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过后,傻大个撵着大男孩儿,“拿来!一人一半。”大男孩儿躲闪着说:“去你的。美的你!给了你,又去添活那窟窿杠你那杆子去呀?山墙没门!哎哎,听我的。咱俩下岗后,过嘴瘾解眼馋,先吃馆子后看二人转。听说又新来一付架子。那小娘们大脸庞子,暄暄的胖,可浪了!唱那埋汰嗑,活活撩哧死你,一会儿就叫你酥酥的扯粘条!”傻大个扯着大男孩儿袖子,“看那破玩意儿呢?哎这样,大洋咱俩一人一半。你去听你的二人转,我逛我的,两不牵扯,两不耽误,两下乐呵。”大男孩儿哈哈地说:“傻大个,你别这样啊?咱俩多暂不是有钱同用,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啊!我让给你一块洋,你拿去败败火?”傻大个打心眼里不愿意,可软哈**杆子别不过大男孩儿这个硬鬼头,只得认了,堆着笑脸手一伸,“拿来吧!”大男孩儿一甩手,“美呀啊?有能耐个个儿整,别净现成的。一会儿,过来个人,你来,个个儿弄俩子儿咱俩花花。”
“你小子,攒钱攒疯了?”傻大个气得不能容忍了,傻劲儿又上来了,“这小溜也有十块大洋了,你想独吞说媳妇呀?”
“要说媳妇也得先禁你呀?”大男孩儿抓住理说:“你老娘盼孙子不知盼啥样儿了,你还有籽儿往墙上甩?你见利忘义,咱们不说好了嘛,攒够十块大洋给你老娘邮去吗?你咋见钱眼开,忘了吃不上喝不上养了你十八年的老娘了呢?”
“那你不早说,俺以为你独吞了呢?嗨,等你攒够了,晚三春了,年也过了?”
“说你傻你还真傻?我早跟赌场掌柜栽了十块大洋给你老娘邮去了,傻样儿!”
“那你还攒干啥呀?”
“说你傻吧,你比傻子还傻?人家看在咱扛大杆枪的份上不要利钱,那还不得还哪?”
“还个鸟球你?你准是勒人家大脖子勒的,跑这噶达糊弄我老傻来了呢?”
“你勒个去?就咱这破枪不如烧火棍,你勒谁去呀?人家敢开赌场,那根儿都硬,后门都顶个大木橛子,你不行?人家栽你,那是看在咱有份孝心。我要不为了老娘,也不会讨那二皮脸儿?”
“俺老娘咋又成你老娘了,你咋啥都跟俺争呢?”
“我不争着点儿,老娘早饿死了?”
“那你先跟俺说,把钱给俺,俺邮不一样吗?”
“我信得过你?钱给你,你又不知压哪个老母猪屎去了呢?上回…….啊……”
“就那一回呗!那不是实在憋不住了,才……”
“谁不憋呀,你以为就你一个和尚啊?我一裤裆的嘎渣儿,一走道都磨大腿里子这都?”
“妈的,瞅人家说老婆,咱这心里真不是滋味?有时一赌气,犯浑,就忘了老娘了你说?”
“你娘咋啦?有你这个浑儿子,不还有我这个不浑的儿子吗?我打小就死了爹没了娘,你娘就是我娘!前几年,咱给吉老大押送小麦,遭刘三虎江北胡子打劫那会儿,你怕被打死喽,你不跟我说,你娘就是我娘吗,咋忘了呢?”
“你小子还记得,你不提俺倒忘了?”
“猪头,啥都能忘,娘能忘?狗,记吃不记打,攮眼子咋念念不忘呢?”
“这人哪,就两眼子不会忘。一个是嘴这个眼子,得吃;一个是那个眼子,得活。人都像你和尚一样,那人早绝后了,要钱也没用了?”
“去你娘腿的,啥逻辑?”
“你骂谁?”
“你娘腿的!……”大男孩儿忙捂上嘴,“俺娘不是你娘吗?”傻大个得理不让人的架势问着大男孩儿,“啊?妈拉巴子的!”大男孩儿反抓住傻大个小辫子,指着傻大个嘴巴子,“你骂咱娘!你个个儿抽嘴巴子,抽!你抽不抽?”傻大个自觉欠大男孩儿的,又理亏,自认倒霉,在腮帮子上狠搧了一个嘴巴子,“俺叫你这臭粪坑再骂大男孩儿的娘,他娘就是俺的娘,再骂就遭雷劈,死在马蹄下。妈的!”大男孩儿说:“又骂了,再抽!”傻大个这回真生个个儿气了,“骂顺嘴了,不知咋的就秃噜出来了。唉,真他娘的笨蛋!”大男孩儿捂着傻大个的嘴乐了,傻大个也笑了,两人异口同声说:“娘就是娘,咱骂的是他娘!”说完,大男孩儿和傻大个你一拳我一杵子的闹上了。
大男孩儿和傻大个正在你争我夺磨牙杠嘴皮子,突见城门外大下坎儿踅起一股旋风,老叫花子肩搭个鼓鼓囊囊的破褡裢,拄个打狗棍儿,一瘸一拐急匆匆地趔趄拐喝进了城门口,“傻大个,来个哭穷的。富人不露相,交给你了!”傻大个指着老叫花子问:“就这个狗都赖得见的****?”大男孩儿碓咕傻大个:“穷,也是财神来了。快、快敬礼!”傻大个再怂,也不愿给个老叫花子敬礼,大男孩儿突然惊叫,“排长来了!”傻大个一愣神,也不知这个老整治他的贼孙子排长会在哪个耗洞里猫猫出来,就比对谁都恐惧的连忙挺挺胸脯,绷直腿的“呱”,朝正走到眼前的老叫花子一个立正敬礼。傻大个这一奴婢扬琵琶,倒把以为傻大个要打人的老叫花子吓得一败道,“哎呀娘哟这!”害怕之余,老叫花子瞅傻大个的正规样儿又乐了,“这狐狸拜黄皮子当大爷,是给我老叫花子敬礼啊这个?”老叫花子挪了几步,冲傻大个摆摆手,“白扯这个,不习惯,怪吓人的。”
“礼毕!”
傻大个听这声音咋像大男孩儿呢,放下手,四处扭头一挲摸,排长魂来了,咋没见人呢?又瞅大男孩儿,一人在一旁捂嘴偷着乐,就唬操的上去拧住大男孩儿的鼻子,“你娘个腿的,你狗头小子捉弄我呀?”大男孩儿哎呀呀的两眼溜着指指走过去的老叫花子,“财神!财神!”傻大个拎着大男孩儿的鼻子问:“财神?你小子别再跟我耍花活,搁哪呢?”就手一碓大男孩儿“去娘的!”大男孩儿捂着揉着叫傻大个拧捏疼了的鼻子,冲傻大个指着老叫花子的后背喊:“快别叫财神蹽了,撵回来呀?”傻大个瞅瞅大男孩儿,“你没冻着吧,咋发烧呢?”又指指老叫花子,“财神,就他?你别逗屁了!”大男孩儿急着说:“你懂哪个屁香啊?和尚划缘,花子要钱,年根儿谁不施舍点儿积德呀,快拽回来你?”傻大个撵着老叫花子嘴上说:“尻,一个要饭老叫花子,你以为凤肝龙髓呀,砸碎老狗骨头也砸不出二两油,扯这讨人嫌干啥玩意儿呢?哎老狗,你站住!”老叫花子听傻大个骂他,回身站住大声说:“你那是人嘴啊?吃人饭不说人话,狗放屁你!老子眼目前有急事儿不勒你,要不我非教教你咋说人话?”傻大个听老叫花子骂他,上去薅住老叫花子脖领子,“老不死的你活腻了,你骂谁?”老叫花子拿黑鸡爪子手攥着傻大个手腕儿,虎着脸冲着傻大个喊:“我骂人了吗?”大男孩儿见状,忙跑过来嘻哈赔笑脸地问:“傻大个不是人,哪会说人话啊?你老急三火四的这是捡着大元宝了咋的?”老叫花子拽开傻大个的手说:“我这是有事儿着急赶着孙二娘姑娘出门子。人家孙二娘对咱不错,汤了水了的,没少搭呱,我不能见人家姑娘有难不告诉一声啊?你俩个灾星,吃饱撑的,缠巴我一个要饭老头子干啥玩意儿呀?拉倒,我得赶紧报信儿去,晚一步就来不及了?”大男孩儿一听,也急了,忙问:“哎老花子,你报啥信儿,你能有啥信儿,孙二娘姑娘早打这儿过去了,你还报啥屁信儿?”老叫花子一听,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犯愁地说:“妈妈屎的,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都怨你俩混蛋,这孙二娘姑娘有个啥好歹,我咋对得起人家孙二娘啊?”大男孩儿蹲下问:“老爷子,你说,兴许我能帮上你忙?”傻大个踢一脚大男孩儿的屁股,“去你妈的你撑啥大屁眼子?还兴许,兴许个屁吧?”大男孩儿拿枪托一拐傻大个,“你不说话谁也没把你当哑巴,去你妈坑里眯着去!老爷子,你说?”老叫花子唉声叹气地直拍大腿,“我打江北来。刘三虎跑‘海叶子’的外大梁金螳螂不老来咱镇上吗,猫听到孙二娘姑娘要出门子嫁给牛家圩子二娃的信儿了。那一枝杜鹃花天仙的姑娘十里飘香谁不惦记呀,别说胡子了?所以嘛,就想在去牛家圩子江豁子的莲花塘劫‘红票’!啊,程家那二小,还有那叫小乐的,不都牛家圩子的吗,也一块堆儿娶亲,搂草打兔子,不也得跟倒霉了?”大男孩儿将信将疑,又问:“你打哪听到的?”老叫花子撩下褶皱皱的老眼皮说:“我这土埋脖颈子的人了,还能扒瞎话呀?金螳螂带有二、三十胡子,一溜的马队短家伙。就在江北姥姥好跟前不远的姜家窝棚。昨晚他们在那噶达喂脑袋,我在那儿打尖,要碗热水喝,我听着的。孙二娘对咱有恩,我听了连热水都没喝完,就蹽着过江,小溜一宿啊,还是没赶趟?”大男孩儿猛然站起,对傻大个挤挤眼儿,“这不来钱了,傻货!”又对老叫花子说:“老爷子,你别急,就瞅你老的为人和德增盛商号送的过年两口大肥猪十坛老山炮酒的份上,也要帮这个忙。我这就报告郝队长去,一定误不了你的事儿?”说完,连瞅都没瞅傻大个一眼,撒腿就往北四道街兵营跑去。
“哎哎俺的娘啊你给我回来!回来!那钱咱不要,你别褶绺子猱杠子了?”傻大个不明事理的大骂大男孩儿,“这浑蛋玩意儿,队长听你的调兵遣将,一会儿排长溜岗咋整?又得连累我和你一起吃锅烙,挨狗屁嗤,蹲禁闭,喝咸盐水,啃窝窝头。”又骂老叫花子,“你个老棺材瓤子的,你这不坑我呢吗?哎老东西,有啥孝敬老子的,快掏出来,省得我费事儿?”老叫花子仰头咔哒两眼傻大个,“咱们不都说俺、俺的吗,咋都改成臭糜子话,我、我的了呢?”傻大个抹搭下眼皮,“你少套近乎?俺这也是入乡随俗!有啥嘎麻的,麻溜的?”老叫花子唉唉两声,“人心不古啊!你雁过拔毛,卡油卡到一个‘赶脚(要饭的)’的身上了,不想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啦?狼崽子,你咔巴眼瞪歪个啥?俺没啥好玩意儿,只有点儿折摞,这年根儿油腥可大了?不过那啥,你也吃不成了,冻得嘎嘣嘎嘣的,狗都啃不动?要不你拿一块儿,看啃动不?咋,黑大个(黑熊)咬刺猬,难下口?”傻大个正犯愁呢,没心情和老叫花子嘎哒牙,烦躁的卷了老叫花子屁股一脚,“老穷鬼,还财神呢?世上有文财神比干武财神关羽,哪有你这样老花子的财神?那我也扔了枪栓,谁干这拿小命戳秫秆儿的了?”傻大个转转的想辙,“嗨,排长要来了,我就说你大男孩儿拉肚子,上茅楼了。谁说我傻,这不挺聪明的吗?嗯,就脑子灵光的也不一定想出这高招啊!嘁嘁喳喳啥呀,吹呗!”
傻大个正得意的个个儿来回得瑟,就见大道上飞来一拨人马,由远而近。傻大个哈嗤大贼眼一瞅,吓得秃噜来了精神,马上持枪立正,站得标板儿溜直,就冻的清鼻涕到嘴边儿了都没敢抽哒一下。
“驾驾驾!”
郝忠队长带有一排人一马当先,连挑都没挑敬礼的傻大个一眼,兜起着滚滚雪烟带一股凉风,擦傻大个身边儿飞驰而过。
大男孩儿呼嗤带喘的跟马后老半天才跑回北城门,傻大个乐着讽刺说:“耗子舔猫嘴儿,溜须不顾命,你捞着赏钱了,还是吃上猪肉炖粉条子了?”大男孩儿刚要骂去你妈的,忙收口,“赏个球?哎哎老爷子,哪背风哪去吧?赶紧的,还能赶上孙寡妇的喜酒。”傻大个说:“赶个姥姥屎!孙寡妇还不知这会儿驮着哪个驴马滥快活呢,他赶去喝汤啊?”老叫花子笨笨嗬嗬地爬起来,嘿嘿地冲大男孩儿笑着说:“不管狗咋说,你还是办了件积德的人事儿?人不管干啥,得善!咱人瞅着不像个人,可心长的像个人,那就得走人道。你们呢,瞅着叫人相远,都是这身鸭屎灰闹的,叫这身皮拐带了?我算看透了,人心还是好人心,没坏哪去,就是沾点****腥,拿冰溜子没事儿蹭蹭,还是光溜白皮脸?那啥咱走了,孙寡妇没爷们,还等俺呢。嘿嘿,你俩呢,该挤奶揩油该干啥还干啥,谢谢了,兵爷!”
“嘿!这搔挠谁啊,痒痒了?”
“傻大个别闹了。听,这么快就有枪声了?”
“这不像咱队伍上的枪声,全是盒子炮!”
“嗯哪!胡子先动手了,郝队长没赶上?那吉老大、吉老二跟那几个土拉嘎哥们可都带着家伙,那又是曲老三的地盘,得有场血仗啊!”
“白瞎!白瞎啦呀!刚养活的孩子,没等毛干呢,叫猫叼去了?”
“那可不是管三个新媳妇呀,还有那一车一车的怀春大姑娘稀溜了的小媳妇呢呀?”
“那可不咋的,肥了胡子!”
“找谁算的呀,咋不好好算算日子,这不有血光之灾吗?”
“算顶下屁用?我还算过呢,顶姥姥腿了,还不打着光棍?听,咱队伍的长枪声,响了!”
“瞅人家这婚发的,添彩了,不放鞭炮放上枪了?”
“等你小子发昏(婚),俺给你新媳妇身上多扎几个眼儿,全是没****的血眼儿,省得你不够用?”
“去你妈的!”
“哎哎……”
“哈哈……”
日头已撕下霜花罩着的脸颊,把浮云融得很淡很淡,像飘浮天中的薄纱,衬着蔚蓝的天宇;江面上千姿百态、玲珑剔透、绚丽夺目的冰雕,叫阳光雕琢得圆润光滑,还滴着晶莹的水珠,发出清脆悦耳的滴嗒声;习习的江风,托着潮润,也把未暖乍寒的湿冷吹上江岸,招来没有回得去南方过冬的老弱残疾银白色叼鱼狼的低空盘旋高空鸣唱,翘首呼唤着对鱼儿破冰现身的渴望;沙土道厚厚的积雪表面变得稀疏粘稠,鞋踩上有些柔绵滑溜,花轱辘车压下会印出很深的辙壑;道旁埋着高矮薅草的阳面积雪已不在厚实硬挺,叫阳气刻镂得绚丽多姿的弱不胜衣,微微一碰,就会“哗哗啦啦”瘫塌得粉身碎骨,渐渐化为雪水,固实在道边上;滴嗒的喇叭声伴着浑厚鼓声和嚓嚓大镲声,刺破天低云稀空旷的雪野,传出很远很远,穿过渐显苏醒的大荒甸子跃过沃野千里,在远方上空回荡。
这个时候,二娃的迎亲车队刚走过江豁子的人间瑶池莲花塘,到了甩腕子道旁的一片小桦树林,小乐和程小二的两伙迎亲车队也从后面赶上来了。
突然间,正当前后两伙迎亲人群在马车上互相雀跃吹鼓手较劲之时,一拨穿戴参差不整手拿短家伙人马,从小桦树林里窜出,蛮悍的拦住去处,野兽般的围拢上来。
“啊哈,爷爷恭候多时了,就等拜堂成亲,咋才把新娘给爷爷接来呀?正好迎亲送亲的亲戚朋友三老四少都在,齐活了!哈哈兄弟们,车上还有这么多的大姑娘小媳妇啊,这回可开大荤了,不用争不用抢,都能摊上一个两个焐热被窝的了?哈哈,咱兄弟交了桃花运!” 淫棍的喽啰们一阵狂笑,“啊哈,多就多三个假冒新郎?崽子们,给我‘绳上(捆上)’喽,塞到冰窟窿里不用‘躺桥(死)’,叫他仨新郎跟江里等得不耐烦的王八新娘亲嘴去吧,动手啊?”金螳螂淫邪霸道的狂笑地喊嚷,“都麻溜点儿‘亮腕(动手)’******。洞房花烛,别误了咱爷们的吉时良辰!”
“且慢!好汉,人世间最缺德遭人唾骂的就是夺人所爱!”吉德策马来到迎亲车队前,双手抱拳先行见面礼,又左手握住右掌一翻,大拇指朝外来个问讯礼,“哈哈,德增盛大东家,江湖上有一号啊!‘门清(懂规矩)’,还懂得咱绺子上的规矩?咱站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当家是顺水蔓(刘),‘水头(字号)’号称穿山甲!我是炮头、粮台、水香、翻垛的、秧子房掌柜、花舌子、插签的、字匠四梁八柱中的外大梁插签的,外号叫金螳螂!”吉德哈哈大笑两声,大义凛然地劝说:“俺说好汉不像‘小老鼠、老荣(小偷小摸)之辈吗,一定是‘大码头(大绺子)’。‘海达(大兄弟)’既然‘门清’,江湖有江湖的道义,绺子有绺子的规矩。喜丧事、邮差货郎、走村行医、算命摇卦、鳏寡孤独、大车店、棺材铺七不抢。上马不嫖、下马不赌、不许****三规。这头一条就是不抢喜事儿,‘海达’,这样‘实在胀局(违背山规)’就不仗义了吧?”金螳螂自觉面子理亏,还蛮不讲理,“‘风紧流急,只能剪皮子(事情太急,只能冒昧)’”吉德接着诱导,“人论家常,就凭心而论,谁家都有妻儿老小,一辈娶个媳妇也不易,老人长辈都在苦巴巴的等着,谁都知道无后为大,咱不能‘留客住(断路)’人家香火吧?‘海达’,你看这样。咱都‘海字(自己人)’,兄弟俺‘搭拉皮儿(怠慢)’了。俺‘底子和卧处(住处)’你也知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俺也是个讲义气的人,‘横扫乾坤,顺走天下(两肋插刀为朋友)’,咱化‘砸窑‘为‘寸节(银两)’,你看得多少‘老串(钱)’?”
“大东家,咱作为胡子,吃道上这碗饭,佩服你的为人,仗义!******‘七不抢三戒规’的啥玩意儿呀,那是给鬼定的,咱不吃你这一套?”金螳螂绕着马头,嘿嘿冷笑两声,“你是很有‘钢口(胆量)’,‘盘子(脸)’也不小,可咱今儿摽上劲了,‘肘琴(拒收银两)’,只要‘红票’!看在你够‘棍儿’,我可不‘插了(弄死)’你。你那小老婆小鱼儿要在这车里,惺惺惜惺惺,咱都够爷台嘛,我也放你一马,你带走!这年关了,我也不想身上溅血,冲了咱弟兄们的喜事儿,男丁也可不‘清水混煮(全部杀掉)’,放了。小娘们吗,咱这些兄弟们可是憋得腾腾的,都憋足劲等着开铆,败火呢。通通‘绳上’,带回山寨,暖玉温香,焐被窝儿!”
“焐被窝儿!”
“焐被窝儿!”
“哈哈……”
吉增两道眉毛拧成疙瘩蛋儿的耨(nuò)努着喷着怒火的双眼,手按腰间里的驳壳枪,向身边的牛二、土狗子、土拨鼠和小乐、二娃、程小二三个戴着大红花新郎横扫了一眼,一派可杀不可辱的架势,意欲动手。牛二等人也是愤怒得怒火中烧,大有箭在弦上不得发,会意的对吉增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