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明白,原来小栓那天是故意接近我,装成哑巴,是为了尽可能地说服了我。可是我的执著让他的“策反”泡了汤。
面对小栓的指责,我觉得心头有一股无名之火在燃烧。杀了人居然还振振有词地把责任推卸到别人的身上,天底下还有如此的谬论!
姐姐平日里的点点滴滴、一颦一笑都浮现在眼前,这使得小栓在我眼里的形象更加地可憎起来。我甚至有一种杀死小栓替姐姐报复的想法,但我努力地按捺住内心的疯狂,只是用树枝在地上重重地写下几个字:你会遭报应的!
小栓定定地凝视着那几个字,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第二天,我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在离家不远的祖坟上,给姐姐立了一个墓碑。冥币烧成的灰烬绕着姐姐的墓碑久久不散,像是含有莫大的冤屈。
听村长说,大旺这次被抓去,肯定是要判死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芦苇荡里始终找不到姐姐的尸体,所以大旺一直被关押在派出所里,等待案件的进一步调查。
周围的村民都对我表示很大的同情,因为据说芦苇荡边有一些野狗出现,如果被它们发现姐姐的尸体,肯定会吃个精光,连骨头都嚼烂吞进肚子,再说,芦苇荡的水向下流游得很快,保不准尸体会被冲到哪里。
连自己都承认杀了人,还需要那么多证据吗?谁会将不属于自己的罪行揽到自己的身上呢?
我觉得人们说得不无道理,但事情,往往并不尽然。
小栓两天后来到我的家里。自从姐姐出事后,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天塌下来。每天我还是雷打不动地挖土做泥人,后院的土被我挖得如同癞头和尚秃顶一般。而不做泥人的时候,我就出神地看着我送给姐姐的那对母子泥人。这段时间周围的村民们或许是因为同情我,时常会过来买些泥人,他们挑什么都可以,唯独那对母子泥人,我是万万舍不得卖的。
那是我答应送给姐姐的嫁妆,也是我捏得最好的泥人。我会一直将它们保存着。姐姐平时省吃俭用,连张相片也没有留下。我看见这对母子泥人,就感觉看到了姐姐一样。
小栓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站在了我身后。
“你又在捏泥人了?”他阴恻恻地说了一句,吓得我手上的泥人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我抬头看了看小栓,两天不见,他居然瘦得不像人样,眼眶深深地陷下去,嘴唇毫无血色,手指像鸡爪一样弯曲着。
我恼怒地瞪着他,意思是:找我有什么事情?
小栓突然神经质地贴近我,幽幽地说:“你姐姐告诉我,她已经回来了。”
我感觉一条冰冷的蛇划过脊背,故作冷静,看他接下来想要干嘛。
小栓僵硬地扭着脖子,在屋里像中了邪一样来回地转着圈,两只手拍打着,双脚还不时地弹跳着,显得滑稽又诡异。“报应,报应。”他乐滋滋地冲着我喊着。