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傲视三界 (1)
“望天关”位于“金鸡岭”与西岐之间的直通驿道上,只是寻常普通的一个小关卡,关墙高不过三丈有余,关内也并无多少精良的守城装备,比之铜墙铁壁的“金鸡岭”实在是天壤之别,唯一能支持它到现在还没被敌军攻破的原因就是主将带兵老练,兼且敌军兵马经“金鸡岭”一役,长途奔袭难免力所未及。
耀阳跟随姬发的兵马之后缓缓入城,甫一进入城门,就见到西岐兵士一个个虽然流露出欢喜的神情,但是仍然掩饰不住眼神中的疲惫之态。城关内气氛肃然,平民百姓基本上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到处是持着尖利兵器的兵士,倦怠的脸上充满紧张的神色,甚至不少人的身上绑扎着裹布,白色的绑扎布条上还有暗红色的血丝渗出。越往城里进去看到的伤者越多,看来这几日的战况甚是激烈。
过不久,“望天关”主将毛公遂亲自率众出来迎接,他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不少,神情略显憔悴,看来这几日的攻防作战甚是艰辛。他人一到就立即上前拜见姬发,行了君臣之礼,便着人安排众将士的住处。
姬发等他安排完,问道:“毛将军,不知近来战况如何?”
毛公遂面有愧色道:“老臣实在愧为将军之职,竟让奸细混进‘望天关’。前日敌军攻城狂猛,老臣为了让手下将士获得更多时间休息,便委派从金鸡岭一役退下的将领守关,谁知其中一人竟在紧要关头反叛,打开了一边城门,好在一番苦战还是被我军将士拼死击退,但我军因此伤亡数千……说到底还是老臣的责任。近日来敌军攻势不断,而且日趋强猛,若非公子及时来援,‘望天关’危矣!”
耀阳在旁心中暗赞:“姜先生果然是料事如神。”
姬发摇头安慰道:“这非是毛将军的责任,崇侯虎此次来势汹汹,而且手下将领如此狡猾足智,想来就算是我,在当时攻守急迫百忙之下,也必然有料想不到的时候!”话中谦逊有礼的意思虽然是在抚慰毛公遂,但是字里行间的语气却现出一份与别不同的自信。
耀阳先是与毛公遂互相拱手一礼,大咧咧道:“此非战之罪,毛将军劳苦功高,末将等深感敬佩。至于家贼难防,这点谁在一时间都难以避免,最主要还是老将军始终守住了‘望天关’,所以只要下次再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一次回个够本就行了。”
毛公遂闻言大笑道:“耀将军豪气万丈,果然是年少气盛。”说完,伸手一领道,“公子、耀将军,不若我们先进府中详细研究战况。”
姬发并不发表意见,微笑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耀阳。
耀阳出乎意料地拒绝道:“毛将军,我们不必急于一时,敌军连战数日,又逢今日败势,已成疲兵,所以在不明我军此次来势之前,定然不敢前来扰事。故而,我们此时不如先去看看辛苦奋战的将士们如何?”
毛公遂闻言暗暗点头赞赏不已,体恤兵士乃是为将者首要之重,试问如不能以德服众,又哪能令全军上下一心,共抗外敌呢?话虽没错,殊不知耀阳和倚弦自小为奴,生活过得十分辛苦,故而度己思人,对下层兵士甚是关心,却绝非有意为之。
姬发微微为之一愕,神色中略显惊讶,道:“耀将军说得正是,守关将士们如此艰辛奋战,我们既然已经来到城中,若不多加关心,先看看他们,又岂是为将之道。”
毛公遂应声道:“公子与耀将军能够如此体恤将士,真乃‘望天关’之福。既是如此,请随我来!”
当下,众将领在毛公遂的带路下,先行前去看望伤兵了。甫一走入安置伤员的几处大院,扑鼻而来的就是夹杂着浓浓血腥的煎药味,味道很是刺鼻。姬发此时不由皱了皱眉,想那毛公遂久经沙场,自然不会对这种境况有什么不适应,倒是耀阳虽然是首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却对此若无其事,处之泰然,毕竟曾经他的少年生活环境比之此处更差数倍不止。
举目望去,只见满院都是受伤的西岐兵士,断胳膊少腿的更是比比皆是,严重的已濒临死亡,几个随军大夫正四处游走寻视,忙得不可开交。见到毛公遂和公子姬发等一同来到,那些伤兵似乎回复了几分精神。姬发自然露出亲切的微笑,不停安抚大家。
耀阳却在伤兵之中走了一圈,除了不时安慰那些伤员之外,更多的是用《幻殇法录》里所记载的各种法术治疗一些适合的人,只是这些人受的多是外伤,玄门法术的作用不是很大,但在减少痛苦方面多少有些效果。他这么做倒不是为了收买人心,而是以往做下奴的时候,身边不知曾经有多少人因为生病无法医治而凄惨死去,此时血淋淋的情景有些相同,所以他下意识只是希望能减少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种无意间的行为却让那些伤兵个个感激莫名,尽管他们不知耀阳究竟是谁,但这个已经不再重要,又有哪一个将领能像耀阳这样体贴入微呢?
姬发从旁冷冷观望耀阳的一举一动,看似赞许的眼神中闪烁出一种惊异的异色,明显是被耀阳施展法道表现出的元能修为所震。毛公遂有些吃惊,以往他虽然听过耀阳这个人的名号与事情,但对耀阳未必看在眼里,他甚至认为耀阳只是一个恰巧救了姬昌的弄臣而已,从未将他放在心上,但此刻对耀阳大为改观。
姬发和毛公遂也随之上前帮忙一番,等他们转完一圈之后,几人才随着毛公遂去了“望天关”内临时的“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前后三进,层层递进,数百兵士在府中戒备森严,谨防刺客进来行刺。府中大堂的檀木桌上摆放着几张兽皮地图,是用来研究战术用的。此时,包括双方的副将,众人齐齐进了大堂,围在桌旁。外面已经清点战场完毕,刚才一战敌我双方的伤亡,轻伤不计,敌军死降一万二,“望天关”将士死三千三,伤二千六,姬发来援将士死千余人,伤八百。敌军七成伤亡在于姬发的突袭。
看似西岐军大占上风,但西岐军依仗守城之利,而且姬发带援军攻了敌军一个出其不意,也只能消灭敌军一万二千余人,而且自身伤亡颇重,由此可见敌军之强。
姬发肃容上前,立在大堂之上,轩眉一展,语声凝重地对毛公遂说道:“毛将军,我们虽然与敌军经此一战险胜,但毕竟初来乍到,对详细军情还不够清楚,所以还请你给我们说一下详细情况!”
“遵命!”毛公遂抱拳行礼,示意兵士将兽皮地图悬挂在堂上显眼位置,然后面向众将缓缓道,“据探子回报,敌军攻破‘金鸡岭’之后,由崇侯虎屯兵‘金鸡岭’亲自坐镇,此次前来袭击我‘望天关’的主帅是崇黑虎,其麾下先锋大将为黄天化,也即是今日的攻城主将。”
“黄天化?”耀阳虎目一睁,这才知道刚才被他击退的年轻高手的名字。
姬发略觉诧异道:“那崇黑虎和黄天化两人我从未听说过,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毛公遂道:“据报,崇黑虎乃是崇侯虎之弟,早年离家潜修法道秘术,多年不知踪影,至此时才突然冒出,而且两军阵前甚少露面,显得非常神秘。而那名少年将军——黄天化的来头更大,他是殷商第一名将武成王黄飞虎的儿子,自幼随法道高人修行,文韬武略无不精通,堪为当今年少一辈高手中的翘楚,非是池中之物。”
姬发眼中精光一闪,低语道:“黄飞虎之子……”
毛公遂继续道:“经过这几日苦战,昨日敌军应该还剩四万左右的可战兵士,今日死降一万二,失去作战能力的兵士至少五千以上,此时敌军理应不过二万六七千余。而我‘望天关’尚存八千战力,凭守关之利,勉强能敌住对方几次攻袭实乃未知之数,今日更是岌岌可危,若非公子及时赶到,恐怕‘望天关’已经……”
姬发点头沉吟道:“照这么看来,现时加上我和耀将军带来的两万将士,除去伤亡人数,此时也有二万六千余人了,应该可以与敌军一战。不过……既然‘金鸡岭’失守,为何南宫大将军还未能及时退回‘望天关’呢?按照正常的情况而言,他早就该到了。”
毛公遂苦笑一声,道:“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南宫大将军的确是应该早回‘望天关’了,但是当时‘金鸡岭’失守的军情,根本未能及时通知我等。致使大将军率军赶往‘金鸡岭’的路途中,遭受敌军伏击。大将军尽力保留大部分将士后撤,却因此失去先机被敌军重兵围困,在对方的追杀中,最终只有数十个浑身是伤的将士杀出重围,回到‘望天关’向老臣通报军情。”
“什么?”姬发与耀阳不由同时失声惊呼,“大将军被困?”
在场的人都不免陷入沉默之中,试想,如果大将军南宫适所带领的十万大军若被困死,则西岐危矣,毕竟整个西岐此时的兵力还不到二十万。
耀阳惊问道:“老将军可知南宫大将军此时被困何处?”
毛将军用手指向地图中的一处位置,道:“大将军素来擅长防守,此时他将全军撤守在离‘望天关’一百八十里外的‘伏龙山’上,对着敌军将近十万大军,凭着地势之利已经严守好几日。但据老臣估计,他们所剩下的粮草可能只有三至四日之用,再过多两日,可能会因为缺粮而不得不冒险突围。”
耀阳细细观看地图,沉思片刻,道:“大将军有将近十万人马,以大将军之能,对方即便兵马集备,遇上擅守的南宫大将军,想要就此轻松取胜,应该也非是易事!而且,只要我们及时出兵‘伏龙山’,打破敌军的包围圈,自然可以有惊无险地扳回先机才对!”
毛公遂叹道:“此话说来不错,可是上次大将军遭到中途突袭,不只粮草被烧,更糟糕的是战车被毁大半,随军药草也几被毁尽。敌军追杀数十里,将我西岐大军逼入‘伏龙山’,而十万大军受袭已损耗数万兵马,撤退之时又有伤亡。如果再算上因药草不足而平白消耗的战力,此时大将军手上不过是士气低落兼缺少战车的数万人马,面对士气高涨、战车齐备的敌军,南宫大将军恐怕回天乏力。而且……”
姬发皱起眉头,打断毛公遂的话,道:“原则上看来,伏龙山在离此一百八十里外不远,我军只要能在外围选取薄弱部位进击敌军,然后跟大将军配合无间,对分散包围的敌军进行前后夹击,采用逐个击破的分割战术,就能将敌军的包围圈迅速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