落。

“她住哪儿?”她已经下楼了,韩岚突然想起民工工棚里都是男的,而且是十几人挤在一起,让这样一个清纯秀丽的女孩子出入那种地方,太委屈了。

“哦,先到我那儿挤一夜,没事的,我不睡。”哥哥搔着头皮憨笑着说,“我一夜不睡没关系。”

“那怎么行?给她在这儿开间房,干净安全。”他拿出了老板的威严。哥哥支吾着:“这……”

看着哥哥为难的样子,她终于说话了:“不用了,谢谢您!”

她的声音清晰如泉,他好久没听到过这么干净的声音了,他有些激动,一激动便又不似老板了:“不要客气,你们等一下,我去开房!” 等他不由分说开了房回来时,只见做哥哥的正在凑钱,嘴里不停地说着怎么能让老板掏钱的话。而妹妹呢,则是一副万分不情愿的委屈模样。他笑了笑,扬扬手中的两块门牌:“你们俩今晚都在这睡吧,我开了两间房。深圳这地方人事复杂,小耿你要多照顾你妹妹啊!”

哥妹俩近在左右,韩岚的神经一直处在兴奋状态,怎么也无法入睡,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啊,一看那双清澈无邪的大眼睛,就知道她还是没有被污染的纯净水,可是,怎样俘虏这个女孩子的芳心呢?

第二天,韩岚没有带耿萋霞去找工作,他一看见她就取消了原本给她找工作的打算,这么纯洁的女孩子,怎么能眼睁睁地把她送进混沌的尘世呢?他带她到深圳西武商场,让她试最新款的服装,她不忸怩地依言试了,但她不要,也不说为什么,他于是说:“找工作也要包装一番才行啊。”她于是温顺地穿了新装,没有为上万元的价格惊讶,也没有为自己绽放的夺目光彩而欣喜,更没有什么卑微感激之色,她始终就那么淡淡地跟着他,不询问不质疑不做作,好象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毋须置疑的,连他也去掉了顾虑,一门心思用金钱对她表达起自己的热情。

他为她买服装、鞋子、化妆品、首饰等等,他想的只是买最漂亮的,却一点也没考虑到价格,反正刷完了这张卡再刷那张卡,本来花钱很节俭的他居然没有一点心痛或犹豫。她也不再推辞,但也不说话,他选什么就是什么,他说买什么就是什么。如此一来,一个上午下来,他们居然逛了几家大商场。

午饭是在深圳的标志性建筑——地王大厦的旋转餐厅吃的,耿萋霞一直像一盆散发着清香的水仙,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韩岚的对面,笑不露齿,吃不出声,动不带风,让一向大大咧咧的韩岚也变成了水底的一株青草,只剩下缠缠绵绵、温温柔柔的份儿了。

“这里可以看到深圳全貌,还可以看到香港,你看,那就是香港了!”韩岚有些得意地告诉她,他差点就脱口而出,“这里的消费可是一般人都出不起的哟!”他想她肯定不知道在这里吃一顿饭要花多少钱,要不,她怎么也会表示一下惊讶的,但他强忍着没有说,怕她觉得俗气。对于大多数人皆向往的香港,她也并没有表示出多大的兴趣,只是出于礼貌望了一下。

真是天生的一个清高尤物!谁能相信她是刚从穷山沟里出来的?这样的女子,就算把她丢进大染缸里,她也不会变色,天性如石!韩岚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感叹。

下午,韩岚开车带耿萋霞到深圳世界之窗去玩,他们不远不近地走着,韩岚一直在解说,耿萋霞一直在轻轻地点头,但她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淡然之色,韩岚不相信这世上没有让她惊诧的东西,于是问:“小耿,你不喜欢这里吗?这可是深圳著名的旅游景点,不到这里就不算到过深圳的!”

“大海在哪里?”耿萋霞望着前面的天空,轻轻地吐出一句,这是她第一次询问他。

“你喜欢大海?!”他惊喜地叫了起来,“走,我带你去!”大海!一个水波不兴的女孩子会喜欢波澜壮阔的大海?!

桑塔那沿着蜿蜒的山路行驶着,越接近大海,空气越新鲜浓郁,她摇下车窗孩童般兴奋地叫了一声:“嗨,大海!啊,大海!”他爽朗地笑了,“这是大梅沙,我带你到小梅沙去,那里的海水干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