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超越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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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泰坦之子

洛肯隆星的广袤土壤中富含矿产,其中包括以各种形式存在的稀有金属。

为了跟强大的掠食者们抗衡,星球上的原住民们进化出了特殊本领——从环境中捕捉和吸收钛离子,并在发生化合反应后覆盖在皮肤表面,从而形成强大的合金生物铠甲。

钛合金质量轻,强度却大得不可思议,况且还能对抗极端温度。作为地球人,普莱德对钛也情有独钟——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钛的利用促进了人类宇航载具的研发,可谓是开启了地球人探索银河的大门。

“宇宙金属”因此得名。

……但千万年来,没有任何文明能超越洛肯罗瓦人对钛的理解。他们将钛从单调的工业堆砌中剥离出来,并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石料,以大自然的手法雕琢出钛的艺术形态。——《星河文明史》第六章第三节。

洛肯罗瓦人数量不多,他们之所以能成为星河里的狩猎之王,当年就是依靠钛化后的超高耐受力,足以抵挡所有类型的掠食生物。火焰、寒冰、强酸……这些常规的攻击手段在他们眼中,就如同三岁小孩手里的烟花。

根据《星河文明史》的另外记载,差不多在奥古斯特帝国建立的伊始,洛肯罗瓦人还有个响亮的称谓——“泰坦之子”。

“泰坦之子”,意味着他们的命运已经与“钛”紧密相连。但自从洛肯隆星陷入漫长的战争后,克驳人流放了大部分星球原住民。出于种种原因,在散布在猎户臂各处的洛肯罗瓦人中,这种特殊的钛化本领就逐渐丢失了。

至少在近百年的时间里,洛肯罗瓦人以那种姿态出现的身影,人们已经几乎看不到了,因而那个称谓也被深埋在了历史书页的夹缝中。

但普莱德今天却有幸看到了,而且不是在教科书的插页油画里。

杰拉德张开嘴,吐了一口炙热的浊气,随后伸出大手拨开缭绕的烟幕。

此时他的上衣已经完全破损,麻灰色的头发被烧去了一截。但他全然不以为意,默默转身抱起废墟中的女子,露出整块强健的背部。

然而从他脖子一直到背阔肌下方,每一寸皮肤都呈现金属的银亮色泽。纯白的树状纹路沿着脊柱蔓延,一直扩散至他的两个肩膀,并与冈上肌肉群纠缠。从后面瞥一眼杰拉德的轮廓,他就像一尊威严的符文钛合金雕像!

这就是钛化后的洛肯罗瓦人——真正的“泰坦之子”!

在爆炸的一瞬间,杰拉德再一次充当了人体护盾。不过这一次,他不是靠先前的血肉之躯。东瀑-17不是洛肯隆星,钛的分布并不广泛,但穿梭机被化学能武器轰烂的瞬间,杰拉德从废料中吸收了部分钛离子,赶在人质受伤之前钛化了整个背部,并用躯干作为女子的庇护所。

如果普莱德没有猜错的话,那树状的白色纹身应该是一部分被氧化的钛。

“二氧化钛——钛白粉。”化学盲也知道这种涂料。

“不得了!居然是个能变身的稀有种?”乔治戴上了头盔,用缩放镜头看了眼情况,惊讶之余也有些苦恼,因为刚才的那一发炮弹其实价格不菲,“不过要是活捉的话倒能卖个好价钱。”

也好!他舔舔嘴唇上的灰。

“蛇群战术!目标锁定地球人,目标锁定地球人!”乔治一边下达攻击指令,一边取下一颗蓝色聚能手雷,“杀!”

“带她跑远!”普莱德朝后喊。

杰拉德已抱起女人,三步并两步绕到穿梭机另一侧。就算已经不能再飞,穿梭机应该能作为理想的战术掩体。

“远一些,再远一些!”普莱德大喊。

杰拉德愣了一秒后点点头,朝他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他重新抱起女人远离了穿梭机,并开始沿着湖岸一路狂奔。

看到两人消失在瀑布的银光之内,普莱德装备上了2级闪电球腕铠,并迅速拔出压缩碳刀——利拉寇尔。

他朝刚才说话的人望去,认出对方就是副队长乔治。后者也正冷冷地盯着自己,掷出的聚能手雷无声无息,但已经在飞来的路上!

够阴!普莱德赞叹。

但地球人非但没有躲闪,反而跑向手雷的轨迹。

他手中的碳刀看起来跟之前不太一样。因为在刀刃以下护手的位置,隆卡贝尔特意帮他安装了斥力场模块。这个模块在被激活以后,可以在刀身周围布置力场护盾,后者能有效地抵消一部分远程攻击。

一般情况下,这种斥力场模块若使用不当,只会大大减少压缩碳刀的使用寿命。但普莱德却无需多虑——因为利拉寇尔由高倍率超碳打造,完全能够承受这个级别的力场荷载。

当手雷接近到能看清读秒时,普莱德找准方向,双手握刀奋力一挥。

再见全垒打!

结果完全在意料之中——接触到力场后手雷不但没爆炸,反而被力场的弹力击飞了出去。站位最靠近的一个海盗躲闪不及,连力场盾都没来得及张开,就直接被炸成了一座冰雕!

普莱德马上张开左手,投射腕铠连闪了两次,冰雕立刻四分五裂,散落成漫天的血肉冰晶。

“什么运气!?”

见已折损一员,乔治骂了一句。他扛起地上的微型狙击炮,炮管口跟踪着地球人的移动路线。

剩余两个海盗显然也被激怒了,二者手上的燃烧系腕铠齐射,同时都张开了蓝色力场护盾。从对环境的破坏效果来看,腕铠的科技核心至少是5级的火焰弹。

普莱德在腰间一摸,同样触发了斥力场。但两个海盗一共四套腕铠,似乎还搭配了续航套件。5级火焰弹的威力虽比不上2级闪电球,但胜在数量优势。在密集的火力网下,他携带的护盾就算再多,也只会被快速地消耗掉。

海盗乔治肩上炮口激亮,危险的魔鬼在黑膛里躁动!

时间不等人。

普莱德气息一沉,默默进入了动态战斗模型。

刹那间,微闭双眼的白须老者仿佛就站在他身后,用手指在空气中写下一行行金色的公式。每一个符号都有投射在这片土地的影子,每一个算法都巧妙地打通两个世界的气息。

替换规则,替换重力,替换温度,替换风和光,替换每一片碎石和落叶……

答案,跃然纸上!

普莱德在火雨中左右闪避,风衣随之鼓风飘动,脚下破土扬尘,却没有沾上一粒火星。他手中的碳刀快速上下挥击,像一面透明的铁壁,精准地眼前的攻击半路截下!

“原来是个怪物啊……”乔治松开手指,放弃了远程炮击——这种武器不可能跟得上地球人的节奏。

早知道,就不白费那些力气了。他摇了摇头,紧接着双手在腰间一抓,指缝间多出了四枚聚能手雷。

四颗手雷,四种颜色。

普莱德不仅承受住了海盗的疯狂压制,还边舞刀格挡,边投射刺眼的闪电球,并朝两个钴蓝战士步步逼近。后者知道一旦更换科技核心,可能马上就要遭殃,但两人丝毫没有胆怯,甚至更加疯狂地驱动腕铠,用尽全力阻止地球人的脚步。

因为还有他!

普莱德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同时两名海盗突然停下了动作,迅速朝后方退却。地球人的鼻孔里除了一股硫磺的味道,还有另一种味道……

危险的味道。

猛不及地,一股巨力突然捕获并拉扯住他!而自己的身体却像是灌了铅,就好像重力突然转变了方向,刹不住车!普莱德仔细一找,力量的源头正是附近地面上的黑色菱形手雷,后者正发出尖锐的电磁噪声。

“土包子,听说过黑洞手雷吗?”乔治冲他不屑地一笑,然后又连续丢了三颗手雷,一蓝两黄,分别是急冻手雷和爆裂手雷。三颗手雷都精确无比地停在黑手雷五寸以内。

“欢迎品尝,乔治老爷的寿司拼盘。”乔治的表情像看着死人。

都什么鬼东西?!普莱德甚至不能动弹。不仅自己受到了影响,连附近区域内的石块、枯叶都聚集到了手雷附近。他用尽全力将刀尖插入泥土,阻力不够,身体反而倒了下去。他弃刀用手刨土,右手磨砺出血、指甲外翻。还是不够!

听天由命,他闭上眼睛。

但他不知道乔治是多高明的手雷专家,自然也不会知道四颗手雷有多致命。

此时,乔治的瞳孔里倒映出三组红色数字:07秒,06秒,05秒——分别是三颗手雷上的倒计时。

7秒后,地球人就会被吸到“寿司拼盘”里,同时爆裂手雷会炸掉地球人的力场盾;第8秒,急冻手雷立刻把他变成冰棍,彻底丧失战斗力;再过一秒,第二颗爆裂手雷会直接把他变成冷冻鱼子酱。

“让你冰着死,我真是太善良了。”乔治捋捋头发,叹了口长气。他的手雷组合像海怪的大口,正将普莱德吸进毁灭的深渊!

我最恨寿司了。

普莱德盯着四颗手雷上的数字,心想,我要海鲜炒饭。

此后七秒种内的六秒,“真的会死”这句话,普莱德念了六遍。剩下的那一秒,他的大脑是空白的。

在这空白的一秒里,好像世界也是白的,像回到了比利牛斯山脉的雪中,像回到了瑟迦乌拉森林的雾里。

一道白影从头上掠过。

普莱德仰着头,疑惑。

飞雪?

飞人!

半秒种后,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里,完全钛化的杰拉德捂住全部手雷,发出一声惊天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