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鬼方公主 (1)
就在祝融氏三大长老忙于钻研《禁火魔鉴》之际,他们却没有发现,其实除了黑衣老者进入祝蚺族地之外,还有一个外族人潜藏在火神殿之下。
他目注祝融氏人慢慢散尽,才将身上的祝融氏族服一把扯了下来。望着前方汹涌急流的漩炎大阵,他的眼神依然坚定如初,他开始回忆方才祝蚺魔身坠入漩涡的地点,同时他又必须算出岩浆卷动运行的速度、每个漩涡之间相隔时间的差距。
只有这样,他才能计算出随着时间的推移,祝蚺魔身将会被熔浆卷向何处!
随着他丈量尺度而四处走动,他的身影终于从山脚下的岩影暗角处走了出来,他是一名相当俊朗的少年,傲然挺立的身影,长发飘扬,淡定的笑容,孤寂的眼神,赫然便是玄门三宗中北明元宗最为杰出的后起之秀——
慕行云。
最后,经过精确计算,他将范围缩小在三个地方,有一处就在眼前,但另外两处却让他犹豫不已。只因如要到达另外两个地方,就必须穿过漩炎大阵,但漩炎大阵岂是寻常人可以轻易闯过?
先不论它本身阵法灵力交织,所饱含的魔异之力,也不说那熔浆中不为世人而知的恶毒生物,就单是可焚化三界任何躯体的熔浆,已不是他所能抵挡,何况所费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他没有自信,玄宗至宝——百衲甲衣也抵受不住那至刚至阳的炎阳之气侵体焚心。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滚滚奔腾不息的熔浆巨流,眼中一反常态,孤寂冷傲的眼神消匿无踪,代之而起的是焦急、是忧虑、是极度的渴望!时间慢慢流逝,他运行计算所预留的半个时辰缓冲时间眨眼即到,令他更为焦急,不由自主的在熔浆河岸边来回走动,以涤除心中万般念头。
当到达预算时间的最后一刻,慕行云终于停下脚步,紧簇在一起的两道剑眉也舒展开来,回复以往悠然淡漠的神情,挥手间,随身而带的丈六长矛出现在他手中。
最后,他仰望地底空间的上方苍茫,静静的,仿佛眼神已经穿过空间的阻隔,透过重重泥土山石阻挡,看到了凄迷幻丽的星空。随后,他默念法咒,纵身投入漩炎大阵……
“滋滋……”声响中,慕行云终于落于岩浆当中,身侧护持结界已然急速缩减至身周三寸。炙热难当的苦楚自心底涌出,但他却知道此时绝不是耗费体内玄能缓解热毒之时,只因这并不是最为艰难的考验,如果连眼前小小热毒都忍受不了,那计划的事情就根本不用再提。
漩炎大阵并不是个绝妙的阵法,它本身存有极大的漏洞,那就是它的阵心处完全趋于空白,无有丝毫制敌之用。但这个漏洞在这道圣殿山底的漩炎大阵当中,却再也不是漏洞。只要你没有办法突破数千年密咒加持的圣殿山,那么贸然进入阵心,你只有死路一条。
而慕行云此时要做的就是,穿破漩炎大阵外围的灵能魔力交织的防护网,进入阵心。
因为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将体内玄能损耗减至最低点,为在这魔域中多争得一分活下去的筹码。而且他由里观外,有十足把握可将祝蚺魔身拿到,不过却得看自己有否闯得出去的本事了。
漩炎大阵能被置放于此,守护族氏中最为神圣的地方,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慕行云虽已有十分的警惕、万分的小心,但是一旦陷入阵中,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感受——
身周护体结界砰的一声化作流莹散落湖中,一种痛彻肺腑的炙热由皮肤燃至心底深处。但慕行云仍旧不敢将百衲甲衣幻出,他清楚地知道那样做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硬生生忍着焚体疼痛,一方面将体内玄能迅速均匀散于体周,减少身体损害,一方面迅速向前冲刺。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他终于顺利穿过漩炎大阵的外围,来到了毫无危险的阵心,但对于慕行云来说刚刚短暂的时间,并不异于轮回数次。
如履薄冰的他,绝对不能犯哪怕一丁点儿的错误,所有决定不能有丝毫疑惑,否则等待他的将会万劫不复,方才如此,以后也会如此!
天幸慕行云居然在第一个目的地,就看到了祝蚺的魔身,更得苍天眷恋的是祝蚺尸身在漩炎大阵的内壁,这倒省了他好大力气,轻而易举地用他的丈六红矛,将祝蚺魔身捞到近前。
而他却不能顾及周身伤痛,必须在盏茶时间内回复刚才消耗的玄能,再原路返回。身周潺潺岩浆流过,毫不松懈的侵袭、拍打着他身周结界,他丝毫不为所动。近前漩炎大阵轰隆作响,奔腾逸走,直如万马奔腾,声势浩大,却也不能影响他丁点!
盏茶时间眨眼即过,慕行云缓缓睁开眼眸,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孤寂……
当慕行云拖着已经缩至常人一半大小的祝蚺魔身登上岸后,他飘扬潇洒的长发已经不复再见,身上战甲已然损坏得不成模样,数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他体内白骨,俊朗脸庞上也只留有凹凸不平的焦黑伤疤……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代表着他此次行动付出了他此生最大的代价,被地心阳炎焚烧的面容,永远不可能复原。
他终于不支倒地,只剩下他的手脚在轻微颤抖着,那是精疲力尽后的正常现象,但是——
他却又奇迹般地挣扎起来,从腰间解下一琥珀兽角,催动念力符咒,将地上祝蚺魔身封印。
做罢这一切之后,慕行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是在想是否该在此处稍作调息,再回去。但这只是稍有犹豫而已,一向谨慎小心的他,还是选择了立即离开这凶多吉少的魔域。
他回头望向这块注定令他毕生难忘地方,轻蔑一笑,转身而去。
第二日临晨,南域大军启程开赴西岐城,一直沿着边远的山路绕过“望天关”,全军快速前进,不顾劳累,山路虽然崎岖难行,但所有人都没有怨言,只是尤浑吃不得苦,在山路间颠簸气得他怒骂连连,惹得南域众将更是憎厌其人。
由于行军加速,加上他们利用南域与西岐交接的山界隐蔽,用了不过三日的时间,大军终于到达紧靠西岐不到百里之遥的雒水附近,虎遴汉审时度势,当即命令全军就地集结,重新整顿阵形。
看着稍有疲累却仍有精神的南域大军,虎遴汉很是满意,下令全军保持秩序隐入雒水旁的山林之中驻营扎寨,这样做当然是为了避免惊扰西岐,等待濮国兵马以及粮草的增补。
尽管南域大军不可能完全隐藏行迹,但只要不显出足够的实力,加上现时西岐四处兵马频繁调动,混淆了视听线索,一时间自然无法引起西岐官方的注意。
虎遴汉还特意警告尤浑,让他不要再在附近村落集镇任意妄为,以免让西岐有所察觉,对于虎遴汉的口气,尤浑虽然十分不满,但在这关键时候却也没有犟到非要跟虎遴汉作对的地步,毕竟还是全盘作战计划要紧。
虎遴汉还遣兵士前往通知鬼方,告知南域大军在此等待的消息,然后带兵经验十足老成的虎遴汉自不会就此闲着,当下派出几个探子,去西岐城探听对方的各方面动静。
倚弦虽然身居监军要职,但他并不是那种肆意干涉军政之人,所以并无特别的事情可做。呆在在营帐内的他却仍是坐立不安。
他已经隐约感应到耀阳应该就在不远的西岐城,他的心情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久别的兄弟,不过这只是奢望,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一旦濮国兵马携充足粮草而至,鬼方与南域联军达成攻防共识,西岐危在旦夕!
他不能急了这么一时而让局势向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若西岐不能支撑下去,耀阳想建功立业的梦想就不知还要再等多久了。这无疑是对他的最大打击,身为兄弟的倚弦怎会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倚弦斜身躺在营帐内的皮毯之上,手指轻扣柔软的皮毯,心中思绪急转,实在想不出针对性的方法才能保住西岐,西岐不仅是耀阳发挥才能的最佳地方,还是他们,甚至天下百姓都向往的宁静乐土。
倚弦定了定神,感觉有些心烦,知道这样是欲速而不达,便深吸了几口气,暗用冰火异能平心静气,顿时心境定了下来,所有感觉都变得无比清晰敏锐,像是平静无波的水面,任何一点小小的变动都清楚无比地显示出来。
就在这瞬时间,他思感蓦地一动,灵动的归元异能隐隐感到一丝妖能的波动,这股妖能波动极其微弱,若非他有着超凡的归元异能,更曾经从魔道至高无上的“意念烙印”中逃生的经历,怕是根本无法感知出来。毫无疑问,绝对是有妖宗的高手在时刻监视自己。
倚弦心中一惊,蓦地想到一人,最有可疑的就是尤浑。
这尤浑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倚弦警惕起来,不敢轻动妄动。试想他连魔门五族的宗主祝蚺都将其手刃,这样做当然不是因为怕尤浑,而是一旦让尤浑察觉到什么,对于他帮助耀阳将有莫大阻碍。
通过妖能的丝微波动,倚弦感应到对方的监视一直没有断过,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行出营帐去跟虎遴汉商讨一下军情,便正常地吃喝休息,表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但对于做表面功夫,倚弦并不是很在行,直似难耐的煎熬,长时间坚持下来不免感到大不自在。
就这样,一天的时间过去了。
入夜时分,有兵士来请他去营外,原来是前方来报,鬼方的贵宾使者终于快到了,据传已经到了几里外,而且探子来报此人身份不低,虎遴汉自是不敢托大,召集众将便出去迎接。
虎遴汉等众将纷纷到了营地外,等待鬼方使者的到来,令人诧异的是此时那个狂傲无礼的尤浑也跟着众人来到营外一起迎接,这多少让人有些琢磨不透,到底鬼方来的是何方神圣,能让他改变糟糕透顶的脾气出来相迎。
不久以后,一个看起来甚是普通的车舆在几个护卫的护送下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在贴身丫鬟的扶持下,一人从车上缓缓步下,竟是个娇美华贵的少女,举手投足之间除了高贵典雅的气质,还另外多出一份妖媚。
倚弦看着那名女子下车舆的情景,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年在朝歌城与幽云仙子的第一次见面,他转念又想到耀阳当初的急色模样,流露出会心的一笑。他当然万万不会想到,如果耀阳此时在的话,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名女子竟是一直痛斥鬼方王叔作乱的鬼方公主——玉璇。
尤浑却是比众人都抢先一步的迎上前,露出一个平时极难见到的笑容,道:“玉璇,经月不见,一向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