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及第带着随从从北京出发,走到山海关前,赵及第下马,徒步走到山海关一战的战场,独自一人为死去的八旗将士焚香烧纸。
“都送回家了没。”赵及第烧过黄纸之后,缓缓起来,转过身子看着李贵。
“回侯爷的话,都送回家了,每家都发了抚恤银子。”
“那个铁匠吴是不是......”
“侯爷,命是保住了,就是腿完了,瘸了。”
“送回东二沟,以后就让他在东二沟的老宅子安度余生,他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有赵家来出。”
“侯爷,天色不早了,不如就在下马甸住下吧。”李贵在祭拜完之后向赵及第建议到,赵及第思考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下马甸的马王庙是供奉马王的庙宇,二百年来,赵家的军马场得以平安兴旺离不开马王庙的庇佑,这一战马王庙让东洋人的炮火打得是面目全非。这样,明早我要去马王庙瞧一瞧,你带着老佛爷赐的两件宝物回去,回去之后交到夫人的手里。”
“晓得了,侯爷。”
赶了一天的路程,李贵在天色渐晚的时候回到了义州,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李贵的妻子刘春桃听到了敲门声之后提着灯笼走到院门口,给李贵开门。
“当家的,你回来了,吃过东西没。”
“在路上吃过了,丫头片子们都睡了吧。”
“睡了,当家的,你拿的是什么物件。”见李贵手里带着两个包裹,刘春桃把灯笼挑到了李贵的身后。
“当心点儿,别碰坏了,这是老佛爷赏赐给老侯爷的宝贝,明儿一早要送给老夫人,这可是宫里的宝贝,是有个闪失可担待不起。”李贵是边说边带着东西回到了里屋,把东西放到了外屋地的桌子上。
“当家的,这宫里的宝贝到咱家一晚上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打开看一眼总是中的吧。”
“中,不过仔细点儿,碰坏了可是杀头的大罪。”说着,李贵和刘春桃轻轻地把包在外面的包裹布解了下来,一尊玉观音像和送子观音图展现在两人面前。
“这就是宫里的东西啊,可真的是宝贝啊,能看一眼,这辈子都不白活啊。”
“送子观音,这恐怕是太后想着少爷还没有后,希望赵家多子多福吧。”
“当家的,你说咱俩成亲这些年一直没个儿子,要不咱拜一拜呀。”刘春桃贴到了李贵的耳边儿悄悄地说。
“中,可是咱得给这宝物放到一个像样的地方啊,得罪了观音咱俩这辈子都没儿子。”
“就放到咱家的香案上吧,当家的,你去把图挂上,俺去把观音摆上,别忘了找香啊。”就这样,李贵和刘春桃借着微弱的灯光,跪在观音图和观音像前不断地磕头祭拜,完事之后,又诚惶诚恐地将两件宝贝用包裹布包好,放回到了原处。
转眼之间,大清的维新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始,到最后又因为袁侍郎的倒戈凄凄惨惨的结束,皇上被太后囚禁在瀛台,一时间,朝廷的格局格外的混乱,辽西地区的八旗驻军要塞被新军接替,赵及第手下的八旗军被陆陆续续地遣散。赵及第对于眼下的大清已不抱任何希望,只希望赵家的香火能够延续下去。
这一天,从北镇娘家回来的佟卓,回到家中便感到身体不适,正在收拾屋子的刘春桃见状赶忙把佟卓扶到了屋子里,帮佟卓脱下了外套。
“少奶奶,哪里不舒服啊。”
“肚子有点儿疼,里边儿有东西的感觉。”
“是不是吃坏了东西,您先躺一会儿,俺去给您找一个郎中。”
郎中过了不久来到了佟卓的屋子里,号脉之后,微微一笑,赶忙向佟卓道喜。
“恭喜夫人,有喜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麻烦先生,我这身子特别难受到底是为何?”
“夫人怀的是第一胎,而且年岁在这了,有些反应是当然的,这个也不用太在意,要是难受的厉害话,这儿有个安胎的方子,可抓些药用一下,平日里夫人多吃些进补的东西,黑油就不要食用了吧。”
“不瞒大夫您说,我之前看过一个郎中,就告诉我少食黑油,能早日有孕,这先生您有这样讲,我就遵照您的意思,春桃姐,这些钱给先生,不能让先生白跑一趟。”
“多谢夫人。”
正准备送郎中离开之际,赵光宗恰巧回来,赶忙叫住了郎中。
“大人。”
“先生,咱家的有了?”
“有了,已经两个月快三个月了。”
“男的女的。”
“眼下还看不出来,不过凭老朽多年的行医的经验,老朽觉着是个男孩儿。”
“多谢多谢,先生,你给春桃也看一看吧,看看她有没有。”
“少爷,我这一直都没反应,怎么能有呢。”
“你和李贵天天拜观音,都看到了,让大夫瞧瞧吧。”
郎中随即坐了下来,给刘春桃把了一脉,过了片刻,郎中点了点头。
“有了,和少夫人差不多,只是你以前生过孩子,这回就没那么大的反应,估计你俩的孩子是一前一后出生,到时候做好准备吧。”
“拿好,有劳您了。”说完,赵光宗又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郎中的手上。
送走了郎中,刘春桃赶忙回到佟卓的屋里,恰巧碰到赵光宗在前厅为观音像和观音图上香,便暂时站在一旁。
“春桃啊,这个观音一到赵家,夫人就有了孩子,你也有了,你回去告诉李贵大哥,没事儿多给观音磕几个头,保不齐你这回就生了个小子。”
“借少爷吉言。”
日子不知不觉地过去,又是一年的开春,佟卓和刘春桃两个人都挺着大肚子在赵家的老宅子里来回走动,两个人总是不时地来到观音像前给观音上香,祈求孩子能够平安出生。
这年开春,辽西地区大旱,打春之后,未下一场透雨,地里的种子是迟迟出不来,若再不下雨,这年就要颗粒无收。赵及第带着李贵骑马走在义州城外,见田地荒芜,老百姓争先恐后地来到大奉寺拜佛求雨,赵及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赵及第下马,来到了一户人家,走到井口旁,让李贵打上一桶水,赵及第仔细瞧了瞧,叫来了这家的男丁。
“侯爷,您来了。”
“井里的水够不够用的。”
“侯爷,今年大旱,井里的水也就勉强维持自己家吃饭喝水用的。”
“牲口喝水怎么办啊。”
“只能牵到大凌河边儿喝水了,十里八村的小河沟早就干了。”
“粮食够不够。”
“眼下够,要是今年绝收可就毁了。”
“放心,义州的粮仓有足够的粮食,保障你们吃饭。赵家主政义州二百年,义州城的十里八乡从未听过有饿死人的,今年就算是义州城没粮了,我赵及第用银子到外边儿买粮也不能让义州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
“谢侯爷挂念咱们父老乡亲啊。”这户人家的男丁当即给赵及第跪下叩头。
离开了这户人家,赵及第一行人继续沿着大凌河畔走着,一路上,丝毫没有春的生机,皆因为这场百年不遇的大旱。
“侯爷,不如上个折子,请求朝廷拨些银子和粮食吧。”李贵向赵及第建议到。
“朝廷眼下是乱作一团,义和团闹得是中原地区不得安宁,大清又和八国联军开战,关里是一片混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没有雨真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回去传我意思,全义州免了今年的税收,不论男女老幼,都到大凌河畔开荒种田,修建水利,引大凌河水,得到的粮食大家平分,咱们不能让天困死,咱们要靠自己。”
赵及第的告示发出之后,大凌河畔便聚集了义州的老老小小,河畔的洼地很快便成为了田地,青苗被种到了土里,水渠也渐渐挖出来,大凌河水被引导了田里,无奈雨水仍旧不至,一切行动显得杯水车薪,赵及第是焦急万分。
这一年,京城的局势甚是紧张,八国联军攻势凶猛,皇上与太后仓皇西巡,京城可谓乱作一团。此时的辽西,赵及第和赵光宗父子的手里已经没有一兵一卒可供调遣以增援京城的危机,新军的表现实在是令人失望,赵及第整日在宅子里怒骂小站新军,骂完了袁世凯,赵及第还要痛骂一番太后。尽管国家危机,关外的局势相比京师,相对平静,赵家宅子里紧张之余更透露着一丝喜悦之情,清明节过后到了三月十三这天清晨,赵家少夫人佟卓临产,全府上下慌乱中带着一丝井然有序。
三月十三,民间传言的龙风日,凡是龙风下雨,一年得到好收成。清早天色仍旧阴阴沉沉,十余天的时间,有下雨的迹象却始终没有下雨。此时,赵光宗站在屋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格外的焦急,赵及第则坐在正房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的淡定,佟老夫人则一早去了祖坟,在祠堂祖宗牌位前奉上一炷香,希望赵家的列祖列宗保佑赵家的香火不断。
佟卓从深夜便感到不适,一直到了清晨,孩子也没有生的迹象,产婆是用尽了各种手法,仍旧无济于事,郎中见产婆束手无策赶忙进屋,见佟卓的情形,大惊失色。
“大人,不好了,夫人那里情况不妙。”帮忙接生的丫头显得格外的紧张。
“看我干什么,找产婆,找郎中啊。”
“郎中说了,是难产。”
“请他们是干什么的,赶紧想辙啊。”
“不如去把那个东洋大夫吉原请来吧,李贵,事不宜迟。”赵及第听说了难产的事便走了出来。
“阿玛,你出来干什么,注意自己个儿身子就行了。”
赵及第虽是大清的贵族,但是其人不保守,对西洋的科技还是了解的,赵及第本身也相信西洋的医技,尤其是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洋务运动,赵及第坚持无论中西,好用就用的原则。说罢,赵老太爷让李贵前往吉原的住处。
又过了一段时间,赵夫人身子状况不抵刚才,郎中和产婆也束手无策。
“大人,郎中说,大人孩子只能留一个。”
“全要,全要,一定要想法子,肯定有法子,告诉他们,保住了大人和孩子,重赏!”
“光宗,不可乱了方寸,告诉产婆,适当之时,保孩子要紧。”老夫人佟氏此时此刻从祖坟的祠堂赶了回来。
老太太佟氏在赵家的地位相当高,她的号令可谓无人不从,下人们只好照办,赵光宗只得无奈的等待。
“慢着,慢着,让东洋大夫进去瞧瞧。”
正在取舍的时刻,李贵带着日本军医吉原赶了过来,吉原看了一眼佟卓的情况之后,赶忙从药箱取出了催产的针剂,为佟卓注射,之后对胎儿进行扶位,忽然间,一声响雷震惊四彻,周围的人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之后,便是男婴明亮的叫声,一时间,赵家上下所有人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赵光宗见状赶忙跑进里屋看看佟卓的身体如何。
“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心里面全是自己的媳妇。”赵及第在一旁念叨到。
“你这话可不太好吧,这可是我的亲侄女,我哥的宝贝老闺女,这佟家姑娘嫁到了赵家,生了赵家的血脉,你这个时候还分什么赵家佟家,难不成这个孙子你还得撕一半儿给佟家送过去!”佟老太太显然有些不乐意。
“无稽之谈,荒唐。”赵及第丝毫不理会自己的夫人,赶忙去看自己的孙子。
“这日本医生恰如神兵天降一般,老太爷,老夫人,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儿。”产婆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
“抱孙子了,当爷爷的,给起个名字吧!”
“赵念清,就叫赵念清吧,念我大清。”
“以后孙子有名了,就叫赵念清。”
“赵念清,字保庭,念我大清,保江山社稷。”
响雷之时,义州所有人家都走出自己的家门,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天空中乌云密布,不久便下起了小雨,之后越来越大,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走出家门,跑到田间地头欢呼雀跃。
“老侯爷,下雨了,下雨了。”李贵变得格外的激动。
“好啊,下雨了,赵家的香火也得以延续,吩咐下去,今年的租子全免,每户赏一斗高粱米。赵家所有的人,赏半年的工钱,告诉厨房,今天包饺子,用白面。”
“知道了,老爷。”
“李贵!你家春桃也要生了,赶紧回去。”李贵听到邻居的呼喊之后,向赵及第请了个假,赶忙跑回家中,产婆给佟卓接生完后,又匆匆忙忙地给李贵家的刘春桃接生,刘春桃身体强健,很快就生出了孩子,产婆一看,大为高兴,对着门外大声喊道:
“老李家的!生了个儿子!”
李贵一听,冲进了屋子,抱起孩子一看,果然是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婴,高兴之余竟忘了站在一旁的赵及第。
“当家的,别傻乐了,老侯爷还在外边儿站着呢。”
“该死该死,观音果然显灵了,咱俩生了三个丫头了,这回终于是个儿子。”
“赶紧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李恩,不能忘了菩萨和主子爷的恩情。”
回到了赵家大院,赵及第刚刚坐下,自己的小弟弟赵及言已经在客厅里等候多时。说起赵及第的小弟弟赵及言,这是赵及第唯一幸存的一个兄弟了。西北一仗,赵及言乱军之中留下了一条性命,却身负重伤,落了残疾,不能生育,后来老佛爷见生活孤孤单单便打发了一个姓殷宫女陪着赵及言生活,照顾赵及言的起居。
回京后,太后为了赏赐赵及言,下旨让赵及言到内务府去随意挑选一样宝物,赵及言奉旨来到了内务府,被内务府的工匠的手艺所迷恋,请旨留在内务府。于是乎,赵及言留在了内务府,几年后凭借极高的艺术天分成为了内务府银器坊的大工匠。
赵及言做的银器被后宫的女人们所佩戴,可是时运不济,带过赵及言所做的银器的女人们不是被皇帝嫌弃就是被打入冷宫,结局大多十分凄惨,在内务府不到几年的光景,再也无人敢用赵及言的银器了,无奈之下,赵及言离开内务府,带着那个姓殷宫女回到辽西老家。
“老四,过来了,今儿不许走啊,媳妇儿叫过来,在家里好好陪大哥喝顿酒。”
“大哥,赵家香火延续下去了,好事儿啊,这顿酒得不醉不归。”
“在银匠铺住的习惯不,不如就回到家里来吧。”
“大哥啊,你知道,人这一辈子不在于富贵而在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这一辈子就喜欢银子,就喜欢打造这一件件精品,让它配得上懂它的人。哦,对了,这个银酒壶是给念清打造的,咱们赵家的男儿哪个没有个自己的银酒壶呢。”赵及言说完就把银酒壶交到了赵及第的手里,银质的四方弧体酒壶,凸面刻得是一匹奔驰的骏马,凹面刻得是清风翠竹,极具高雅和傲骨之风。侧面则是赵家鹰翼弓特有的鹰翼纹络,赵及第看过之后很是喜欢。
“老四啊,真是精品啊,好东西啊。走,咱们兄弟喝酒去。”赵及第把酒壶交给了丫鬟,铁匠吴的媳妇儿,吩咐送到佟卓的手里,随后就和自己的兄弟赵及言去后屋喝酒了。
赵念清的出生,为整个义州带来了祥瑞,旱情得到了缓解,田里的庄稼开始长苗,尽管大旱,但大雨过后,旱情缓解,这年的麦子收成不错。几个月之后,赵家祖坟干涸的泉眼开始涌现出清凉的泉水,李贵在巡视赵家祖坟的时候惊奇的发现一条小白蛇在泉眼附近盘着身子找水喝。
追随赵家多年的李贵,中年得子,赵及第很是高兴,命下人送给了李家两只**羊,十只下蛋的母鸡和两大坛子咸肉,让刘春桃多下奶水,使得李恩能够长好身体,李贵对此格外的感动。
赵及第吃过饭后,坐在正房的前厅的椅子上,随意翻看一下北京过来的消息,正在翻看之时,佟老太太走了进来。
“北镇那边儿来人了,亲家又得了一个千金,取名叫佟芸芸。”
“哈哈哈!”赵及第听过之后显得喜出望外。
“幸灾乐祸,佟家得了个闺女给你高兴的。”
“又是一个白吃饱,将来给别人家生儿子。”
李贵突然间走了进来,佟老太太见李贵的神情估摸着是有什么事情,便招呼李贵坐下,自己转身回后院去看看。
“儿媳妇奶水不是太足,念清老吃你家春桃的奶水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老爷,您言重了,能给小少爷供点儿奶水是俺们的荣幸,老爷对俺们一家老小是照顾有加,能回报老爷一点点儿,俺们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你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老爷,圣旨来了。”
“拿过来,我看看。”
辛丑年,大清和八国联军开战,打得是惨不忍睹,中日签订条约之时,日方代表得知日军海军中将吉原浩生的弟弟吉原浩二作为日军军医,在山海关战役中被清军俘获,现滞留在辽西地区。要求清地方官员将吉原浩二安全交给日方代表,随即,朝廷的旨意便到达了赵及第的手里。
“你去告诉吉原军医,他可以回去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吉原来到了赵家老宅正房的大厅,恭恭敬敬地向赵及第辞行,赵及第也是欣然应允,表示保证吉原浩二安全回国。
“将军大人,感谢您几年来对我的大大关照,离别之际,祝您一切安好。”
“这些年,你在辽西行医,救了不少老百姓,你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回去之后劝劝你们日本的朋友,不要随随便便地挑起战争,战事一开,死伤的是中日两国的老百姓,成就的无非是几个有野心的掌权者。”
“将军大人,天花病在大清国比较频繁的爆发,好多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子都因为天花病死掉,我这里有一针牛痘疫苗,像给您刚出生不久的孙子注射,您看......”
“我知道,牛痘是欧洲进来的,很珍贵的药,要是有的话那太好了,李贵,让春桃把念清和你儿子抱过来。”
过了一会儿,刘春桃把两个孩子抱了过来,吉原浩二已经准备好了针剂,李贵抱着李恩,刘春桃抱着赵念清。
“将军大人,请把公子扶好,我要先注射了。”
刘春桃抱着赵念清,见赵念清对打针略显害怕,刘春桃赶忙哄着赵念清。
“小少爷,不怕疼,这是特别名贵的药,打了之后天花这些要命的病就绕着你走。”哄着哄着,吉原顺利地给赵念清注射了半针天花疫苗,吉原正准备给赵念清继续注射的时候,赵及第拦住了吉原。
“将军合意?”
“打半针是不是就足够了。”
“将军,打一点儿就行,打完一针的话能增加抗病的机率,降低得病的风险,一般人家注射一点儿也是可以的,不过我建议您还是给公子打完一整只针剂吧,不会太疼。”
“是啊,老爷,保险起见啊。”李贵抱着孩子劝赵及第。
“就打半针能不能防病。”
“也可以,将军大人。”
“这么名贵的药,恐怕再难得了,这剩下的牛痘给那个孩子打上去。”
“老爷,这使不得啊,这么金贵的药。”
“把剩下的牛痘给李恩打上去,念清命硬,有半针就足够了。”
吉原见赵及第坚持要给李恩打牛痘,便遵从了赵及第的意思,很快,剩下的半针牛痘打到了李恩的身上,说起李贵和刘春桃,两个人之前有过两个儿子,都赶上了天花肆虐的年节,没有特效药,两个孩子都不幸早早夭折,这针牛痘打到了李恩的身上,李贵是百感交集,和刘春桃两个人赶忙跪倒了赵及第面前,连连磕头。
“老爷的大恩大德,这辈子也忘不了,将来,李恩的命就是赵家的命,为了赵家,咱们万死不辞啊。”
“免了免了,你们赶紧退下吧,我还得送送吉原大夫。”
喜得贵子,使赵家始终沉浸在吉庆之中,谁知,阴霾像一张大网照在了吉庆之中。
吉原走了一个月之后,天花没有来袭,肺炎却来了。赵念清开始不断地咳嗽,哭闹不止,发高烧,气息奄奄……找了几个中医,把了脉、开了药,就是不见效。赵念清母亲佟卓整日抱着孩子,以泪洗面,不吃不喝,佟老夫人也是日渐憔悴。
“吃点东西,你身子这么弱,不吃怎么行。”
“孩子,你咋这么命苦,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没了,娘怎么办赵光宗放下碗,一脸无奈,含着泪珠走了出去。
赵及第请遍了秋风镇所有的大夫,郎中,亲家公佟震海找了四位名医,均束手无策,赵及第几日之间牙肿了一圈。
几日后,赵及第从盛京请来了行宫的御医来为赵念清看病,赵家人看到了一丝希望。名医看罢,名医指了一下门,赵及第随之而来。
“大夫,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就是平常人家的风寒,小侯爷生下来体弱,身子骨儿一下子承受不住,病了肺子。”
“有何良策啊?”
“看天意吧,能不能扛过去了。”赵光宗听过之后久久注视在门口。
佟夫人到了佟卓的房中,见李贵的妻子刘春桃抱着念清,微微一笑。
“春桃,来看念清了。”
“老夫人,小少爷福大命大,不会有大事的。”
“知道你在宽我心呢。”
“担心的只是少奶奶,每天不吃不喝,就在菩萨前拜啊拜的”佟老夫人又是老泪纵横。
正在全家人为赵念清准备丧事之时,吉原浩二从北京回来,见过赵及第之后,便提起了赵念清的状况。
“小少爷怎么样?听说爆发了瘟疫一路走来,不少孩子都夭折了。”
“怕是熬不过今年冬天了。”
“怎么了,将军大人。”
“肺炎,怎么整都没着儿,只重不轻。”
“这样啊。”
“唉!”
“我去看看。”
“真要能治好念清,你就是赵家的大恩人。”
“请将军大人带路。”
刘春桃把赵念清抱了过来,交到了吉原浩二的手里,吉原浩二简单的看了一下赵念清,就开了几副西药,给念清扎了一针消炎针,然后起身离开。
“如果晚上情况还不好就在找我。”
到了晚上,佟卓的房里传来了喜悦的叫声。
“好了,好了,念清喝水了,吃东西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佟夫人一声长叹。
赵及第见赵念清安然无恙,连连向吉原浩二道谢,吉原激动地握住赵及第的手对赵及第说道:
“小侯爷的身体素质非常地棒,肺炎这个病在婴儿这个群体死亡率是极高的,只有身体天生极其强壮的孩子才能存活下来,他的痊愈不是西药的药效,而是他自己坚强的抵抗力战胜了疾病。我到了北京,见到了我的哥哥,他安排我到旅顺,之后回日本,路过此地,舍不得这里的人和这里的风景,这些年中国人的善良让我难以忘怀,尤其是赵将军的为人,正如您家中悬挂的关公像一样,忠义两全,大仁大义,吉原实在是难以割舍,便滞留下来在看一眼,将军大人,多多保重。”
佟家的老爷佟震海转眼之间就是六十大寿,刚好赶上太后和皇上从西安回来,赵及第和赵光宗奉旨进京接驾,佟卓便一个人带着赵念清回家给父亲拜寿。
佟麟把妹妹接到了自己屋里,扶到炕上,佟麟的妻子索金花正坐在炕上抱着佟芸芸,姑嫂一见面便是唠不完的家常,索金花见佟卓手里抱着赵念清,赶忙放下佟芸芸,接过赵念清,抱到自己怀里,是越看越喜欢,佟卓抱过佟芸芸,仔细端详佟芸芸的模样。
“孩子长得不错,模样相当标致,将来肯定是个美人坯子。”
“好啥呀,再俊将来也是给人家养的,给人家生儿子。”索金花是不断地像佟卓抱怨。
正在两个人坐在炕上闲聊之时,赵念清放声大哭,佟卓赶忙抱起赵念清看看,索金花坐在炕上褪了几下,轻轻拨开赵念清的包裹布,摸了摸赵念清。
“饿了,给我喂喂。”
“破孩子,走到哪吃到哪。”
“别气,能吃是好事情,多吃奶水将来长得好。”
正在给赵念清喂奶的时候,佟芸芸也因为饿了要奶水而哭闹不止,索金花看着佟芸芸很是不高兴地说道:
“叫什么叫,你个白吃饱,一天就知道吃,人家生下来就是侯爷,朝廷就给赏赐,你能给家里挣什么,人家小侯爷长大了能给家里挣好多东西,就是普通旗人家的儿子每个月还能领米领面领布领银子,你就会倒吃家里的。”一句话说的佟卓脸色不是太好,抱着佟芸芸没说一句话。
“嫂子,没听老人讲吗,赵家的腰刀、佟家的细腰、崔家的算盘、高家的脑袋,咱佟家的闺女个个是美人坯子,将来进宫选秀,光耀门第,何尝不是好事儿。”“进宫倒是好事儿,可是能进宫选秀的哪个也不差,能不能还得看几分天意,你家念清的侯爷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佟家的人正在为佟家的老爷佟震海庆贺六十大寿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城,慈禧一行人从西安回到了破败不堪的京城,大朝会在阴郁之中召开。
“小李子,这小佟卓还没生啊,都成亲几年了,皇帝不生育,老赵家也不添丁,这真是亡了咱大清的香火?”
“老佛爷,咱大清可是万年长清啊,奴才听说赵家刚抱了一个孙子,叫赵念清,念咱大清。”
“你总算说了一件让哀家高兴的事情,好兆头,赏!这个赵及第啊,真是一身的本事,就是这个臭脾气,臭嘴,真让哀家又爱又恨他啊,这个佟家的人啊倒是招人稀罕,就是扶不起来,这个小佟卓很让人顺心,懂得哀家的心思,就是笨的很啊这一点儿没有读书的天赋啊,就喜欢看戏,难怪皇上当年不稀罕她,不过哀家倒是喜欢,希望这个赵念清能像赵家人一样有本事,再像小佟卓那样聪明,懂得哀家的心思,那甚好啊。”
“老佛爷金口玉言,必定一语成谶。”
紫禁城的金殿之上,赵及第正在和太后针对新军编练之事进行激烈的辩论,朝堂之上,没有讨论出丝毫结果,无奈之下,慈禧太后宣布退朝将赵及第宣到了慈宁宫,两个人继续讨论关于新军的事情。
“老佛爷,自我大清同光中兴以来,兴办洋务,引进西方的坚船利炮的西洋兵器的生产线,大清的武器得到了改善,可是大清对外作战却屡屡战败,中日之战之后,朝廷大量编练新式陆军,可是在和八国联军的战事当中,没有一支新军人马能够为大清抵挡外敌的入侵,守卫北京城,这哪是到山东剿匪啊,分明是保军避战,这六阵新军俨然是他袁某人的私家军队了,咱大清的银子难道是给一个人做大吗?看看这北京的战事,战至最后一滴血的是我们大清八旗的将士,为何我八旗将士作战勇猛却难敌八国联军,根源在于八旗兵马仍旧是大刀长矛,没有一丝一毫的新式武器,老佛爷,奴才恳亲您拨给咱们八旗军一些银子,让奴才置办一些洋枪洋炮吧,奴才知道,当下最先进的步枪是德国的毛瑟98式,奴才也知道这枪费银子,奴才不求最新式的步枪装备八旗军,奴才恳求把老旧的88式汉阳造步枪装备给咱八旗一些,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好得有家伙去为大清打仗、为大清流血。看着咱们的八旗子弟拿着腰刀和洋人的枪炮去拼命,一个一个倒在战场上,奴才的心在流血啊。”站在一旁的李总管听过赵及第的一番话之后,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一个劲儿的擦拭自己的眼眶。
“赵大人啊,祖宗的规矩不能变啊,再说,朝廷真的是没有银子了,哀家知道你们赵家对大清是忠心耿耿,这一会儿戏班子又来登台唱戏了,这样吧,赵大人一齐去听听戏吧。”
“老佛爷,奴才还有事情,先行告退,这个袁某人靠不住啊,一旦成了气候那真的是翻云覆雨啊。”
“赵大人,你是一腔热血为了大清,不过放眼世界,新式陆军风行西洋各国,大清的强盛要靠新式陆军,你要相信新式陆军和这些后生。再说了,大清三百年了,满汉早是一家了,那汉臣有多少为咱大清鞠躬尽瘁啊,您老可不能再旗人汉人的分了,多生分啊,同朝为官可不许伤了和气。”
“老佛爷,奴才冒死进言,新军将来必是我大清的祸患根源,他会毁了大清,时间会验证一切的,恳请老佛爷采纳奴才的建议。”
“听说你得了个孙子,这家族的香火得以延续,哀家很是高兴啊,小李子,那一对儿新疆和田白玉的如意赐给赵大人的儿媳妇吧,小佟卓延续了赵家的香火也是大功一件,回去转告小佟卓,哀家很是想念她,将来您孙子封侯进宫谢恩的时候一定要让小佟卓也跟着进宫,哀家想她了。这个赵光宗受了伤,六根不全按照祖制不能继承侯爵,你的这个镇北侯的爵位将来就得传给你的这个孙子,至于你的这个儿子吧,封轻车都尉吧。”
赵及第带着一对儿玉如意很是郁闷的离开了紫禁城,出宫之时,与一禁军军官迎面相撞,禁军军官略显恼火,抬头一看,是曾经的禁军统领镇北侯赵及第,一下子变得客气了许多。
“赵老侯爷,您吉祥。”
“姓冯的,你个狗东西怎么混在禁军的队伍里。”
“奴才现如今是禁军统领,掌管禁卫军。”
“他妈的,朝廷用了些什么东西,还有个屁指望。”赵及第愤恨地走出紫禁城,准备启程回辽西。
再回辽西的路上,赵光宗凑到了父亲赵及第的身旁,递给了赵及第一把扇子。
“这扇子是?”
“阿玛,李大人去了,这是李大人留给我的,说是给念清的见面礼。”
“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三百年来伤国步,八千里外吊民残。秋风宝剑孤臣泪,落日旌旗大将坛。海外尘氛犹未息,诸君莫作等闲看。李忠堂是一手好字啊,这诗也写得是分外的沧桑。中堂一生致力振兴大清,无奈女人误国,那拉氏毁了大清,三百年前的魔咒莫非应验了?”
“什么魔咒?”
“当年太祖领兵进攻叶赫,叶赫贝勒锦台什自焚而死,留下一句狠话,若叶赫尚存一女,灭建州者,叶赫。朝廷自进关以来忌惮着这句话,很少让叶赫的女人进宫,历代皇帝也很少宠幸叶赫的女人,而咸丰爷偏偏......”
“阿玛,传言毕竟是传言,听听而已。”
“是真是假,让历史和时间去见证这一切吧。”
听闻赵及第离京,荣大人进宫面见慈禧太后,李总管随即退去左右。
“老佛爷,镇北侯离京了,不过有一事奴才不明白。”
“你不明白啥啊。”
“镇北侯一家几代人对大清忠心耿耿,赵及第大人也是精明强干,为何编练新军不让赵大人参与呢?”
“赵及第的镶黄旗你不是没见过,拿着大刀就能把装备先进的小鼻子打得落花流水,可惜了,赵家终究忠于的是皇上,一旦他们支持皇上,哀家如何抵挡。”
“老佛爷高见,奴才可是听说,赵及第是十分支持皇上亲政,支持朝廷改革,只可惜赵及第根本不屑于与康、梁等人为伍。”
“赵及第是侯门贵子,能和那些不中用的南蛮子一般吗?袁某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哀家知道,不是有你在吗,你能降得住姓袁的,你能镇得住镇北侯吗?”
“奴才明白了。”
赵及第回到辽西之后没过几个月,到了赵念清一岁生辰,孩子长得特别快,特别招人喜爱,赵念清的母亲佟卓身材高挑,体态丰盈,丹凤眼,长睫毛,五官端正,皮肤白皙,可以说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只因为脖子上有个小小的胎记,略显瑕疵,赵光宗身材匀称,身体健壮,浓眉大眼,方正脸庞,高鼻梁高颧骨,一副威猛的形象,美中不足就是略显矮小。赵念清是继承了父亲和母亲的优秀血统,生来就是白白净净,胖胖的脸蛋,浓眉大眼长睫毛,五官端正,尤其是一对儿大大的耳垂,多福的面向,大眼睛水灵之中透着震撼人心的眼神。赵及第看着孙子是越发的喜爱,渐渐的,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孙子身上。
到了赵念清一岁生辰这天,赵家大宴宾客,为小公子赵念清办一岁寿宴,当地的官员,名流,与赵家关系密切的,都前来给赵念清贺喜。
“李贵,通知下面把宴席快点准备,再上些好茶来。”
“知道了,老夫人。”
按着习惯,一岁的孩子都要玩一下抓周这个仪式,赵家也不例外,下人们把八仙桌放在正厅中央,宾客们纷纷把各式各样的东西放在桌上,不一会儿,八仙桌被堆满了,当佟卓把儿子放在桌上时,赵念清坐在中央不知所措,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摸摸那个,周围的人也焦急的期待着。
“看大苹果,大苹果。”赵念清的舅舅佟麟不断挑逗着可爱的外甥,而赵念清对此并不感兴趣。
“外孙子,看银子,大元宝,喜不喜欢。”赵念清的外公用银子不断挑逗外孙,似乎也不奏效,赵念清抓着大把的银子攘了一地。
“毛笔,毛笔”赵念清摸了两下,便不再感兴趣。
“儿子啊,你到底相中了啥?”佟卓是一脸的疑惑,满是困顿。
“把顶子扔上去看看!”赵及第喊了一声之后让李贵把自己的顶戴和朝珠拿了出来。
这时,赵念清对这个东西流露出了极大的兴趣,咯咯的笑起来,过了片刻赵念清又爬向了赵家的传家宝秋风宝刀,握着宝刀死死地不松手。
“哈哈,这孩子,将来必是一名督府大员,大有一番作为。”宾客们不由自主地谈论到。
宾客谈论之时,赵念清在八仙桌上相中了一个兰花式样的头钗,赵念清拼了命的去够,险些从八仙桌上掉下来,看着自己手里的顶子和秋风宝刀要掉,赵念清就不再去够那个头钗了,坐在八仙桌上哇哇大哭。
佟振海拿着一串铜钱赶紧走到自己外孙子身边儿,把铜钱塞到了赵念清的手里,一岁的赵念清把铜钱唰的一下扔得四处都是,铜钱散落一地。
“破兰花簪子有什么可稀罕的,你看舅妈的金簪子,还有这金陵的与簪子,喜欢不。”索金花走到了八仙桌前,拿了两个最好看的簪子放到了赵念清的手里,赵念清是一手拿着顶子,屁股下坐着秋风宝刀,另一只手拿着两个簪子,看了一会儿就扔到了一边儿,又哭了。
这个时候,辽西奉国寺的得道高僧走到了赵念清的身边,拿起了兰花簪子,放到了赵念清的手里,赵念清扔了顶子和宝刀,拿着兰花簪子久久不松手。所有人对赵念清的抓周大为不解,恳请高僧指点迷津。
“命运,冥冥之中上天注定。人生难修十成大美,天降大任必立于天地之间,戎马一生注定真爱难得。一生劳碌方知此生所求,抛弃荣禄只为此心真情。阿弥陀佛,命运是上天注定。成公侯者也难敌情关,只不过把情化作泪水藏在心底而已。不放弃手中的荣华富贵只不过是没有遇到心中的挚爱,倘若相遇,世上便再无牵挂和留恋,因为世间只有挚爱在心头。”高僧一语所有人大为不解,赵及第听过之后吩咐李贵准备纸笔,自己写下了高僧的话语,命人缝制荷包将其放入荷包内。
“高僧点化念清,赶紧地,把这个东西做到荷包里,让念清一生都带着。”
忙了一天,赵念清的生日宴也散了席,夜色降临,四周是一片寂静。李贵干完了活,回到自己家中,看了看李恩,便打发孩子们上炕睡觉。刘春桃正欲睡觉之时,忽然间听到了外边儿的声音,赶忙披上衣服,叫来了李贵。
“当家的,先别睡觉,你听外边儿有动静。”
“别说话,我听听。”
“是有动静吧。”
“咋感觉是狼来了呢。”
“狼,这可咋整,羊圈里还有两只奶羊给孩子下奶呢。”
“把孩子看好,不管发生了啥都别出来。”说完,李贵拿起了放在家中的八尺长枪,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李贵赶到了羊圈,发现羊圈里跳进了一只狼,已经咬死了一只奶羊,正准备叼羊准备跳离羊圈之时,李贵提着长枪赶了过来,一时间提着长枪的李贵和这只掉进羊圈的狼陷入了僵局,人和狼呈现了对峙的局面。夜色里,狼的目光呈现出夜明的特点,显得格外的冰冷,透着一丝凶狠的气息,李贵面对狼气势汹汹的状态,没有一丝畏惧,长枪锋利的墙头直逼狼的面部,两个人僵持在原地,谁也不向对方示弱,谁也不敢率先出招,都在等待着对方的破绽好一击制胜。
不多时分,狼群来袭的消息就传到了各家各户,一时间灯火通明,锣鼓声使得狼群发慌,有些不知所措,正准备休息的赵及第拿起墙上的强弓,走出家门,没几步便发现了李贵家羊圈外蹲守的狼,赵及第二话不说,挽弓射箭,一箭将狼射死,掉进羊圈的狼见识不妙,狠狠咬了一口羊的后腿,转身跳墙离去,李贵抓住了机会一枪过去将狼刺杀在羊圈的墙角处。
刘春桃听到狼群退去,心里是长舒一口气,第二天清晨,刘春桃和李贵到羊圈,发现两只奶羊都被狼咬死了,一直奶羊的后腿还被狼扯掉了,夫妻两个人对此格外的心疼。
“媳妇儿,把狼皮扒了肉煮了喂狗。”
“那这两只羊咋整?”
“包羊肉饺子吧,好不容易有点儿奶水,该死的畜生。”
正在李贵夫妻两个人为羊的事情心疼之时,赵光宗来到了李贵的府上,二话不说,让下人牵来了两只奶羊,赶到李贵家的羊圈。
“少爷,您来了。”
“昨儿狼来了,咬死你家两只下奶的羊,这孩子正是需要奶水的时候,这两只羊就给孩子下奶吧,那两只就给孩子们包羊肉馅儿饺子吧,到时候别忘了给我送一碗啊,春桃包的饺子可是很好吃的,老爷子特别喜欢。”
“谢谢少爷,还麻烦少爷替跟老爷请个安、道个谢。”
“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赶紧收拾收拾吧,老话咋讲的,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几天之后,佟家的帖子送到了赵及第的手里,赵及第打开一看,是佟震海给佟芸芸办一岁生辰的帖子赵及第看过之后让李贵去准备厚礼,到时送到佟家。
“侯爷,您备下的礼是按照儿子的规格送的,可佟家老爷得的是小千金,这会不会让佟家老爷不高兴啊。”
“为什么会不中意呢。”
“老爷,您想啊,佟家少爷是第二个闺女了,多多少少是不太高兴啊,而咱家刚刚得了一个小侯爷,凭心而论多少会不高兴,老爷您这份礼送过去会不会让佟家老爷觉着是有意埋汰人家的意思?”
“这要是别人家可能会这么想,佟震海没这么多心眼儿,到时候你就说,我没去他的六十大寿,挺不好意思的,多的算是我给亲家陪个不是。”赵及第笑了一笑,想了一下之后对李贵说道。
“知道了,老爷。”
说起佟家,北镇的大户,镶蓝旗高官,凭借康熙皇帝生母佟佳氏的荣耀,几代人为大清高官,佟震海和赵及第既是连襟又是亲家,两个人一起进宫当侍卫,一起从军,一起参与剿灭太平军的战争和捻军的战争,共同追随左宗棠西征。
西征之时,面对沙俄的排枪阵,清军无法前进,赵及第正在思量破阵的法子之时,佟震海的父亲带着佟家的镶蓝旗兵马直接冲杀过去,整支军队被沙俄军队的排枪打成了筛子,这个时候,赵及第果断出击,借着沙俄军队换枪弹的时间差,骑兵缩短攻击距离,密集的弓箭射向沙俄军阵,沙俄军队打败,赵及第乱军之中就出了佟震海,无奈佟震海的父亲被沙俄军的火枪打得是面目全非,命断大漠。没没想起往事,赵及第嘲笑一下亲家佟震海的鲁莽和有勇无谋,笑过之后,心里却是无比的疼痛。
到了佟芸芸生日这天,佟家也是大宴宾客,赵及第夫妇,赵光宗夫妇带着赵念清来到了佟家,佟老太太见到几个佟家老姐妹之后便来到了后屋去聊天叙旧,佟卓则和索金花带着孩子进到了屋里,赵及第和佟震海坐到了一起聊天。
“亲家,这回进京,老佛爷有什么旨意,朝廷有什么动态。”
“皇上身子骨不是太好,老佛爷也是老了许多,京城让洋人祸祸的稀烂,户部都给抢空了,李忠堂上路了。”
“给咱八旗配枪的事情呢。”
“想都别想了,老佛爷已经不再看重八旗了,如今的朝廷,只相信新军。”
“他妈的,新军,八国联军打北京的时候新军连影儿都没有,不还是咱八旗子弟在京郊拼死拼活的。之前是淮军出关,整的是一塌糊涂,不爱说了。”
“你不知道,袁某人现在是手握重兵,大有李中堂之势,连姓冯的这路货色都能统领禁卫军,你说还有个好吗。”
“亲家,你就是太小心了,要是我,老子一刀剁了姓冯的,另一刀砍了姓袁的,几个逆贼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亲家,话不能乱讲啊,而今的世道,保住自己是最重要的,天下大势,不可逆。”
索金花的屋里,佟芸芸和赵念清两个人坐在一起,索金花是打开了一包点心,拿出一块儿递到了佟卓的手上。
“千层酥,锦州的,比崔家点心铺的中不少啊。”佟卓吃了一口之后大吃一惊。
“你哥说你小时候爱吃点心,北镇、义州、锦州的点心铺几乎都让你吃了个遍,看来真是不假啊。”
“说实话,点心最好的还是北京的,不说宫里的,就说北京城里平常人吃的都做的是花样层出不穷,我印象最深的是当年在宫里老佛爷赏的一盒桃酥,那味道。”
“宫里的东西是好啊,记得我和你哥成亲的时候,阿玛从宫里带回家的点心和那几尺绸子,真的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我小时候,在盛京,啥没见过,啥没瞧过,这再一见宫里的东西,那些真不算啥。”
“给姐姐一块点心,再给妹妹喂一块。”说着佟卓抱起了大侄女佟彩芸,给佟彩芸喂了一块儿点心,之后又拿了一块儿放到了佟芸芸的小手上,佟芸芸拿着点心,放到了赵念清的嘴边儿,赵念清咬了一口之后极不情愿地把佟芸芸推到一边儿,佟芸芸拿着半块儿点心大哭不止。
“小丫头,侯爷不喜欢你这个小白吃饱,你瞧瞧,你瞧瞧。”索金花抱着佟芸芸一个劲儿的调侃道。
“不喜欢,将来人家还不愿意嫁给你呢,我家芸芸将来是进宫当贵妃的,能跟你个小土鳖一样吗。”
“妹妹,今天嫂子跟你打个赌,我这丫头,将来是你家儿媳妇,你信不信。”
“我信,只要父母做主还有办不成的?”
“我的意思是好多事情是天意,是缘分,将来不用爹娘操办,他俩也会走到一堆儿。”
“感情这东西,说不准,咱们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佟卓是一生长叹,望了望窗外。
过了一小会儿,跑到外边儿玩耍的佟彩芸回到了屋子,手里拿着点心,嘴角还挂着点心渣滓。
“额娘,爷说把妹妹抱出去,抓太岁了,还说把弟弟也抱出去一起玩儿。”
“你看你吃的,跟小花猫似的,来,姑姑给你擦擦。”佟卓给佟彩芸擦了擦嘴角之后便抱起了孩子,赵念清和佟芸芸被奶妈抱到了前厅。
佟家的前厅,一张八仙桌摆了上去,扔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在上面,两个孩子在桌子上爬来爬去,看什么东西都觉着好玩儿,一时间玩儿的是忘乎所以。
“亲家,孝庄太后是不是当年赐给你家一个雕花金镶玉的戒指啊,不是一直是当家夫人带的吗,我妹妹带着没。”
“在桌子上呢,你瞧。”
“以往听过,但是没见过,虽说是你家的东西,但是都是我们佟家女人带着的,你瞧,我妹妹、我闺女,将来就是这个白吃饱。”
“那个谁也说不准。”
见着赵念清不知道抓什么东西好,佟震海赶忙抓起了算盘珠子塞到了赵念清的怀里,赵念清看都不看撇到了一边儿。之后,赵念清又把铜钱撇到了一边儿。最后,赵念清抓起了佟震海的统兵腰牌和一张大弓。佟震海见了之后赶忙上前抢回自己的腰牌,越是抢赵念清握得越是紧,不论佟震海拿着别的东西怎么挑逗赵念清,赵念清握着两样东西绝不松手。
“亲家,将来北镇的兵马无人统领,我孙子替你掌管啊。”
“放屁,你个死老头儿,一肚子坏水儿。”
佟芸芸在玩弄过大部分的东西之后,对雕花金镶玉的戒指格外中意,爬了过去之后,小手抓起了戒指。
“你瞧,赵家早晚还得是我们佟家统领。”佟震海刚说完,佟芸芸就把手里的戒指掉到了地上。
“拿得起,拿不住啊。”赵及第是一声冷笑。
“掉了算啥,爷爷再给捡起来。”结果佟芸芸本着一支折断的桃花爬了过去,佟震海赶忙起身,用随手带着的小棍儿不断地敲打着佟芸芸,结果,佟芸芸死死地抓着桃花不放,佟震海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小宝贝儿,真可爱。”赵及第轻轻地抚摸着佟芸芸的脸颊,佟芸芸对着赵及第哈哈大笑。
“小白吃饱,真完蛋。”佟震海的心情瞬间变得格外的糟,直至深夜最后一波宾客告别佟震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