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被将了一军啊。
莫非这家伙是为了下最后通牒，才放我进来的吗？
“你误会了，要租下这家店的，其实是我。”我努力稳住心中的情绪，一脸正色地说道。
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谈判就会这样破裂的。
“你当鄙人连常识都没有吗。”男人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空酒瓶放到了地上，“她头上戴着高级锻造师才有的勋章，还喊着开自己的店，难道还能有假？”
他说着，又拿起一碰未开封的酒，拧开了瓶塞，“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了，正常人都是把勋章给别在衣服上，又或是做成吊坠，怎么会有拿来做头饰的呢，被那女的骗了啊。”
男人“咕咚咕咚”地喝起了酒。
那女的？头饰？
我突然想起来了，大江今天是有带个头饰。原来那不是打扮用的饰品，而是锻造师勋章吗……类似称号袖章的东西？话说自从上次领取了任务后，我就完全没有用到称号了。
仔细想想看，那可是有1。2倍的物理速度加成……呃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咳，请容我否定，会跟你签约，毫无疑问是我本人。”我尽量用能增强对方信任感的平缓的语气，淡淡地说道，“昨天那位女士是我的手下，除了帮忙管理店铺以外，最多算个代理店长，放心吧。”
我挺起胸膛，敲了敲胸口，“若不相信的话，现在就跟我签约吧。”
破而后立，这就是我的招数。
倒不如说，现在就只有这招了吧？
“好啊。”男人点了点头。
成了!
我强忍着欣喜，礼仪性地伸出了右手。“那么……”
“但是。”
然而，男人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把我的最后一手也封住了。“你不能转租，也不能让女性当代理店长。”
什么？
我惊讶地瞪着他。
“顺便一提，武器店也不能开。”男人擦了擦嘴角，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如果我那么说的话，你会怎么办？”
“……”我收回停在半空中的右手，握紧了拳头。
这场谈判，我已经完全处于了下风。
不，应该是一开始就连谈判都算不上？
签约再进行转租以及实际经营权转让的方法，都被看透。
……啊，对了。
这个时候干脆说，我和大江是夫妇，用财产共有的说法……不，又耍这种小手段，感觉马上就会被看穿的。
我手中已经没有牌了，只能放弃……吗。
不对，还没完呢！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冷静下来啊我。
“我讨厌说谎呢。”男人喝着酒，摇头晃脑地说道，“跟这个该死的现实一样。像福伊张那样靠谎言，才能活下来？凭良心开的家传店铺，要倒闭？一切都是屎！”
男人“咚”地把酒瓶摔在了地上，一副怨恨的表情。
福伊张?
啊，是铁匠铺的奸商吗。
“你怎么还在这？如果没话要说，那就快滚。”男人又拧开了一瓶酒的塞子，往嘴里灌了一口，“哈，去死吧，这个该死的世界！”
“……啧。”
看着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像是发酒疯一样地叫骂，我不由得火冒三丈。
没有力量，只能怪现实，是有多可笑？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沦落至此，但这副疯疯癫癫的鬼样子。
简直，跟过去的我一样……
多么的无力！
“……够了！”我抢走了他手中的酒瓶，推了他脑袋一下。
“唔。”
他一下子摔倒在地，撞飞了周围的酒瓶。
“醒了没有！”我咬着嘴唇，一手揪住他的衣领，瞪着他，“醒了吗！？”
“你，你……？”他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我不管你还有多少怨言。”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也是时候该告诉我，你的理由了吧！？”
“理由……？”
“你为什么如此厌恶女性接管这家店的原因。”
“哈，关你什么事？”男人皱着眉头，冷笑了一声，“放开……”
“谁说不关我事？”我把另一只手上的酒瓶“啪”往地上一扔，两手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揪了起来，“因为！我能救这家店！”
“什么？”男人惊愕地看着我。
事实上，此刻我心中也十分惊讶。
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不过，我已经控制不了愤怒了。
“快点说！别浪费时间。”
“说，说了也能怎样……”
我逼近他的脸，直视着他的双眼。
“快说！！”
或许是我的气势震撼到了他，他沉默了一两秒，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起了事情。
“我家曾经是贵族……”
他把他自己为何不接受大江的理由，以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我。
我并非是一个好的倾听者，途中有几次想要打断他，但都忍下来了。
他的人生，我是不会做什么评价的，不过他坚持己见的理由实在是愚昧。
总结一下，就是受到的教育不同的问题。
他的爷爷那辈是贵族，因为进谏得罪了国王，被剥夺了爵位，只能到这个城市开魔法道具店什么的先不谈。
就说说，他家的教育吧。
简而言之，就是极端封建的大男子主义。
似乎在五十年前，女性的地位都普遍比较低，有点像是现实的古代史那样封建的条件下，他家把这样的教育传承了下来。
家族产业，传男不传女。
没儿子也要找从别处抱个的男孩继承。
女性能做的职业，只有纺织工和家庭主妇。
其他职业？胡闹！
像近年来，渐渐变多的女性骑士或是做非上面两个职业的女性，简直是离经叛道！
“为了让我继承家业，父亲把姐姐都赶出了家，我又怎么能背叛父亲的期望。”男人露出了哭一样的笑容，“就算是租，也不能用女人！”
尽管男人接受了父亲的全盘教育，做出了种种牺牲，却在经营能力上，没有任何天赋。
自从父亲死了后，店里的生意就不断变差，特别是在他决定改进以往的经营方式，大干一场之后，店里就月月亏损。
现在，已经是撑不下去的时候了。
“我是个废物！连生意都做不好，也不愿意卖假货！但是，也不能让这祖传的店铺给……”
我静静地听男人说完。
放开了他的衣领。
“对，你是废物呢。”我拍了拍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又用手蹭了蹭衣摆，“那，你什么时候签契约？”
“都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男人怒视着我，仿佛在看什么不可理喻的事物。
“你这家店会倒的。”
“……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在说谎。”我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了屋内的一角，拿起柜子上的一个小东西，“不错的店呢，这是什么？”
我转头问他。
“武器石和强化石的粉末混合……”男人愣了一下，“不对，你刚才说我在说谎，是什么意思？”
“真正放弃的话，为何这柜子是潮湿的？”我瞥了他一眼，摸了摸面前的木柜，“你不久前，用抹布擦了柜子吧？虽然没扫地板。”
“那是……”
“你想说是洁癖？那好，换个问题，你在任务领取所发布了任务，请求拯救店铺吧？”我放下了东西，慢慢地走向他，“那是为什么？”
“那是我喝醉……”男人咬牙盯着地板。
“那你为何不去取消？为何昨天放弃了租店的生意，今天却放我进来了？”我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莫非，你也想说是喝醉了？”
我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
“真正喝醉的人是不会说自己醉了的！就像死去的人，是不会说自己死了一样！”
“你，是清醒的吧！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还不接受吗？自己心存期待的事实！？”
男人浑身颤抖了起来，他咬着嘴唇，眼角发红。
“即便是如此，我也不能交给，除了姐姐以外的女人……”
原来是担心这事吗，真是无聊。
“哈，也行。”我嗤笑了一声，“那租店的事情就报废，我们合作吧。”
“什，么？”
“你是担心会变得无意义吧？背叛姐姐的那个时候。”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如果能这样妥协的话，就算是和父亲对抗，也要强硬留下她。”
“你怎……”男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打住吧。这仅仅是我的猜想。”我向他伸出了右手，握拳放到他胸前，“最后说一次，我能拯救这家店铺。”
我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拳头，垂下。
“愿意跟我合作吗？”
“……。”他盯着我，握住了我垂下的右手，“好。”
就这样，我和他签订了契约。
虽然和原本的目的有些不同，但是，我想比之前的结果都要好。
“对了，是时候叫她们进来了。”
“你是说，昨天来过这里的那位女士吗？刚才站在门口……”
“原来你看到了啊。”
怪不得刚才会给我开门。
……
“这，这是什么味道？”大江吃惊地看着四周，“破酒瓶？这湿湿的是酒吗……好臭。”
“啊，抱歉，忘记拖地板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先清理一下卫生，再让她们进来的。毕竟把店内搞成这样的，有八成责任在我这里。
“那个，谈成功了？”大江怯怯地问道。
“嗯，失败了呢。”我老实答道。
“哎！”大江一副被欺骗了的表情。
“不过。”我挠了挠脑袋，“店主同意把店内一半空间借给你了，不要租金。”
“哈？”大江傻傻地看着我，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