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皮子也混在灰土灰脸的人群里,有点儿像羊群中的骆驼,后背弓得老高,狐狸的大衣领子掀得老高,长长的单眼皮挑的老高,大葱鼻子筋的老高,从二皮子仇视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狐狸尾巴夹的很紧,也翘的老高。对因挖殷氏皮货行苏把式等人不成,而臭名昭著招致同行唾骂的赔罪道歉还记恨在心,誓报这丢人现眼的一箭之仇。心中的鬼胎,顶着他的肚脐眼儿,嗷嗷的复仇得要爆裂。他忿忿地“哼”一声,丢下鼻孔喷射出两赶儿白气,挤出人群。
羊羊散发的膻味,狼是最敏感的。羊对人表示出的憎恶,正是狼向羊献媚的最好时机。羊的愤恨无处发,搭拉下尾巴,狼觉得殷勤派上了用场,翘起了尾巴;羊脑子长醭了,拨头涮角的了,狼脑浆乐开了花,舌头拉的拉拉老长,滴答着带血筋儿的粘条;啊,鸡蛋裂璺了,苍蝇得叮啊!
这一切都因事先探得了二皮子对殷氏皮货行新进的马神不满和泄愤报复的情报,叫吉盛和苏五看在了眼里。这些都原于苏五一面当内鬼一面当真内线双面胶的结果。吉盛向苏五丢了个眼色,苏五随二皮子后尾儿出去,跟着二皮子。
二皮子在前急步走着,杉木紧随其后。二皮子觉得身后有人,猛扭转身子,和紧跟没想二皮子会猛转身的杉木造个对脸儿。
苏五忙闪到大杨树后藏身,探头看,杉木和二皮子并肩同行,交头接耳的唠得热乎。嗯,苏五心说:杉木和二皮子还有一手啊,这可没听二皮子念叨过?妈的,二皮子也跟我摆八卦!
杉木和二皮子在北二道街上了南北大道,十字路口,两人一南一北的走开了。
苏五回来,凑到吉盛跟前,咬耳朵说:“三少爷,有点儿不对劲儿,二皮子和杉木搅和一块堆儿了?他俩嘀咕一道,在南北大道路口分的手。但嘀咕的啥,没听到。我离的太远,离近了,怕他俩发现了?”
吉盛点点儿头,瞅瞅殷明喜和二掌柜,就站在装马神的大木箱子上,高声说道:“各位老少爷们、街坊四邻的叔叔大爷,殷氏皮货行进的机器,叫缝纫机,也就是大伙儿说的马神。大家伙都看见了,新鲜玩意儿。铺子啊,已招了三十人,还要招二十个学徒工。三年内不许婚嫁,出徒当师傅,带徒弟。年龄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没拉过瓤开过瓢的,五个男的,十五个女的。丑俊不挑,念过几天私塾和读过洋学堂的优先。不用找铺保,也不用找保人,更不要保费。有意愿的,到前厅找苏五苏掌柜,今儿个先报个名,过了正月初九面试,合格的签个合约,当天就上工。工钱,跟这些先前招的一样,不差二样儿,也发工作服,一人一套。工钱一年一增,平常有赶工的活计,多干多得,小年结账。平常有难处的,也可预支工钱,年终扣除。铺子供食宿。一年放三次假,五月端午节和八月中秋节一天,过大年从腊月二十三放到正月初九。假期,工钱照发。干活时磕了碰了,由柜上包治。有病请假,半拉月内开半份工钱。年终扎账,根据表现还有红包。出师后,出殡婚嫁柜上都有馈礼。啊,还有一点很重要,瘸子、瞎子、聋子、缺胳膊少腿的鼻眙不要。”
“当媳妇,有小孩儿的要不要?”
“带把的要的太少了,这得赶上考状元了,还不抢掉孝帽子,能不能多招点儿呀?”
“学徒三年不让找媳妇嫁婆家呀,太苛刻点儿了?”
“……”
听完吉盛的话,下面乱哄哄提出问题,吉盛双手往下压压,喊着,“大伙肃静、肃静!听俺说,有了孩子的俺不要。俺不会哄孩子喂奶。”低下轰轰地笑了,“媳妇为啥不要呢,把小爷们个个儿撂在家里能放心吗,别跑了驴崽儿?”下面笑的更厉害了,“大马神是个技术活,女人心细手也比爷们巧。所以,爷们还是往边儿靠靠吧!学徒三年,女的不能嫁,俺怕肚子大了,把马神顶跑喽!”轰又一阵大笑,“小爷们学徒三年后愿意娶几个小媳妇俺不管,搂没搂老婆睡觉,儿子认不认爹俺就管不了?”轰的又乐翻了天,“哎老少爷,殷氏皮货行是个老字号,善待伙计、师傅、学徒是有口碑的,从来不亏待任何人,你们把孩子送来,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管你有肉有鱼吃,比在家还强。当爹娘的也可来铺子看望孩子,中途不愿干的呢,结账走人,俺们柜上绝不难为。好了,有报名的,跟苏五掌柜的到前厅。大伙散了吧!”
“报名去了!”
二掌柜看散去的人群,对殷明喜说:“三少爷口才不错。风趣、逗人,三下五除二,把人都撩拨起来了。俺担心,怕是要招附马选皇姑了,还不爆了,百里挑一?”吉盛过来,“咋样儿?这样还行吧爹!”殷明喜笑笑,“你二叔正夸你呢?这儿,学徒放假回家。”说着,把吉盛拉到一旁,“盛子,俺和你大哥、二掌柜陪崔武和涅尓金斯基、艾丽莎吃顿饭,送送那西洋人和陆师傅。你按咱馇咕的布置。你没看杉木也来了没露面,踩点儿呢。”吉盛嗯声,“那二皮子也不是啥好东西,才苏五看他俩勾勾搭搭在一起了,准没好事儿?”殷明喜手指点一下,“这狼粪蛋儿和狗粪蛋儿搅在一起能有好事儿吗,要发烧!你大哥跟俺说,他听伙计白金说,仇九亲眼见杉木叫一伙强人劫去十万块现大洋,正肚子憋一股邪火,还不往外刹呀?今晚黑儿,杉木这狗头,准有行动。注意啊!你大哥那边儿,早预备好了。”说完,看正和一帮学徒忙活归拢扎好皮裤捅的吉增,招招手叫过来,“增子,你和你三弟一起布置。”吉增说:“大舅放心。老三,二哥听候吩咐。”吉盛碓吉增一杵子,“去你的,都啥时候了,还贫?”吉增一笑,看殷明喜扭身走开,“本来嘛儿子贤婿!”吉盛一乐,板脸说:“奴才,听主子的。”殷明喜回头说:“盛子,叫二丫头。徒弟吗,陪陪陆师傅。”吉盛叫过二丫头,“你去陪陪陆师傅,有不懂的再问问,过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二丫儿像有苍蝇似的抠下翻翻的鼻孔,“那我去了三少爷!”吉盛点头指着二丫头说:“你这回可算露脸了。去吧,陪陆师傅多喝点儿?”陆师傅也过来和吉盛拉拉手,吉盛说:“陆师傅,俺还有事儿,就不陪你了。往后欢迎你常来,咱再喝。”陆师傅恋恋的一笑,和吉盛告别。
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时,吉德携着仨老婆拖儿带女到莲花庵进香叩“母”,寓意不露声色以欲盖弥彰,树欲静风不止,剑拔弩张明枪暗箭的默默等待那罪恶的未知的狼烟火光。
三十下半晌,红淤淤的斜阳,照着黑龙镇大街小巷家家户户大门房门贴的对联门神上,突显出喜庆;袅袅炊烟妖娆娓娓的盘向灰蓝的天空,飘渺的散发;从家家门缝里挤出缕缕的白气,散着肉香菜香。东南西北的十字大街,商铺紧闭的门庭柱上,相互攀比的贴着夸张的红纸金粉墨宝的大对联,倒贴门上的大大福字,取意福到的吉祥;门楼门檐悬挂的大红灯笼,有红纸糊秫秸扎的;有红绸布竹细篾儿扎的宫灯;也有拿马灯糊一层红纸对负的;反正是五花八门,参差不齐,呈现千姿百态的欢欣。大街上人已廖廖无己了,连成天在大街上晃荡的老叫花子都没有了踪影。只有几个巡街的“黑马桩子”,冻得咝咝哈哈的颠着小碎步,来回遛达取暖。东西南北城门也落了锁,只留下角门大敞开,叫行人通行。
德增盛商行大东家吉德和伙计们在铺子的后院,从大井里打出一桶桶的水,泼到靠墙根儿下的地面上,冻成光滑滑的冰面,贼人翻墙落地就会跩倒。脚下滑,爬起来困难,就给看守人创造了逮住的机会。吉德忙活得汗巴流水,和牛二四处又巡察一遍,不难看出一脸的不安和焦虑。
“牛二,叫伙计们把水桶打满,放到厅堂里。柜上卖的二齿钩子四股叉人手一把,见贼人放火,打的打,浇的浇,一定保住铺子,不叫贼人得手。”吉德走着说着,“一会儿大灶吃饭,不要喝酒,看住土狗子,这小子管酒叫爹,都精神的,酒后补。啊,留下这二十多人,一人发两块大洋。哈哈,这大过年的,一年到头,回不了家团圆,都不易。啊,仇九和白金在俺那帮厨,别叫过来,瞒着点儿好,啊,明白?”
“德哥,这仇九咋回事儿呀,老往美枝子浴汤跑,哪来的钱呀他?”牛二疑惑地提醒吉德说:“仇九可是账房掌柜的,你得提防点儿?”
“小鸡儿不尿尿,都有个道?”吉德唉声说:“有老账房把着,放心吧!”
“这杉木准下手?”牛二问:“咱也没得罪杉木啊,他咋老猴猴咱们呢?”
“狗性呗!”吉德站在码稻草扎捆的瓷盘瓷碗垛看了看,走到几口大缸前,拍拍缸沿,“这缸还卖的挺快啊,赶开春前再进些。等开春下大酱上秋淹咸菜渍酸菜又不够了,可抓瞎了?”
“这玩意儿去了脚钱不赚啥玩意儿,白忙活!”牛二说:“成士权那大杂货铺,盘、碗、筷全不进,別说大缸了?这可好,一到季,都呼到咱这噶达了。来的人都骂成士权不是物!咱是不卖钱,赚个吆喝。”
“牛掌柜这也会钻钱眼儿了?”吉德呵呵两声,“国计民生,缺啥能行啊?这玩意儿咱就一分钱不赚,也得卖。就这事儿。吆喝不吆喝,赚个人缘也是好的。”
“你这个人,就是慈善,哪像个买卖家呀?”牛二抹挲吉德一眼,“你娘没认成,佛家普渡众生,倒把你感化了。这都下午晌儿了,没去莲花庵上上香看看你那姑子假娘去?”
“哎呀俺娘啊,这扯不扯的,你不提俺倒差点儿忘了,上香上香!”吉德一拍后脑勺,急急奔向后大门,“求菩萨保佑保佑,闯过今黑儿的鬼门关。这牵扯的,谁也过不好这个年,提心吊胆的这个?”
“叫你那姑子假娘给咱多念念平安经,拿咒语把杉木咒死!”牛二跟在后面说:“这你咋去,骑我的马?”
“虎头说来接俺,咋还没来呢?”吉德到了大门口,门房推开房门,如临大敌似的抱个镐把,“大东家出去呀,走角门吧!”角门一开,吉德走出去,就见虎头赶马车一路冷风的飞奔过来,到吉德跟前搂住马头跳下车,“我这急的啊呀,这娘几个捂支不完了?快上车吧大东家!”吉德拿眼神嘱咐牛二。牛二点头。吉德上了车,盘腿坐下,放下车帘,对春芽、柳月娥和小鱼儿笑笑,就抱过芽芽和心儿放在两大腿上,“这可够沉的,真是千金了!”心儿说:“爹,我可不是芽芽姐那老沉的千金小姐,我是小爷们!”吉德嘿嘿说:“对,好样儿的。咱心儿是顶天立地的爷们!”芽芽一抿心儿,“爷们就爷们呗,有啥好显的?俺不嫁你,叫你打光棍儿,看你还爷们不爷们了?”
“哈哈哈……”
芽芽这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芽芽,你和心儿是一个爹的亲姊妹兄弟,不好谈婚论嫁的?”春芽训导芽芽说:“那就骨血倒流了,不和伦常?”
“娘,俺知道啊,也就一说。”芽芽扭头瞅着春芽说:“嫁人是要有媒婆的,咋能说嫁就嫁呢?你看小德妈,就没找到媒婆,现在还焐在家里,没找到婆家呢?”
“哈哈,芽芽还有这一说。”小鱼儿大笑的推着春芽,“你瞅瞅你生的丫头,这可随根儿了,没媒婆还不嫁?”
“谁向你那么疯张,追着撵着个个儿找婆家?”春芽笑着瞅着小鱼儿说:“俺姑娘,就癞蛤蟆没毛——随俺的根儿了!”
柳月娥笑瞅着小鱼儿和春芽,俩人两头一靠,咯咯的乐。
“爹,干啥要上庙上香啊?”芽芽问吉德,“奶奶都是在家里对着祖宗板儿上香磕头,爷爷磕头上宗祠,从来不带俺去?说俺别跟脚,小丫头上什么宗祠啊,门掩了你小抓髻?”
“宗祠里供着一代一代的老祖,没过门的小姑娘是不能踏进那门槛的。”吉德说这话时心里的结儿打开了,明白爹为啥老叫他掌灯不叫他拜祖了,“那牌位,是一辈接一辈的传承,传宗接代!你小姑娘早晚要出门子的,成了人家媳妇,给人家传宗接代。这庙呢,供的是信奉,没有血缘的,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人小孩儿,谁都可上香磕头祈祷许愿的。”
芽芽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心儿说:“大姐,你奶奶那大岁数还给谁磕头啊?”芽芽说:“大弟,俺奶奶也是你奶奶,咱俩是一个奶奶。奶奶只有一个。”心儿“噢”了声,“就像妈妈,也只有一个。”芽芽说:“有嘎伙开店的,没有嘎伙生孩子的。爹,俺说的对吧?”吉德听两小孩子的话,深深触动了伤心处,不由的点着头。
是啊,不管谁,娘只有一个。可俺娘,虽不比包公一个“落帽风”的偶然,申了李娘娘寒窑二十三载的冤情,还了一个清白,母子相认。俺娘虽不是身陷寒窑苦等等瞎了双眼盼着重见天日那一天,可也身处木鱼伴青灯之中,盼的是啥呢?是想解脱,解脱啥呢?是阪依佛祖,超然尘世,还是也在孤寂中等待着,等待母子相认那一天呢?娘蒙受的冤屈跟李娘娘又不同,那是狸猫换太子。娘在空门和李娘娘在寒窑是同等的境遇,娘蒙受的又是啥冤?是封建婚姻的不自主!这个世俗锅盔造成的冤情跟谁去申诉呢?就有包公这样的青天大爷能申了俺这个冤吗,还俺个娘?亲娘和俺近在咫尺如天涯,心心相印而不能剥去那层无形的面纱,就像一堵厚厚的不可逾越的大墙,隔断了母子的相认,让俺亲口叫声娘!唉,上香,这还有个冠冕堂皇的偷口,用这个偷口又为了啥呢?儿想见娘,娘也想见儿,这上香就成了母子相见不相认的桥梁和不可逾越的鸿沟。上香,见娘!上香,见娘,心相认嘴不认,这多残酷折磨人哪!揪心扒肝,肝肠寸断,那滋味,才叫五味杂陈呢。
“大姐,奶奶对我倒一口一个大孙子的叫,我看奶奶她还是偏向你?”
“那当然了。俺是奶奶打小抱大的,心肝儿宝贝嘛!奶奶说,这就跟养小猫小狗,谁伺候的谁就心疼?”
“奶奶有时很凶的。”
“分谁。对俺一点儿不凶,对爷爷可凶了。有时还用那小猪蹄的小脚儿踹爷爷呢。爷爷可好玩了。奶奶踹爷爷,爷爷兜住奶奶的小脚,瞪两眼瞅着奶奶嘿嘿的傻笑。奶奶笑着骂爷爷,爷爷就把奶奶小孩儿鞋一扒,挠奶奶的脚心。问,还骂不骂了?奶奶哏哏的,还骂你奶奶个孙子啊?”
“爷爷好玩儿也可怜。不说娘们怕爷们吗?我长大了可不要娘们了,那小猪蹄踢一脚多疼啊?大姐,等我长大了咱俩过。咱们谁也不欺负谁,我听你的话,好吗?”
“大弟,你属老鹞子的咋又绕回来了呢?过、过,就知道过。过啥过,谁跟你过,俺不是娘们,是你姐!”
“那三叔还管三婶叫姐呢?三婶哄着三叔睡觉,还说要听话呢。你是咱姐,那不一样吗?”
“是一样啊?……不一样!三叔跟爹是一个爹一个娘,三婶又是一个爹一个娘,不是亲姐弟。咱俩是一个爹两个娘,是亲姐弟。俺娘才不说了吗,你咋还倒粪呢?”
吉德听姑娘儿子俩儿嘎达牙的招笑,憋着笑,侧过头,瞅瞅憋得脸通红的春芽,又看看鼓着腮帮子的柳月娥,扒拉下都挤出眼泪的小鱼儿,刚要说话,就听“吱!吱!”,憋刹了气。吉德和三个娇妻听了,都以为是赶当当虎头放的屁,实在憋不住了,拍掌捂嘴地哈哈大笑。
“大东家、少奶奶们,别以为这是我虎头放的啊,冤枉我?”虎头听见车内乐,忙澄清,“我可没放,是辕马放的。”
虎头这一辩白,两下加一块,逗得车内人乐得不行不行了,更是笑得是前仰后颏。
“马放个屁,瞅把你们乐的?”虎头又说:“俺要成天捡这个乐子,那一天不知得乐多少次呢?”
虎头这一加缸,车内是乐得你推我搡乐成一团,眼泪都流了出来了。
“虎头大爷,你再叫辕马放个屁呗,我好捡个乐?”
心儿这一求说,吉德更是没法控制了,笑得直憋气,“啊哈、啊哈,俺哟哟岔气,肋茬子都、都疼了。……俺、俺想起一个扯蛋故事来。三国时,曹操和刘备喝酒,可能是咸盐豆儿吃多了,不约而同两人各放了一个屁,那多丢面子啊?站在曹操身后的大将许褚,听是曹操放的屁,忙先替曹操盖脸儿,就说,‘是我褚(杵)出的屁!’张飞和关羽也站在刘备的身后,不知曹操也放了个屁,他俩听见的是刘备放了个屁,看许褚替自家主公遮掩,觉得是许褚羞臊刘备,张飞大喝一声,‘是我飞出的屁!’关羽也抢说,‘是我羽(窳)出的屁!’这许褚和张飞、关羽就呛咕不下了。刘备呵呵一摆手,勇于成认不检点的样子,‘是我备出的屁!’曹操哎冲刘备一摆手,摆出大将风度,‘啊我说皇叔,你们啊,都别争了,我好汉做事好汉当,是****出的屁!’啊哈哈……”
小鱼儿一推吉德,咯咯的,“你咋这么缺德,多埋汰,还有孩子呢?”又拿眼睛扫下春芽和柳月娥,看她们拿手帕掩脸儿,偷眉偷眼的抖震着肩膀,也不免笑开了。
“吁!吁!这家伙,这一道笑的?到了,大东家、少奶奶们。”
虎头挑起车门帘,抱下心儿、芽芽,吉德和春芽、柳月娥、小鱼儿先后下车。年根儿晚儿,没有了香客,只有一个毛驴车停在庙门口。殿门虚掩着,吉德推开个门缝儿,小德就甩搭两小辫穿了出来,“爹!”吉德愣下,忙蹲下身子问,“小德你咋在这儿不陪鱼鹰爷爷过年?”小德往里一指,“爹,俺妈也来上香了。”又抬着小笑脸,叫着大妈二妈三妈,就和芽芽嘻嘻的叫声大姐,又拉着心儿的手,“大弟,大龙、二龙咋没来?”心儿说:“天太冷,他俩太小,不懂事儿,三妈没叫来。哎小德姐,你跟我们一起过年吗?”小德不乐地说:“俺得陪妈和鱼鹰爷爷,不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