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一个人的落寂
这是一个安静的酒吧，没有铺天盖地的喧嚣，每个客人都在安静地喝酒聊天。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我的面前摆满了酒瓶，一杯又一杯灌进了我的喉咙里，跟喝水似的。
我知道我的酒量有限，可是我还是愿意这么糟蹋自己，我接二连三地往厕所里跑，吐的天昏地暗，像是把胆都要吐出来。吐了喝，喝了再吐，到最后胃里空的跟遭洗劫似的，想吐已经没有了原料。我突然觉得这样自我糟蹋很有味道，我认为这样能报复我的仇人，还有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包括张蕊。
天很冷，我觉得自己被冻坏了，鼻子酸了又酸。我摸出手机不知道打给谁，其实我找了又找是没有可打给的人。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关心我的人，在我入狱的那一刻，在叶子晨消失的那个清晨，在我和张蕊之间那杯失去温度的咖啡的黄昏已经没有了，真的真的没有了。
我想起刚上大学的那一天，妈妈塞给我一张银行卡，用特悲伤的语调对我说，孩子，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独立，这是妈妈最后一次帮你。随后，她转身走了，走的很豪迈，很坚定，留给我的只是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还有那滴忧伤的无法描述的眼泪。那是和妈妈最后一次见面，也是今生最后一次，从那天起，我知道了独立，知道了独立意味着没有了可以停靠的港湾，没有了可以温暖伤痕的土壤。
窗外下起了雨，冬天雨总是这样寒冷，就算坐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也能感受到阵阵寒意。雨水打在玻璃上，迷乱了我视线，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个上海的冬天的晚上，我和张蕊相约在人民广场地铁一号出口处见面。那天，我晚到了一个小时，我看见张蕊站在地铁口佝偻着腰撮着手放在嘴边不停地哈气，她头发上的雨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我站在远处本想喊她，可是我觉得喉咙特别堵。当她看到我的时候急忙向我跑来，我很想将她抱进怀里，给她暖暖身子，可张蕊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热热的红薯，兴高采烈地对我说：“冻坏了吧，快拿着暖暖手。”
不想了不想了，越想越难过。就算所有的忧伤漫过了我的眼泪，而我的生活依然继续。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了。还记得躺在床上的张蕊，她看见我醉醺醺的样子十分厌恶，翻了个身继续入梦。我颓伤地躺到客厅的沙发上，抽了一地的烟，直到烟雾呛到了喉咙我才昏昏睡下。
第二天的阳光很强烈，像是要刺破我的眼球。我伸了伸懒腰，看见茶几上放着张蕊留给我的纸条，上面写着“好好反省一下吧，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在自私的同时请不要伤害别人！”
这也正是我想对张蕊说的话。同时我觉得自己也该反省反省了，莫名地来到这里，莫名其妙地和张蕊来到这里到底是对还是错？是幸福还是无奈？我觉得很恍惚，一种压抑的忧伤在我眼前荡来荡去，挥都挥不去。
我呆滞在沙发上，阳光从窗户上斜射下来可以清晰的看到灰尘飞舞的轨迹。成都的天空一样很蓝，空气一样清新，但是我知道，在这座城市里，已经没有了自由飘飞的扬花。
我想，我是要选择离开的时候了，就像匆匆地离开上海一样。既然谁都不想改变，既然谁都改变不了谁，我只好选择退出选择离开选择逃避。记得一位高人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爱情是两个人碰撞出来的晶体，每个人要学会用艺术的眼光去欣赏对方，而不是希望别人成为自己刀下的雕刻品。”这话我懂，是人都希望被别人欣赏，没有人愿意成为别人刀下的雕刻品。我也是，尤其像我这么虚伪这么爱面子的男人更是。一直以来，我希望自己活的阳光活的自在活的血性。可是，在张蕊面前我已经没有了被人欣赏的权利，没有了被人敬重的尊严。
所以，我要离开。
我开始翻箱捣柜，将我的东西拿走，虽然很少，但可以省下一些钱再买，对我这个穷光蛋来说是一笔不少的开支。我的衬衣内裤袜子，一个都不能少，统统装进我的行囊里。我看着衣柜上张蕊那个大大的行李包，我觉得必须瞄一眼是否还有我的衣裳在里面。
衣柜里没有衣服，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书籍资料光盘等等。我一样一样地翻看，有一张光盘我十分眼熟，好象在哪里见到过。我试着将它放到ＤＶＤ里，电视屏幕上立刻涌现出惨不忍睹的画面，那是叶子晨和江冬旭的视频录象。
我呆若木鸡，立刻傻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